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洞房花燭 上
大廳裏皇後與曲仁懷已經在最主位上,因為黎夫人至今不能下床,太後娘娘又不願意出來,所以便下旨交給了皇後。
頭上蓋個蓋頭,曲悠隻聽得到聲音,卻也聽得出周圍賓客座無虛席。
一番敬茶後,司儀高喊:“一拜天地!”
曲悠聽司儀一喊,叩拜了下去。
隻是她倒是跪下去了,身邊的人卻一動不動,周圍的人頓時議論紛紛。
曲仁懷微微蹙眉,:“葉……你為什麽不拜?難不成你是要欺君?”
站在一旁的蓮一突然站了出來,將一道聖旨交給皇後,“皇後娘娘,這是太後娘娘交與您的。”
皇後有些詫異,隨後趕緊接過,打開一看,看清內容,頓時一驚。
隨後將聖旨遞給曲仁懷觀看。
等他看到內容,臉色頓時一僵,一張老臉變換不定,幾乎差點失態。
身穿大紅新郎官袍有些不倫不類的葉公公才尖著嗓子道:“太後娘娘下旨直接洞房,不用行這些禮節。”
竟然是聖旨,所有人一時間停止了議論,臉色皆有些古怪。
哪對新人是不拜天地的?太後娘娘竟然下這樣的旨意,真是荒唐!
曲仁懷臉色不太好,看向皇後:“皇後娘娘,您看?”
雖然曲悠的婚事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可他的本意卻是遠嫁她,可沒想到對象一下子變成了太監總管。
若是和親,他不但收獲好名譽,甚至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牢固。
可他如今不但被同僚嘲笑,甚至暗地裏被人戳了多少脊梁骨!
讓他丟盡了臉麵!
看到那麽多聘禮的時候還覺得值得,可是如今竟然連拜禮都免了,這不是明晃晃打他曲府的臉麽?!
這一切都是曲悠這個小賤人帶給他的!曲仁懷怒不可遏,隻後悔當初沒有一把掐死她!
如今已成定局,下旨之人又是太後,曲仁懷瞬間就慫了,把一切都推到了曲悠身上。
皇後歎道:“既然太後娘娘都下旨了,便照實辦吧。”
那人下的聖旨,無人敢抗旨。
等曲悠被帶回新房的時候,腦子依舊是懵的,顯然沒想到自己連拜堂都沒機會。
……
新房裏除了青梅幾個丫鬟,還有一些伺候的丫鬟婆子,場麵也十分壯觀。
葉嬤嬤扶著曲悠坐下,掃了眼眾人:“所有人出去吧,郡主累了,需要休息。”
這話不假,才五更天,曲悠便開始起床忙碌,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而頭冠太重,壓得她累得不行。
所以曲悠也趕緊點頭:“大家都下去吧,這裏用不著你們。”
這些丫鬟婆子全是容默打賞給她的,隻是有了青梅等人,吃穿用度都有她們服侍,自然也用不著,現在更用不著。
丫鬟婆子們立馬行了禮,隨後魚貫而出,須臾,隻留下了青梅春霞以及夏蓮幾個丫鬟。
“你們今日也忙活了一天,也沒有用膳,應該都餓了罷,你們也下去吧,這裏有我伺候郡主就可。”
曲悠蒙著蓋頭,即使特別想要掀開,卻懶得去動,有氣無力道:“葉嬤嬤說得對,你們也累了,就先下去吧,這裏一時半會兒,還用不著你們。”
幾個丫鬟的確早就餓了,如今聽小姐這麽一說,青梅上前問:“小姐今日也沒吃什麽東西,可要奴婢下去端一點來?”
“不用,奴婢已經替郡主準備好了吃食,你們且下去吧。”
幾個丫鬟乖巧點頭,很快便開了門出去。
原本就靜謐的房間一下子更安靜了。
床幾上放了一尊香爐,裏麵的檀香溢滿了整個房間,聞久了,腦袋都有些暈。
屋子靜得有些嚇人,不知為何,曲悠的心竟然跳得異常快,在靜謐的新房裏十分清晰。
感覺有些不對,曲悠試探喊道:“葉嬤嬤?”
得不到回應,心下有些不安,抬手便將蓋頭掀開,屋裏的燭光太刺眼,曲悠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適應了光線才睜開眼。
整個房間一片猩紅喜慶,燭光幽幽,青煙嫋嫋。
這一切本應該是極為喜慶的,隻是因為有了檀木桌前那一抹黑色人影,空氣瞬間寒涼,嫋嫋輕煙盤旋在他周身,卻似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擋住,竟一絲一縷近不得他身。
或者說,是怕他,才會特意避開他的身子。
那層層的煙霧將他的麵容遮住,隻看得到那身黑衣大袍上那一朵朵血腥的重瓣曼陀羅層層疊疊盛開。
仿佛九幽地獄那妖豔的異花,在一望無際的道路上怒放,似為了迎接最邪惡的幽魂的到來。
明明是夏季,明明是喜慶,明明是炎熱,卻隻因為那身穿黑衣血服之人,空氣竟似被抽離,讓人呼吸困難。
拖著華麗的嫁衣,一步一步朝惡魔走去,每一步似都走了一個世紀般,越靠近,距離越近,她的心髒就不由自主點點緊縮。
等離那人三尺遠的時候,曲悠試探喊道:“師父……啊!”
