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相見不易,可笑,不可怒
三皇子沉默不語,甚至多了些許後悔,呈森故作鎮定的站在對方身後,背心早已被汗水浸濕。
陸迢迢看了眼王貴,後者隻是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訴他,自己的出現並非巧合,而這一點早在陸迢迢離開長坤宮的時候便猜到了,晟帝在考研他的同時,他又何嚐不是在試探著對方的底線,但就現在看來,他還遠遠沒有觸碰到。
“呈大人,這人我是不是可以帶走了。”陸迢迢故意走到對方麵前,輕聲問道。
呈森麵露難色,餘光看向三皇子,此刻他被夾在中間,若是對方不開口說話,這人他就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既然是父皇的旨意,人自然是要給你的,不過陸府司,大夏太子一案事關重大,還請陸府司慎之又慎啊!”劉暨微微一笑,說話點到為止。
陸迢迢挑著眉頭,言辭輕挑說道:“不勞費心。”
說罷轉身便要離去,忽然在人群中見到一人,正是先前引他在刑部觀覽的劉權,於是快步走上前去,很是親密的說道:“劉主簿,若是在刑部待不下去了,可來少城府找我,絕不比一個主簿官職小。”
劉權聽後愣在當場,不懂對方是何用意,但很快他就從旁人看他的目光中明白了,即便陸迢迢什麽都不說,僅僅是走過來衝他笑上一笑,今日之後這刑部都再無他劉權立足之地了。
在王貴的陪同下,陸迢迢一路走出刑部,一路上二人隻是尋常寒暄,始終都不曾問道心中想問的話,直到走出府門,王貴才終於開口說道:“陸公子下一步準備如何,少城府重建,六部之中還有工部和吏部要去上一遭,兵部本就是東越王發家之地,而禮部向來閑散,到不需要特別關照。”
陸迢迢初任府司,這六部之中便得罪了兩部,擱在旁人身上,大抵是已經斷絕了京都的官路,可王貴卻是有意無意的提點著對方,似乎生怕對方慢了腳步,沒辦法一下子做到滿朝樹敵似的。
“王公公說笑了,小子隻是就事論事,何來的特別關照,臨來時叔叔還特意囑咐過我,到京都之後切記低調行事,與人和善。”陸迢迢憨厚認真的說道,且不說王貴聽了信不信,魏疆反正是一如既往的抬頭看天,滿臉的不以為然,北弘鍾眼觀鼻,鼻觀心,仍在回想著方才和那白衣人的對決,趙瀾兒與陸迢迢相處最久,早已心知肚明,至於尤清高,隻能在心底裏默念道:“這他娘也叫低調行事,與人和善。”
“哈哈,難得東越王轉了性子。”王貴不置可否的笑道,隨即從馬車中取出一件官服來交於陸迢迢,“這是上一任的府司官袍,樣式雖
然老舊了些,也還能將就著穿上一陣子,畢竟在京都的官場上,麵子功夫尤為重要,日後陸公子在上門拜訪時,見了這身衣裳,別人才能知曉規矩。”
陸迢迢雙手接過,對於這位上了年歲的老宦官,自大第一次相見便留下不少好感,開口道:“戶部和刑部都去了,再去其他衙門恐怕也看不出什麽了吧!不知南江伯府,我去不去的。”
王貴在登上馬車前留下一句話,“陛下說了,長安城任何地界,少城府都有權查探。”
“府司大人好大的權勢啊!”尤清高賊眉鼠眼的笑道。
陸迢迢甩給對方一個白眼,冷冷說道:“屁個權勢,如今整座少城府隻有你我二人,不妨明日你就去南江伯府走一趟如何。”
“哎呦,大人,卑職突然頭痛難忍,想必是方才拚死掙脫時受了內傷,估摸著十天半個月下不得地了,還望大人恕罪。”尤清高立刻撐著額頭,神色異常猙獰。
“行了,南江伯府用不著你去,去工部找些人來,把少城府重新修繕一番,銀子不夠的,去東越王府找趙詢拿。”陸迢迢歎了口氣說道。
尤清高立馬活泛了起來,樂嗬嗬的說道:“大人這麽說,我頭可就不痛了。”
“大人留步。”
就在這時,刑部裏忽然跑出一人來,正是劉權。
“想清楚了?”陸迢迢開口說道。
劉權歎了口氣,心知是上了賊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重重點了點頭說道:“從今往後,劉權願為大人鞍前馬後。”
“很好,跟著本大人,保你前途無量。”
陸迢迢回身目光狡黠的看向魏疆三人,隻可以頃刻間就給對方看破了心思,魏疆直接冷冰冰的扔出一句話,“拿府司來換。”
“打架找我,別的沒興趣。”北弘鍾開口說道。
至於趙瀾兒,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陸迢迢直截了當的說道:“你就別想了,今天是破例帶你來一次。”
趙瀾兒撅著嘴,毫不在意對方的話,陸迢迢隻得拍了拍額頭,其實在他心裏始終有一個疑問,叔叔明知道京都凶險萬分,為何還舍得讓趙瀾兒入京,不過在看過京都官場的明爭暗鬥之後,他曾有過一個念頭,隻是不願意去相信罷了。
