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半截臥榻
淩風的話便是代表了慕亦寒的意誌,這一下,又有誰敢再上前一步,定下這“篡越”之名?
馬車中人雖心有不甘,卻也不好繼續咄咄逼人,隻好冷冷地發了命令,“卷兒,放開她,你我犯不著同這樣低賤的無賴一般計較。”
頓了一頓,她又加重了語氣警告道:“隻是倘若有下一次,本公主可不會輕饒了你。”
葉芸兒挑眉,“公主放心,倘若民女再一次以為你是從前那個不顧身份體麵與我們平民百姓廝混在一起的不倫不類的公主殿下,被你的表麵功夫迷惑識不破你的卑劣真心的話,那麽我自個兒也不會輕饒了我自己。”
丟下這些夾槍帶棒飽含諷刺的話,葉芸兒才不管馬車裏的人是否被氣瘋了,昂首挺胸地揚長而去。
似有意要氣一氣延曦公主似的,葉芸兒徑直入了慕亦寒的馬車,打算跟他同車而行。
延曦公主也的確被她氣得夠嗆,恨不得過去硬生生拆散了他們才好,可她知如此衝動行事,隻會讓慕亦寒厭惡自己而已,是以強吞下一口惡氣,隻靜待著時機成熟再下手為強。
上百名全副武裝的護衛軍圍繞著一行馬車亦步亦趨地向南行進。
沒離開京城多久,後麵又有一輛馬車快馬加鞭地追趕上來,卻是皇甫景帶著幾名燼國侍衛前來。
到得跟前,他下了馬車,尋到延曦公主這裏,向著裏麵拱禮說道:“公主殿下,微臣思前想後,還是決心同殿下你一同去往西南。畢竟王上命微臣對殿下盡心守護,直到殿下尋得佳偶被皇上指婚過後,再回國即可。既然和親之事還沒有辦妥,那麽微臣便沒有回國的可能,也唯有緊隨殿下護殿下一路平安罷了。”
話裏話外,透著一股疏離和冷淡,隱隱透出皇甫景對延曦公主這個先斬後奏的決定並不苟同,甚至夾雜著嘲諷不屑之意。
延曦公主哪裏又會察覺不出他的心思?她冷哼一聲,不屑地道:“此去西南,有沒有皇甫大人你在身旁都無妨,若皇甫大人你並非真心守護我,就隻管回去享你的榮華富貴便是。”
見延曦公主依舊是這樣任性而為,皇甫景歎了一口氣,隻好佯裝一腔熱血飽含真誠地道:“公主何以如此誤解微臣?微臣又怎敢不對公主殿下你忠心耿耿,赴湯蹈火,為公主馬首是瞻?殿下讓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忠心可鑒,還望殿下莫要猜疑。”
延曦公主重又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皇甫景隻好退避到一旁,回去他的馬車裏緊緊尾隨在延曦公主後麵。
轉眼間到了傍晚,一行人在官道旁邊的驛站歇宿。
兵士們在周邊曠野上紮帳篷駐紮,馬車上的人則進了驛站,定了房間入住。
說巧不巧,房間隻剩下了寥寥幾
間,遠不夠幾個人分別入住。
慕亦寒的房間自是沒人敢侵占的,兩名武將則甘願同居一室。延曦公主自恃清高,獨自占了好大一間套房。
隻剩下了一間客房,皇甫景有意將其讓給葉芸兒。
延曦公主見了,走過來嗤之以鼻地道:“皇甫大人,你貴為國公,豈能將自己的居室讓給區區一個貧賤的平民?如此也太自貶我燼國的臉麵了吧?!”
皇甫景見延曦公主下了死命令,雖生出退縮之意,卻又不忍放過這個討好葉芸兒的機會,又不免追加了一句,“可是公主,軍中就隻有你和葉姑娘兩名女子,若是房間都被我們擠占了,葉姑娘又該去哪裏落宿呢?總不能叫她也跟那上百軍士擁擠在一處吧?”
延曦公主臉色不變,依舊鄙夷不屑地道:“她不過是一賤民,又如何能與本公主相提並論?若要拿她做比,也該同本公主的侍女一起比較才是,卷兒她們既然也在外麵帳篷中歇息,她又如何不能呢?”
這番話無疑是有意羞辱葉芸兒。
皇甫景知違逆延曦公主不得,隻好無奈地閉口不言。
葉芸兒雖不想出去外麵擠在一群男人中間住帳篷,卻也不得不挺直了背脊,渾不在意似的,雲淡風輕地道:“公主說的沒錯,我打小就野慣了,最喜歡視野開闊的地兒。以天為被,以地為枕,豈不樂哉?”
她強顏歡笑地說著,便真的要下去住帳篷去。
延曦公主勾唇冷笑,眸間的得意之色再明顯不過。
卻聽旁邊一扇門豁然敞開,一道清冷如玉的聲音貫穿過每一個人的耳膜。
“誰說沒有空著的地兒了?本王的臥榻還空著半截呢?”
眾人愕然相顧,卻見慕亦寒風流倜儻的頎長身姿,正倚靠在門邊,風華奪目,俊逸得叫人移不開眼目。
葉芸兒頓住腳步,瞠目結舌。
他的意思是,要把空著的一半臥榻讓給她嗎?
可這表白得也太……露骨了吧?
“額……”她正猶豫著應當怎樣回絕時,卻聽延曦公主出其不意地搶先說道:“四王爺肯與屬下同榻而居,果真是體恤下士,令人敬佩呢。”
說過這句讓人哭笑不得匪夷所思的話後,她又強咽怒氣,明眸善睞地道:“既然四王爺都有如此高的覺悟素養,奴家又如何肯自視甚高不肯紆尊降貴一些,與平民軍士們打成一片呢?皇甫大人,你適才不是想把自己的客房讓給葉姑娘嗎?如此也好,你自己則去軍士帳篷裏休息吧。”
皇甫景哪裏不知,延曦公主這番變臉,隻是為了迎合慕亦寒,更看不得他二人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若是因她自己的緣故,而促成了慕亦寒跟葉芸兒兩人,她不悔掉腸子才怪。
而他隻猜對了一半
。
延曦公主眼睜睜看著葉芸兒去了皇甫景的客房,眸光中劃過一抹陰鷙。
因嫉恨如螻蟻肆無忌憚地噬咬著她,實在使她太過煎熬,她不得不決定將自己先前的規劃提前施展。
葉芸兒心下嗤笑,她幾乎認定了慕亦寒之所以說出那樣叫人浮想聯翩又赧顏羞澀的話,無疑是為了激一激延曦公主,叫她不得不妥協。
卻想不到,延曦公主會妥協得這樣快,幾乎沒有任何的緩衝。
雖說隱隱的,她覺得這頗有些不對勁,可到底怎樣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隻以為是自己的妄想多疑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