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情義
第20章情義
災難爆發后的一個半月過去了,通過秦科長的關係,張團長答應會派人到成里去搜尋我們親人的下落,但是卻始終沒有任何音信。拖的時間越久,不祥的預感在心裡越重。
這一天晚上我夢到我的妻子穿著我們分別那天的米黃色連衣裙,滿身是血的站在我的面前,懷裡抱著一個被血染紅的小嬰兒。她哀怨的眼神,歇斯底里的質問我為什麼不告訴她真相,是我害死了她和我們的孩子。我哭著從夢中醒來,呆坐在床上任由眼淚不住的向下流。雖然只是一個夢,但是我的內疚感讓我不斷的責問自己,為什麼當初不告訴她真相,明明是有機會告訴的,也許那樣她還有機會逃離這個城市活下來,可是我為什麼要保密!是我害了她!不不,這只是夢,我的妻子還活著,一定還活著。只要我沒有找到她,說明她就還活著。
其實我心裡很明白,這只是自己在安慰自己,欺騙自己。外面那麼多的行屍,正常人求生都不容易,讓一個孕婦該怎麼生存。但是此時我寧願深信自己為自己編織的謊言。我走到帳篷外坐在地上抽著煙發獃直到天亮。
早晨10點鐘打上飯後,我們正在帳篷里進食。一名婦女驚慌失措的跑進帳篷說外面打死人了。我們推開碗筷沖了出去,在一個帳篷前圍了好多人,我們擠進人群看到地上躺著一名老頭已經沒有了呼吸,旁邊巡邏的王博和亮哥壓著一個小夥子。
這個小夥子叫趙旭,是劉玉坤手下的人。他低著頭蹲在地上一言不發。四名穿著生化服的士兵跑了進來,用白色的布將那個老頭包裹后快速的抬離了生活區,崔隊長示意讓何濤他們趕緊把人先押到帳篷里,剩下的人維護秩序。人們激動的高喊著「殺了他!殺了他!」,劉玉坤站在人群里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經過走訪調查和對趙旭的訊問才知道,原來當天領完飯後,趙旭和另外兩個人正端著飯回帳篷,那位老人不小心將趙旭手中的飯碰灑了,菜湯弄髒了趙旭的褲子和鞋子。老人沒有道歉繼續走,趙旭將老人拽住理論,老人才知道剛才自己的過失,連忙向趙旭道歉。但是趙旭不依不饒便將老人手中的飯菜也打翻在地,老人扯著趙旭的衣服不讓趙旭走,趙旭一怒之下將老人推倒在地,誰知道老人被推倒后加上心情激動,心臟病發作一命嗚呼了。
一切調查清楚后,兩名士兵將趙旭帶走關押到了禁閉室等候發落。到了傍晚,劉玉坤來到了我們的帳篷。他想詢問下部隊準備怎麼處理趙旭,但是我們誰也不知道。劉玉坤在門口遲疑了一會兒,提出了一個讓我大家都意想不到的請求。
劉玉坤推了推眼鏡,開口說道:「大哥們,我知道我給大家添過不少的麻煩,這裡的人們也都不喜歡我。能不能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我替趙旭受過。」
崔小勇走過去摸了摸劉玉坤的腦門問:「沒發燒啊?這太陽從西面出來啦,頭一次聽說大哥要為小弟受過。你有什麼理由?」
劉玉坤抬起頭看著崔小勇說:「趙旭才17歲,年齡還小,他也是一時衝動才釀下這場大禍。現在人們都很激動,聲稱要槍斃趙旭才肯罷休,他的母親現在躲在帳篷里哭的不敢來求情。我知道畢竟鬧出了人命,對趙旭的懲罰是避免不了的。看著趙旭母親哭的死去活來,我心裡也很難受。其實趙旭是個孤兒,他的母親因為一次不幸的婚姻受挫不再婚嫁,在趙旭3歲的時候收養了他。他母親是個環衛工人靠著微薄的工資,含含辛茹苦的撫養趙旭長大,母子二人相依為命。這次病毒大規模爆發后,他們死裡逃生才到了這裡避難,在他母親眼裡趙旭就是她的全部希望,如果趙旭真出了什麼事,他母親就真的沒法活了。畢竟是因為趙旭經常和我在一起,才染上了一些不好的習氣,所以能不能讓我代替他接受懲罰。」
「你考慮過後果嗎?要是槍斃你怎麼辦?你就不怕?」崔小勇用手做出槍的行裝頂在劉玉坤的頭上。
「不怕。」劉玉坤斬釘截鐵的回答。
崔小勇拍了拍劉玉坤的肩膀說:「行啊小子,沒看出來你也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你死了,那你的父母怎麼辦?」
劉玉坤低下了頭,帶有一絲哽咽的說:「我……我沒有父母,我都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從一出生我就被遺棄在汽車站,後來是政府的孤兒院撫養我長大成人,我也是個孤兒。從前我不知道有母親的感覺是怎樣的,但是來到這裡我和趙旭因為有過相同經歷,所以感情特別的深厚,關係特別的好,他的母親也把我當成親兒子一樣對待,正是他的母親讓我感受到了母愛的溫暖,我不忍心看到他們母子分別。我沒有什麼好牽挂的,如果能救回我的兄弟然他們母子團聚,死而無憾。」
人們被劉玉坤的一番話說的很是感動,從他堅定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所說的都是真心的話,他確實想保護趙旭。
秦科長也為之有所動容,他輕嘆了一口氣說:「小夥子,你也知道在這裡還是部隊的人說的算。趙旭的過失,大家也都看在了眼裡。所以讓你替罪,恐怕大家也不會答應。聽完你說的話,讓我對你的看法也有了很大的改變,雖然平時你也沒少給我們添麻煩,但是從今天你的表現可以看出,你也是個有同情心的好青年。我也真的是很想幫助你,但是確實沒有辦法啊。畢竟是人命案,即使他不被槍斃,也肯定在這裡待不下去了。」