……
少城府的大牢中,那名刺客昏昏沉沉的被一陣香氣驚醒,卻發覺全身上下每一處肌膚都劇痛無比,好似筋骨皮肉都給人重新拔過一遍似的,一陣劇烈咳嗽之後竟有鮮血溢出。
“呦,醒了。”陸迢迢拿著一隻雞腿蹲在對方麵前。
“是你,這是哪?我為
什麽會在這裏。”刺客一眼就認出了陸迢迢,惶恐不安的說道。
陸迢迢咬下一塊雞肉,抬手指了指身旁的瓶瓶罐罐說道:“治內傷的,治外傷的,正骨續筋的,活血化瘀的,還有半仙樓的燒雞,現在我問你答,答完了,這些都是你的,可要是答錯了,你同夥自盡用的毒丹我試著配了一顆,可以拿你試試。”
“你說。”刺客立刻答應道。
“姓名,籍貫。”
“鄭大春,淮水人士。”刺客並不隱瞞,至少他在刑部的時候,可比此刻回答的輕巧許多,想不明白怎麽就弄出一身傷勢,心中好生幽怨,你想知道什麽,問就是,何必嚴刑拷打。
陸迢迢將兩瓶藥推進牢房,鄭大春連忙倒入口中,“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嗯?”鄭大春愣了一下,本以為對方會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他背後究竟是何人指使,卻不想對方竟是與他聊起了家常。
“沒人了。”鄭大春沉聲說道。
點了點頭的陸迢迢又推進一瓶藥,輕聲說道:“倒是幹淨的很,幾時來的京都,一行多少人,此前住在何處。”
“一共十三人,我是上個月初六到的京都,其他的我來之前他們就已經在東城門百裏外的民房裏等著了。”鄭大春開口說道。
“可以了,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問你。”陸迢迢滿意的說道,將燒雞扔了進去。
滿臉迷惑的鄭大春吃楞愣的看著對方,突然驚呼道:“大人,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半句假話,還有,這一切都是南江伯的小妾崔玉聲指使的,我隻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我。”
見對方不理不睬,鄭大春更加慌了,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奈何陸迢迢全然不聽,重重關上了牢房。
“大人,您訊問的怎麽樣了。”尤清高殷勤的湊上前來。
“你這就出京,去淮水查一查鄭大春,看看他家裏還有什麽人。”陸迢迢開口說道。
“不是大人,這淮水離著京都千裏之外,何況那麽大個地界您叫我一個人去查,我怎麽查得到。”尤清高犯難說道。
陸迢迢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做了個附耳過來的動作,輕聲說道:“你隻西城府調出鄭大春
的卷宗給我,讓人知道我在查他就行了。”
“這,這是為何啊!”尤清高不明所以的問道。
“再問我就叫你去南江伯府拿人。”陸迢迢冷聲說道。
聽得這話,尤清高立即就範,“卑職這就去辦。”
等到對方走後,陸迢迢搓了搓已經在對方身上擦的差不多的油膩手指,喃喃
自語道:“能不能釣上來點什麽呢!賭賭運氣吧!”
尤清高出了少城府便直奔西城府去了,西城府監察江湖之遠,盡管有專門的各地人員檔案,可像這種出身不顯,本事有沒多少的家夥,隻怕除了姓名籍貫外,也查不出什麽了,即便如此,在淮水叫鄭大春的,少說也得有二三十個,委實不清楚這位府司大人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既然陛下已經下旨,西城府也不敢為難尤清高,趕忙去抽調鄭大春的檔案,著實是讓尤清高舒坦了一回,算得上這十年來頭一回不用看別人臉色行事。
結果不出他所料,一共有四十七份檔案,其中能有寥寥數語介紹的也不過三人,尤清高難得狐假虎威,斜靠在太師椅上,頤指氣使的喝道:“把這些檔案全部都謄抄一份,府司大人等著看呐!”
底下人立刻忙碌起來,這時一名主管模樣的人走上前來,套近乎的說道:“尤大人,我在西城府當差也快十年了,這裏的卷宗可說是了如指掌,這府司大人是要查什麽,您吩咐我就行了。”
“查什麽你就甭管了,隻需要把淮水叫鄭大春的所有信息交給我就行。”尤清高故弄玄虛的說道。
“是是,您稍等片刻。”那名主管賠笑著退去,隨機悄然離開了西城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