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臨行前夜
羅宇軒又抬眼看了一下她,目光中有片刻的猶疑,到底啟口,“你在西南的日子裏,就這樣辦吧。等你回來接管了店鋪,一切照舊便是。”
葉芸兒覺得這樣也好,於是點了點頭。
她正要轉身,卻聽羅宇軒又道:“孩子們早就想見見你,既然這是你在京城所待的最後一天,我可得帶孩子們前去你那兒聚一聚,讓他們也不至於到後來怨怪我。隻是不知你今晚有沒有時間?”
“當然有。”葉芸兒想也不想地答,“我正有此意呢,若不同他們道別就走,不僅他們心裏不好受,我自個兒也得愧疚得連夜失眠呢。”
同時她也看得出來,羅宇軒那冷漠絕情的外表下,包裹的依舊是那顆暖意融融的心。他分明對她這個朋友在乎得很。
這邊慕亦寒也在緊鑼密鼓做著準備,同時因有葉芸兒的相伴相隨,心情不僅不覺怎樣沉重了,反而頗有些躍躍欲試鬥誌昂揚起來。
他自小不僅習讀四書五經,對兵法更是癡迷得很。
幾乎所有的兵法書籍他都讀過,並且研究過古往今來大大小小的戰役,將有價值的訓兵方法落實到自己麾下的軍隊當中,效果可謂立竿見影。
他對軍事戰役上的一些見解,就連這回在武試殿試中取得武進士之名的杜銘,都不禁感慨自配不如。
隻是奈何他身為皇族,不能參加科舉,又不得皇上重用從來沒有上戰場亦或平息其他戰亂的機會,是以這一本領竟是深藏不露,從來沒有施展過。
這一次,無疑是為蛟龍準備了寬闊的龍池,可以使其大展身手的好時機。
這是慕亦寒早就希冀的機會,是以也就怪不得他頗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一步踏到西南剿匪的中心了。
吳廣天和杜銘邀他去外麵吃酒,離別之意在席上蔓延,令人格外傷感且不舍。
杜銘重重歎了一口氣道:“我這回雖得了進士的稱號,可初時也隻能做個小小的縣尉而已,沒有什麽職權,更在皇上跟前說不上話,是以我雖一萬個願意跟你一同深入西南來場轟轟烈烈的拚殺,卻奈何沒有這個本事如願以償。”
他連聲歎氣,顯得無奈且不甘之極。
慕亦寒抿唇一笑,“你的情義我領了,等我有功成名就歸來的一日,你也差不多該熬得出人頭地了吧?到那時咱們再強強聯手不遲。”
他說得頗為自信,正合了杜銘的心思,振作起精神,用力拍打著慕亦寒的肩頭哈哈大笑道:“自打幼時認識你來,我便知你從來不誆騙人。你若說你能功成名就,就必定有功成名就,風風光光回來叫人刮目相看的一日。而我呢,也必定如你所說,一定會熬出頭來,配得上與你並肩作戰的!”
眼看著對麵兩人鬥誌昂揚,信
心十足的模樣,吳廣天心頭那一抹疑慮卻無論如何消除不去,不得不給慕亦寒澆一盆冷水,使他多少清醒一些。
“亦寒兄,皇上這回派你前去,為的恐怕不隻是剿匪吧?”
慕亦寒眼眶微沉,看向吳廣天,“原來吳兄你也看出來了?”
杜銘卻摸不著頭腦,惶惑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看出什麽來了?你們倒是說清楚呀?”
吳廣天眉心緊蹙,憂慮重重地道:“恐怕皇上是想要借這一次的時機,坐實了亦寒兄與西南王有所勾結的罪名也說不定。是以即使到時候亦寒兄果然剿匪成功,使匪類死灰不得複燃,也難保不會有跡象讓人聯想到這一點上,也使皇上可以借題發揮,不僅不為亦寒兄立功,可還得變本加厲地懲戒於他,也極有可能……”
杜銘聽了,當即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好個皇帝老兒,竟然糊塗到這種地步!亦寒兄可是他親生的骨肉,他不體恤也罷,怎麽還能如此狠心將他一步步推進萬劫不複的深淵?難道是非要亦寒兄以性命相抵他才肯善罷甘休嗎?!”
虎毒還不食子呢,世上竟有這樣狠毒的父親,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慕亦寒緊抿著唇,久久地不發一語。
吳廣天看一眼他,隻覺他心裏的苦澀糾結是自己無法想象的,便愈發悲憫起他來。
“亦寒兄,將來你若有用得到我們的地方,我們必定會盡綿薄之力,竭力幫你擺脫困境的。”吳廣天正色地說著,又故作輕鬆地補充一句,“當然,若是皇上根本沒有這一層謀劃,那麽就再好不過。我想很可能是我多慮了吧?亦寒兄可不要怨怪我無中生有橫生枝節呀。”
慕亦寒知道吳廣天不過是在寬慰自己,讓自己不要杞人憂天壓力重重,他勾唇冷笑道:“皇上有什麽樣的心思,我心知肚明得很,也清楚自己該怎樣應對。他若對我不仁,我也用不著對他有義。”
淡然的語聲裏,夾雜著一股森然和狠厲,使氣氛愈發變得濃重起來,又惹得人生出明顯的不安。
杜銘和吳廣天麵麵相覷,他們幾乎都在心下生出同一個疑問:若是他父子有朝一日打起來,他們又該站到哪一邊呢?
一方是他們肝膽相照,發誓要同生共死的兄弟,一方又是他們要俯首聽命,誓死效忠的君王……他們夾在兩人中間,又何嚐不是糾結彷徨得很?
慕亦寒察覺到凝滯的氣氛,方才覺得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過重了,緩和了麵色,又是一副平日裏心平氣和,溫文爾雅的淡然神態,“隻是這未來之事,總是沒有定數的,也唯有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罷了。”
幾個人都附和地笑著,隻是笑得總覺有那麽一點牽強。
慕亦寒和葉芸兒無不對明日之行既期待又有所憂慮,隻是他們無論如何料想不到,就在當天,他們的行程裏又憑空多出了一個人。
且這個人是他們實在不願,卻又不得不帶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