「能不能讓我去見見這裡的領導,我和他說行嗎?求求你們了。」劉玉坤央求的說。
「你先回去吧,我們商量商量。」崔隊長說著把劉玉坤送了出去。
大家被劉玉坤的情義所感動,商量著要怎麼辦才好,畢竟是出了人命案,誰也沒個辦法。
天漸漸黑了下來,正當大家為趙旭的事情發愁時,外面傳來了人們的喊叫:「劉玉坤搶東西啦!」
秦科長一拍大腿,惋惜的說:「這個糊塗蛋!又亂來!」
我們巡邏組把劉玉坤押進了帳篷,劉玉坤看著秦科長說:「秦叔,我犯事了。你押著我去見部隊領導吧,我和他談。」
崔隊長在劉玉坤的胸口杵了一拳說:「你這是幹什麼?瘋啦!你想和趙旭一起完蛋是不是!」
「是!你們剛才也說了,趙旭不被槍斃也要被趕出去,我陪他一起被趕出去,也相互有個照應。趙旭媽媽那我已經和她說好,出去后我們搭伴能夠生存。你們帶我去見部隊領導,我求他把我們趕出去。我離開,住在這裡的人們心裡也能舒服些。」
趙旭的養母哭著也跑了過來,她拉著劉玉坤的手哭著說:「傻孩子,你這是要幹什麼啊!我不是不讓你這麼做嗎?你這是何苦呢?」
「趙媽媽,你放心,我會求部隊領導不要槍斃他,把我們一起趕出去我們也能活。」劉玉坤說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給趙旭的養母磕了個頭,「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們一定會在外面好好的活著。」
「我的傻孩子們啊~外面全是行屍,你們出去怎麼活啊~」趙旭的養母也跪了下來,抱著趙旭痛哭流涕。
秦科長紅的眼圈讓特警隊員劉漢民把趙旭的媽媽攙開,他帶著崔小勇和兩名特警隊員押著劉玉坤去見張團長。進了辦公區劉玉坤就被兩名士兵押走了,秦科長讓其他人在樓下等著,他獨自一人進了辦公樓,推開張團長的辦公室門,看到張團長、毛連長還有兩名女戰士坐在屋裡有說有笑。
張團長一見秦科長進門,連忙起身笑著說:「老營長,您來的正好,正說要找您呢,聽說剛才那個叫劉玉坤刺兒頭搶東西了,這次一定要把這塊兒臭肉從這裡清理出去。」
秦科長沒說話,默默的接過遞來的煙。
「對了,您這麼晚來我辦公室有什麼事啊?」張團長上前給秦科長把煙點著。
「啊,啊,我就是問問趙旭和劉玉坤怎麼處理。」秦科長結結巴巴的說。
張團長坐回到辦公椅上,翹著二郎腿說:「趙旭得槍斃,才能警示其他人。至於劉玉坤就流放到外面吧,省得再給你們惹麻煩,您看怎麼樣?」
秦科長不好意思的把趙旭和劉玉坤的事說了說,試探性的問張團長能不能不槍斃趙旭,把趙旭和劉玉坤一起流放到外面。
張團長聽完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恩,恩,沒想到這個劉玉坤看著是個潑皮無賴,但是還很重情義啊。好吧,既然老營長親自來說情,我就依著老營長的指示辦。今晚我就派車送他們出去,不過還得麻煩老營長帶著人押著他們我才放心啊。」說罷張團長拿起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叫了一輛卡車來。
秦科長再三感謝後轉身出了門,他心想這是圖什麼呢?賣著自己的老臉給兩個總添麻煩的人求情,也罷就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吧。來到了辦公樓外,崔小勇他們知道了這個消息也都鬆了口氣。
不一會,一輛軍用卡車停在了辦公樓門口,劉玉坤和趙旭也被幾名戰士押了過來,之見兩人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一定沒少吃苦頭。做了交接后,秦科長他們押著人上了卡車。卡車緩緩的前進,經過了三道哨卡才駛出了部隊大院向南去了。一路上,趙旭和劉玉坤向秦科長等人道謝,但是秦科長他們的心裡卻沉重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因為大家都明白,在這個充滿行屍的環境下手無寸鐵的兩個人很難生存。
卡車開的很快,在坑窪不平的路上顛簸了20分鐘后停在路邊。開車的士兵探出頭喊了句「就這裡吧。」
秦科長等人把劉玉坤、趙旭從車上扶了下來,解開捆在他們手上繩子。
「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路上小心。」秦科長拍了拍劉玉坤的肩膀。
劉玉坤咬了咬嘴唇說:「謝謝秦叔,謝謝你們為我倆做的努力。咱們後會有期了。」說完便拉著趙旭順著車燈的方向往遠處走去。
「唉!」崔小勇喊了一嗓子。
劉玉坤和趙旭停下腳步回頭看,崔隊長從腰間摘下那把警用匕首拋給了他們,劉玉坤抬手接住后揮了揮便走了。
秦科長他們四人回到帳篷,對大家簡單的說了聲倆人都被連夜流放到外面后,便躺在床上心事重重的一語不發。我們其他人也明白,把人流放到荒郊野嶺不滿行屍的外面,無異於讓你親手殺了這兩個人。而殺人這樣的事情,在正常人的心裡都是很難以承受的,會給人一種很強的負罪感,可恰恰張團長卻有意讓秦科長他們去承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