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瘟疫
兩個人正說著,馬夫匯報說到了,清歡心中還有許多疑問,隻能等到先進去再說了。
回去以後,江勇讓人安置好清歡跟舒訣,茶果點心一樣不少地放在花廳裏,便帶著下人都離開了。
清歡趕緊問:“老頭,你絮絮叨叨半天,趕緊跟我說說顏姐姐的病情。”
舒訣卻不以為意,說:“你急什麽?哦,對了,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顏府的?”
清歡焦急地說:“你別管了,哎呀急死我了,你快說顏姐姐怎麽樣了?!”
“丫頭還挺凶!”舒訣繼而又有些聽為難,說:“剛剛在門口也聽顏老爺說了,你與顏小姐交情非淺,但是顏小姐確實有些危險,便是我行了一輩子醫,老了老了又遇到如此棘手的病,讓我不由得想起當年啊。”
當年?
清歡心裏有些不確定,問:“你見過這種病?”
舒訣沉默了一會兒說:“沒錯,這不是普通的痘疫。”
“有什麽不一樣?”
舒訣說:“這種病初始發燒染痘,也傳染他人,症狀與普通痘疫非常地像,唯一的不同之處便是,無論如何用藥,都不能治愈。”
清歡倒吸一口涼氣,問:“你說什麽?不可治?不就是出疹子嘛?能有這麽嚴重?”
“我大淩出痘的人不在少數,隻要不是實在耽擱太久都不會有性命之憂,蘆芷花便是主藥,再簡單配幾味中藥,吃上幾天,休養幾天便無礙了。可是顏小姐的卻複雜多了。”
清歡心浮氣躁,忍不住問:“顏姐姐也染病沒有多久,你怎的就知複雜呢?或許過幾天也好了呢?”
舒訣搖頭:“顏小姐是丫環翎兒傳染的,我進顏府時翎兒已經身亡,我是事後看了翎兒的屍身才知道的,她們得的不是痘疫這麽簡單,除了痘疫之外,還有中毒的症狀,她們染上的是蠱疫!”
“蠱疫?”清歡大吃一驚,她好像在查資料的時候看到過蠱疫,因為她認為顏如玉是痘疫,所以根本就沒有留意書上怎麽說的,大概也是她實在想象不到,顏如玉在顏府,怎麽會被人下蠱!
“沒錯,這種蠱疫,我隻見到過一次,那也是很多年前了,我還年輕,隨著師父到處遊曆,在一個相對還比較富庶的小國,疫病爆發,毫無控製,所到之處哀鴻遍野,百姓妻離子散,慘不忍睹,便是師父當時醫術高明,也隻能長籲短歎,束手無策。”
清歡問:“果真這麽嚴重?”
舒訣點頭,說:“僅僅發一次疫病,到最後,覬覦他們良久的鄰國抓住時機大軍入境,沒幾天便國破家亡,隻可惜了,滿都城的老百姓在城破之時被屠殺,其它城鎮鄉間,所有
染病者一律,”
舒訣猶豫了一下接著說:“一律用火燒死,才算是控製住了疫情,最後隻留下一些確定健康者,為奴為婢,成了亡國的俘虜,王室中人更是終身監禁。唉……”
清歡大驚,已經猜到了被滅的國家是哪裏,問舒訣說:“你說的是,明月國?”
舒訣疑惑地看了清歡一眼,點頭回答:“就是明月國。不過過了幾十年了,應該不會有多少人記得了。師父做了一生遊醫,每每路過明月國都城附近時都要繞過去住上幾天,那也是我年輕時難得的愜意時光。可惜了,那麽繁榮自由的地方,終究還是留不住啊。”
舒訣感慨頗多,唏噓後又接著說:“我們最後一次在明月國都城暫住時,便是疫病已然爆發,起初師父也是按痘疫給病人用藥,發現根本無用,師父用盡各種辦法也沒有找到原因,後來在別人的醫館看到一個病重不治的人,師父因為恰巧在他旁邊,便在他斷氣後給他驗了屍體,發現了中毒的跡象才開始懷疑。”
清歡忍不住又問:“要看屍體才隻能知道?”
“嗯,但是你要知道,當時那麽多人生病,活人尚且救治不及,哪有人有多餘的時間精力去管死去的人?若不是那人剛好在師父麵前咽了氣,師父也不會專門去找一個屍體查看病情。”
清歡有些顫抖地問:“是,是什麽?”
“我們多看了幾具屍體,全都一樣,都有中毒之嫌,卻又都是因為痘疫不治身亡的,死之前完全診斷不出中了毒。這實在匪夷所思,晚上我師父便偷偷地找了一具屍體開膛破肚驗屍,發現體內確實有殘餘毒素,至於都是什麽毒,為什麽生前檢測不出來,又要怎麽解毒,這些問題,我師父用盡一生也沒有找到答案,但是也不是全然沒有進展,後來我們路過占緹國的時候,師父閑來無事看地方誌,才知道當地有很多人擅長養蠱,行醫之人對草藥、毒物等都感興趣,因此便四處搜尋跟養蠱有關的書籍,結果還真的有了大發現。”
清歡不確定地問:“這件事跟占緹有關?”
舒訣說:“嗯,也許有很大關係。占緹國有一種已經失傳的養蠱術,養蠱人以自己多年的經驗配製各種劑量的毒藥喂養小蠱蟲,久而久之就變成了一隻毒蠱。”
“毒蠱?有毒的蠱蟲?”
