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開棺
曲寧眸底閃過一絲喜色,隨後厭惡地看著曲悠:“你怎麽來了?父親呢,怎麽還沒帶仵作來?”她說著,便朝曲悠身後看,沒看到想要看到的人,她狠狠瞪了眼曲悠。
而後又對黎夫人嚷嚷:“母親,快點讓女兒驗屍吧,若是等會兒仵作來了,有些地方肯定不能看,女兒看了再告訴他,這不是更好麽!”
曲寧的聲音一下子將黎夫人驚醒過來。
黎夫人目露凶光,想也不想便衝過去想要給曲悠一個耳光,曲悠目光微閃,並不避開。
竟讓黎夫人直直打了過來,但是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黎夫人的手已經被一隻手緊緊捏在了手心。
力氣大得快要將黎夫人的骨頭都要捏斷般,也正在這時,曲仁懷帶著幾個官員匆匆已經進了靈堂。
看到這一幕,曲仁懷眉頭瞬間一緊,他怒道:“這都是在幹什麽?!”
黎夫人正痛得死去活來,強大的自尊讓她死死咬住了唇,不讓自己痛呼出聲,看到曲仁懷,梨花帶雨就道:“老爺,快救救妾身,您的好女兒要弑母啊!”
一句弑母,驚得眾人紛紛清醒了過來,曲仁懷這時也注意到了嬌小的曲悠,他麵色微變,若不是身邊有幾個官員,他的“你怎麽在這”的一句話差點就出了口。
他看到曲悠已經很是震驚,如今看到一個眼生的嬤嬤竟然鉗製住自己的夫人,再顧不得什麽怒吼道:“什麽人也敢在曲府動手?還不快放下!”
曲悠見曲仁懷看了眼她便將注意力轉了,不由冷笑,她並未開口,李嬤嬤自然不會放手。
李嬤嬤麵無表情緊捏著黎夫人的手腕,對曲仁懷的命令充耳不聞。
曲悠看向曲仁懷的視線充滿了哀傷:“父親……”
曲仁懷一愣,這才將眼睛轉向曲悠,他似看出了這嬤嬤是曲悠的人,當即就沉下了臉:“悠兒這是做什麽?趕緊叫你的人放開你母親!”
黎夫人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顯然是在遭受怎樣的痛苦。
曲悠並不回答,隻是道:“父親,女兒還以為您今日是去接女兒。”
聲音無比冷清,曲仁懷卻聽得心虛,他微微蹙眉,“悠兒,趕緊將你母親放下來,我們再好好說話。”
如今自己的嫡妻被自己的女兒這樣控製,曲仁懷隻覺得麵子瞬間丟盡了,說話的聲音也是僵硬無比。
曲悠歎了口氣:“父親,你先回答女兒的話,昨日您明明說過要來接女兒的……”
黎夫人隻覺得自己的右手快被人捏斷了,痛得無法自拔,隻能強忍疼痛怒道:“你這個不敬重母親的不孝子,你這是弑母,弑母啊!”
這下一起跟在曲仁懷身後得官員坐不住了:“千瀧郡主,你趕緊將你母親放下來,你這樣可是不孝!”
“是啊,就算你母親有什麽不妥的,你也不能這般動手動腳的。”
“趕緊放下了黎夫人!”
那些官員有幾個是李丞相的門生,如今看到恩師的女兒受苦,紛紛攘攘就指責曲悠的不是。
曲仁懷更是冷了臉,直接嗬斥:“立馬將你母親放下!”
曲悠幾不可聞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她一揮手,李嬤嬤立即扔開了黎夫人,而後後退站在了曲悠身後。
得了自由,黎夫人立馬撲進曲仁懷裏,“老爺,你看看你的好女兒,竟敢在靈堂上就對母親不敬,這是犯了以下犯上,犯了弑母的大罪啊!”
曲悠沉了眸子,她還未說話,便被人插了話:“母親,你說曲悠以下犯上?可是據我所知,曲悠可是郡主,可是陛下親自冊封的一品郡主,而母親您的品級不過是二品誥命夫人,說以下犯上可不對吧。”
曲悠一愣,怪異看向說話的女子——曲寧,這家夥怎麽替她說話?
曲寧並不看曲悠,繼續道:“父親,方才是母親不問青紅皂白便要去打曲悠,被人抓住也是曲悠的正當防衛,怎麽能說是弑母?這可是大家都看到的事情,女兒就不想多說了,您還是趕緊請人為四妹找證據,可不要讓凶手逍遙法外!”
曲寧的一番話一出,黎夫人最先反應過來,她正要反駁,卻被剛進靈堂的宋嬤嬤給製止了,她眸底凶光一閃,麵上一片的哀戚。
曲仁懷看了看曲悠,又看了看黎夫人,再看了看曲寧,最後也不在計較這件事,轉身對一名為首的官員道:“唐大人,調查凶手的事還得多麻煩您了。”
叫唐大人的官員一身深色官袍,名叫唐之言,身材中等,麵容方正,留著八撇胡子,看起來格外的威嚴,聽說為官清廉,公正無私。
曲悠方才仔細注意過這個唐大人,在所有人都在說她不孝的時候,他反而從進來一直不曾開口,那雙精明的眸子可是一直在打量在場的人。
特別是打量她,那眼神犀利地似要將她看穿
曲悠麵上微微一笑,並不畏縮躲避他的視線。
唐之言見場中人都沒有異色,收回了審視的眸子,淡淡道:“將軍嚴重了,這是本官的職責。”
說完,他不再看其他人,徑直走進了棺木想要打開它。
黎夫人一驚,趕緊上前阻止:“唐大人您要做什麽?”