她話還未落,大眼徒然瞪大,瞳孔不斷收縮,幾乎是下一秒,曲悠轉身就想逃。
可她的腳還未踏出去半步,整個人就被提了起來,脖子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扣著,視線下一秒便對上一雙空洞的,沒有任何焦距,沒有任何光亮的幽深瞳孔。
那比常人大了一倍的瞳孔如今散渙,與已經死了的死人的眸子一樣。
而這雙眼睛正盯著她,裏麵的幽霧幾乎將她整個人包裹,仿佛正一點一點的碾壓撕裂……
“師,師父……”被掐住脖子,雙腳被迫離地,腳下沒有任何東西能踩,曲悠驚愕瞪大眼,心不斷往下沉。
往日紅潤的紅唇如今一片慘白,他湊近她的耳邊,低低誘哄:“乖徒兒,你是要逃跑麽。”
聲音不同往日的邪魅,透著無邊無際的森寒,沒有任何感情,聽在耳中,不由頭皮發麻。
“乖徒兒為何見了為師就要走,難道為師長得難看麽?”他突然粗暴將曲悠的臉掰正,整張臉湊近她的眼睛,那幽幽空洞的眸子裏沒有任何東西,一望無際。
曲悠何時見過這樣的容默,不得已低低道:“師父,你離得太近,徒兒焦距對不上……”
與這樣一雙能嚇死人的漂亮眼睛對視,曲悠隻覺得心髒緊縮成了一團,幾乎令她不能呼吸。
那雙眸子微微動了動,隨後他拉開兩人的距離,雙手卻是不容置疑掰正她的腦袋,“來瞧瞧,本宮長得可美?”
即使方才已經看到過,已經建好了心裏建設,但是再次看到他的臉的時候,曲悠還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映入眼簾的臉,整張臉布滿了血絲,尤其是那左臉頰,那盤織交錯的血絲流動著血液,印在他白皙精致的臉頰上。
非但不恐怖,反而是美得驚心動魄,若是尋常人,當真是十分的醜陋,他卻是例外。
可是這樣鬼豔的美,卻讓她感受到了危險與恐懼。
哪怕與他交手的時候,她也隻不過是顫抖,理智依舊。
可現在,她卻是從靈魂深處的害怕。
閉了閉眼,曲悠咬唇搖頭,“不,師父很美,是徒兒見過最美的人。”
無論妖嬈清純,無論仙氣靈動,無論柔美嬌俏。
甚至是那些被世人稱讚的絕世美人,都不能與他的美相提並論。
勾魂攝魄,驚心動魄,這些形容詞按在他身上,都不能表達得出此刻他那非人類的詭譎豔麗。
深吸口氣,試探道:“師父,你臉為何有……”
有那恐怖的血絲呢?
這種形狀,有點像那種生了某種惡疾,或者血管爆裂而死的人的症狀。
可,有這樣症狀的人,不是病入膏肓,便是已死之人。
為何……
“你不怕?”容默鬆了鬆緊捏她喉嚨的手,幹淨的指甲磨蹭著她細白的脖頸,尖銳的指甲來回在她咽喉處磨蹭。
仿佛曲悠一旦說怕,或者表現出怕的懦弱模樣,便會毫不留情劃破她的咽喉。
曲悠垂下眸子,如實道:“怕,徒兒膽子小,最怕妖魔鬼怪的可怖麵目,方才師父的確是嚇到了徒兒,不是可怖難看,而是美得過火,所以才被嚇到。”
她說的都是事實,實際上,不管是前生今世,她都怕那種前世的人扮的惡鬼血腥的麵目。
雖然如今那種恐怖她已經沒了感覺,可在他身上,她剛才又重新找回了那種感覺。
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按壓著她因為說話而動的喉嚨,他漫不經心歎息:“原來是太美,所以才嚇到,嘖,雖然這個借口有點好笑,但是本宮聽了,卻是很高興呢嗬嗬……”
沒有感情起伏的聲音,哪怕再動聽,曲悠都隻覺得頭皮發麻,她突然抓住他的手,笑得溫柔:“師父可知道今日是徒兒的大婚之日?”
大婚之日跑來人家新房裏,貌似不太好罷?
容默笑了,伸出猩紅的舌尖輕舔她的喉嚨,那濕潤的苔蘚刺激得曲悠臉色一紅。
抬手就給他一個巴掌:“師父,你還要不要臉?”
隻是她手沒有如願以償,就被另一隻大手給握住。
“今日可是徒兒大婚,您不會是準備替葉公公洞房罷?”
容默莫測一笑,反手將她按在八仙桌上,“嘖,乖徒兒怎麽可以這麽聰明,為師今日就是來品嚐徒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