“沒錯,此毒蠱再喂以患了瘟疫之人的血液,痘疫,天花,鼠疫,等等吧,隻要是能傳染的瘟疫病毒,毒蠱吸收以後本身也成了傳染源,養蠱之人將蠱想辦法下到人的體內,不出幾天,那人便會染上瘟疫,雖然隻有瘟疫的症狀,可是體內還有蠱蟲身上的劇毒,隻是那毒被蠱蟲壓製著,人
死了蠱蟲也不能獨活,到那時蠱蟲身上的毒素才真正擴散出來被發現。”
清歡除了震驚,更多的是不可思議,她問舒訣說:“既是如此,也不可能人人都被下蠱吧?”
“我還沒說完呢,是這樣的,也許被傳染的人成千上萬,但最開始中了蠱疫的說不定隻有幾人,甚至隻有一人,要知道這種蠱蟲也並不是那麽容易養成的。”
清歡問:“既然如此,那,那如何能傳染眾多人?”
“這種蠱蟲有個非常奇特的地方,到了體內雖然不會繁殖或者再過渡到別人體內,但是中蠱之人卻能將自己所患的瘟疫及蠱毒都傳染給他人,蠱毒便是借助瘟疫傳播的,包括蠱蟲身上的劇毒,同樣需要人死了以後才會擴散至五髒六腑被人發現。隻可惜,雖然師父知道了明月國一國之眾得痘疫而亡國的原因,即便能重回當時瘟疫爆發前夕,也是無力回天的。”
清歡看舒訣不再說了,便接著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占緹國讓人偷偷潛入明月國,並找準時機下了蠱,等到時機成熟再一舉占領。就算你的師父知道也是無用,一則這是國家內部機密,他一人之力不敢妄加揣測;二則根本就沒有人知道誰是第一個得病的人,也就是那個中蠱者找不到其人,也就無法從他體內拿出蠱蟲來檢查到底蠱蟲體內又有哪些毒藥,因此便不知道從何處下手配製解藥;三則,即便有幸查到了誰是最初的中蠱者,待到瘟疫爆發有人死亡,又有大夫從死者身上查出是中了毒,但那時最初的中蠱者必定早已身亡,蠱蟲肯定也跟著死了,死去的蠱蟲,又如何能配合著吃各種解藥試著解毒呢?”
舒訣點頭讚許:“沒錯。”
“可是,你不是說,你們那時候路過占緹國,這種毒蠱之術是禁術嗎?為何還有人下蠱至明月國亡國?而且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說是普通老百姓因為泄私憤完全說不通啊,能抓準時機大軍入境,說不好就是占緹王宮裏麵事先預謀好的,難道占緹王庭裏會使用自己禁止的巫蠱之術嗎?”
舒訣對此也不是很了解,隻猜測說:“這個嘛很難說啊,畢竟我們都是外人,當年的情形誰也猜不透。不過蠱術被禁,畢竟是因為危害巨大,普通老百姓應該也不會公然跟朝廷作對,有禁止文書,恰恰說明這種術法是存在的。所以,占緹王宮裏麵有人會養毒蠱也不稀罕,隻是輕易不能施展罷了。”
“還不是用這種辦法禍國殃民?”
“當時占緹麵積國力都不強,想跟明月國開戰,想必也討不到好處。雖然用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讓人不齒,可是不懂的人又有誰能看出來呢?大都以為瘟疫罷了
,即便知道了,成王敗寇,曆史已不可能重寫。”
清歡恨恨地說:“怎麽會這樣?難道別國的老百姓便不是血肉之軀嗎?太可恨了。”憤恨之餘又突然想到了什麽:“那照你這麽說,這一次應該也是占緹國找麻煩了?難道占緹國強大到可以跟大淩抗衡了嗎?”
舒訣搖搖頭:“若是能跟大淩抗衡,他們便不會出此下策了。因為已經這樣做了一次,再來一次,隻怕會被人看出端倪,即便看不出也是有損陰騭的事。想必是因為占緹國對大淩虎視眈眈已久,如今機遇不可失,直接大軍壓境又怕不能力敵,所以便故技重施,想害我大淩百姓受當年明月國一樣的罪楚。”
清歡聽的糊塗,問舒訣:“什麽機遇?我們大淩發生什麽事了?”
“唉!”舒訣歎氣接著說:“占緹國怎麽想的我也是這兩天猜測的。我來金陵之前不是路過京城嘛,還見到了宣王世子,世子爺說的,朝中麗貴妃一黨因為有皇上長子做後盾,如今愈加猖狂了,皇後娘娘隻有宣王府支持,很難勢均力敵。”
清歡問:“皇後娘娘受製於人嗎?”
舒訣搖頭,“那就不知了,皇上雖知南陽侯野心,可皇長子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讓他體會了初為人父的滋味,對麗貴妃便格外寬容。世子爺還說,守戍邊境的定國侯鄭琦與軍中大將軍周元洛,兩人本該同仇敵愾了守衛邊境不讓外敵入侵,誰知近來兩人屢屢鬥氣,連皇上都驚動了。”
清歡點頭說:“所以說,前朝分了兩派,後宮爭鬥不休,邊境也起了內訌。若真如此,占緹能掌握風向,說明處處都安插了人進來,果然早早就布好了棋盤啊。”
舒訣突然焦躁地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廳裏走來走去說:“算了算了,如今你也不在京城了,我們小老百姓就不想這些國家大事了,還是說說看,這一場毒蠱瘟疫,到底該怎麽辦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