唐之言一頓:“自然是要開棺。”
“開棺?這不行!”黎夫人想都不想,直接否決。
平人家的閨女死了也是不能隨便驗屍的,這可是關係到了女子的閨譽,就算是死,也是不能失譽,否則是不能入族墳的!
更不能說是百年望族,規矩最多的曲府!
黎夫人可不能讓女兒在死後還要背負不潔的名譽!
唐之言瞬間蹙起了眉,他自然是知道黎夫人為何拒絕,可是這件案子可是皇上親自批準他來調查的,若是要找證據,必須是要開棺驗屍的!
“黎夫人,本官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您也應該知道,這不是下官能做主的,皇上特意批準過的,夫人是要抗旨麽?”
曲仁懷臉色微變,他上前扶住黎夫人,對唐之言道:“唐大人誤會了,夫人隻是愛女心切,還請您不要計較。”
在風月國的確是不能隨便驗女子的屍首,特別是未出閣的女子,但是若是皇帝下旨的,這就另當別論了。
黎夫人哀戚埋在了曲仁懷的懷裏,無聲哭泣,嬌弱得令在場的男人心都軟了。
卿夫人跟在曲仁懷後麵,看到這一幕,頓時火冒三丈,表麵卻不能表現出來,僵硬著臉道:“夫人想來也是見不得愛女受辱,難免失態,不如夫人先行回房吧,免得觸景傷情。”
卿夫人說這話完全是希望黎夫人不要霸占老爺,但是言語間卻怎麽也壓抑不住幸災樂禍。
幾房透明了許久的小妾紛紛符合:“是啊夫人,這裏還有我們呢,您放心去吧”
“您若是不放心,不是還有我們在麽,等會兒有了消息,妾身第一個通知您。”
“聖上已經下了旨,夫人何必執著,您不忍心,便先行回房休息罷。”
幾房小妾這一個月來因為出了這些事,曲仁懷一直沒去她們屋子,現在更是看不得黎夫人霸占曲仁懷,嘴裏雖然說得好,心下卻巴不得黎夫人因此犯錯,惹怒了皇帝最好不過。
小妾們紛紛勸說開解,說的話意思卻是在說,都死了女兒,還在搶老爺的注意,真是個沒皮沒燥的!
平日裏小妾們不敢惹怒黎夫人,在她跟前也是夾著尾巴做人,如今黎夫人不但被皇帝厭棄,甚至兒子女兒接連出事。
這不是正好可以踩上一腳出氣麽?
“住嘴!”黎夫人如何聽不出她們的言外之意,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唐大人請便,妾身失禮了。”
說完,她轉身坐在位置上,那模樣一看便知道她要親自等候結果。
一眾小妾麵麵相覷,低下頭不再言語。
卿夫人氣到了黎夫人,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當即一副主母的模樣殷勤道:“各位大人這邊請。”
唐之言頷首,幾個下人趕緊開棺,一股難聞的腐爛氣味便傳了出來。
屋裏所有人紛紛捂上了口鼻,卻礙於朝廷命官在場,不敢大動作。
仵作趕緊上前檢驗,在此期間,黎夫人一雙秋眸不再柔和如水,她死死盯著對麵的曲悠,那模樣似要曲悠生吞活剝。
曲悠抬起眼簾,看向隻著了一身素白的黎夫人,許是被兒女接二連三的事情打擊,今日的黎夫人並未向往日那般精心打扮,甚至一貫總是略施粉黛的臉龐,今日也並無任何修飾。
不過到底是曾經名動風月國的水美人,即使眼圈微微發黑紅腫也沒影響到她的美麗,那梨花帶雨,哀怨柔弱的模樣不同往日高貴清冷,反而是另一種令人憐惜的嬌弱。
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若不是她此刻那冰冷刺骨的眼神,想必更加美麗動人。
曲悠仔細觀察黎夫人,發現她先前插進黎夫人頭顱中銀針並未被發現,否則她說的話黎夫人若是記了起來,黎夫人想必也沒有那麽的鎮定。
想到這裏,曲悠回報甜甜一笑,露出可愛的梨渦,似在挑釁似在得意。
黎夫人接收到挑釁,想到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兒子,與至今意識還未清醒的二女兒,與斷了氣如今正要破腹的小女兒。
頓時怒極攻心,一口血不上不下,臉色漲得通紅!
這賤人,這賤人!她想要上前質問,想要上前打死曲悠,理智卻告訴她要靜下心,要沉住氣,可是看到曲悠揚起的唇角越擴越大。
心中緊繃的那根玄越繃越緊,勒得她眼眶充血,心胸的血液止不住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