第777章 星星點燈
聯防隊的人走了,其他租客三三兩兩的回家睡覺,施唯嘉這才出門。
春運高峰期,火車站攤販五六點就該有人,嫂子賣粥出攤應該早,他到火車站再等一會。
然施唯嘉剛到火車站就被攔下。
“什麽人,這麽晚了在外麵溜達幹什麽!”
“趕火車”
施唯嘉直視掃在臉上手電筒光束說。
巡邏聯防隊的人問:
“火車票呢?”
“正要去買”
“來這裏幹嘛了”
“我是香江人,來找親人”
施唯嘉拿出香江的身份證。
83年的時候,香江已經推出第一代電腦身份證,施唯嘉指指著黑色的蓋發簽章,示意黑色表示是香江的永久居民。
察覺到對方直盯著名字不放,施唯嘉不動聲色的問:“還有什麽問題?”
聯防隊的眼神透著精光。
前幾天還開會,現在正在抓一個流竄的綁架犯人。
和那些車匪路霸犯下的滔天大案不同,那個犯人得罪的是能夠說得上話的貴人,人家放話擺明了要抓人。
施姓不常見,不管是不是,先抓回去問問再說。
施唯嘉已經從對方的眼神裏讀懂了危險,轉身就跑。
年前的火車站巡邏嚴密,他甩掉了一個巡查的,沒多久又被人堵住。
這回對方要看暫住證的時候,施唯嘉沒有再解釋,順從的讓對方以三無人口帶走。
一晃過年了。
今年的新年對於施陽一家有著淡淡的哀愁。
饒是如此,家裏還是每人置辦了一件新衣服,弄了一桌三葷兩素的年夜飯。
92年初的時候,一名鄭姓歌手的《星星點燈》紅遍了大江南北。
抬頭的一片天是男兒的一片天
曾經在滿天的星光下做夢的少年
不知道天多高不知道海多遠
卻發誓要帶著你遠走到海角天邊
不負責任的誓言年少輕狂的我
在黑暗中迷失才發現自己的脆弱……
父子兩都很喜歡,正版磁帶要12塊錢一盒,施誌豪十塊錢四盒買盜版,其中一個磁帶就收錄了《星星點燈》
刻錄的盜版音質不行,兩父子還是成天翻來覆去的聽。
鄭姓歌手從小腿有殘疾,施誌豪還是頭一回知道有輪椅這種東西。
他心動了,想著要是能給施陽備上一架輪椅,那就不用成天躺在床上,也能減輕呂秀娟的負擔。
這年代輪椅是稀罕貨,施誌陽跑遍了大街小巷都沒找到,後來還是在《知音》雜誌上看見一張帶輪椅的照片,打去了報社多方打聽,才聯係上了有輪椅的主人翁。
施誌豪給對方寄信詢問輪椅上哪買,回到回信的時候十分驚喜。
然而很快他就高興不起來了,信裏雖然說了首都和鵬城都有輪椅賣,但價錢讓施誌豪十分泄氣。
年前他給人煤場幹活,十幾天掙了一百多塊錢,和買輪椅的錢一比就是小巫見大巫,買不起。
當年施陽在首都吃公家
飯,當個小幹部的時候家裏條件好,那時候被視為奢侈品的阿華田,菊花晶啥的,施誌豪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現在家裏落魄了,天天都要為錢煩惱,施誌豪心裏無比的失落,於是就在飯桌上問起來了。
當年為啥要居家搬離首都。
施陽當初說是蘇玉春害的,那時他年紀還不大沒往深處想,現在倒是想起來問問了。
那蘇玉春究竟有多大本事,又究竟是怎麽害的啊?
施陽和呂秀娟互看了一眼。
施陽咬著腮幫子,這些年他恨錯了人,聽兒子稱呼蘇玉春為‘那個女的’後糾正,“往後不許這麽稱呼她。”
施誌豪還挺意外,爸不是最討厭那叫蘇玉春的麽?
一旁的呂秀娟窒息得快要暈過去。
此時施誌豪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親媽的死跟麵前這位有關係。
“媽……”
施誌豪磕磕巴巴的喊起來,滿臉的懊惱,也不敢再提了。
飯後,施誌豪討好的要去洗碗,呂秀娟不讓。
“那麽大的人了,讓孩子洗”施陽忽然來了那麽一句。
施誌豪搶過碗筷屁顛顛的去了,一出門瞧見了走進來的人後立刻拉了臉。
自從年前那一鬧後,家裏再也沒有提起招夫養夫的事兒,他以為已經翻篇了。
男人尷尬的看著他,隨後看向了正好掀開擋風簾走出來的呂秀娟。
就是這一瞥讓施誌豪怒了,放下了碗衝了過去,下雨一般的拳頭打在了對方身上。
“施誌豪!”
打那麽大,施誌豪還是頭一回聽見那麽嚴厲的嗬斥聲。
呂秀娟上前阻擋,身上挨了幾下。
施誌豪立馬慌了,不敢再打。
屋裏頭,施陽看到呂秀娟臉上的傷,抽起手邊木頭做的抓癢勺就抽。
雖然床上躺著的人是個殘廢,可是施誌豪也不敢動,倒是呂秀娟一直喊著‘別打了,別打了’
打斷了抓癢勺,施陽又探身想去拿桌子上的雞毛撣子。
呂秀娟一把抓住丟到外頭去,喊著:“你要把他打死是不是!”
施陽粗喘著氣看著施誌豪。
“我告訴你,以後你要喊那人爸,要是再敢那麽放肆,我抽死你!”
門口的男人頓了頓,走了。
施誌豪哭著強嘴,“我不喊,不就是錢嗎,我來掙。”
施陽也是衝昏頭了,“你怎麽掙”
他激動的指著空空蕩蕩的腿,“看見沒有,不找個人,往後就是你得照顧一個癱子一輩子。”
施誌豪喊:“那媽呢,你想過媽的感受沒有,她哭的時候你沒看見。”
施誌豪文化水平高,壓根理解不了招夫養夫,起初還怨過呂秀娟。
有一天他瞧見呂秀娟哭了,刹那間明白了後媽對這個家的奉獻和犧牲。
呂秀娟嗬斥,“咋跟你爸說話的,他說得對,我樂意這麽幹。”
施誌豪太心痛了,特別是聽到夏天前要退租住到那男人家裏去時。
他打定主意,絕對要
阻止。
元宵一過大學報到
當下大學還是精英教育,一個大學輔導員最多帶一百來號的學生。
這年代大學輔導員很盡心,和每一個學生都很熟悉,幾乎和每一個學生都談過心聊過天。
沒有後世那麽多的考核評選,一顆心全撲在了學生身上,深進下往的了解學生的內心。
“老師”站在輔導員麵前的施誌豪說:“我要輟學”
已經是大三下學期了,剩下一年就能夠畢業的績優生冷不丁的來了一句,輔導員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