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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端午家宴

  “阿皎倒是受用。”芳期過去就捏她的胳膊:“一陣子不見,養了多少懶肉,合著我告訴你的法子都是白說了。”


  徐明皎往裏讓了一些些,還沒忘把八寶蜜餞盒也拖過去一些些,說出來的卻是嫌棄話:“怎麽這蜜餞,吃起來不如過去味道好了?”


  芳期定睛一瞧,就明白了:“讓你亂拿東西吃,這是周小娘從外頭買的蜜餞,圖的就是狀元蜜餞名氣大,說起來比我家蜜餞局醃製的還不如,又哪裏比得上溫大娘親手醃製的?”


  “原來如此。”徐明皎才將八寶盒蓋上,仍斜靠著跟芳期說話:“我都聽二哥說了,阿期你險些嫁去了彭家,好在你還不是糊塗透頂,聽進去了二哥的規勸,不過二哥也是糊塗,認為這件事就徹底過去了,今日我一見你連古樓園都沒許去,就曉得你因著這件事算是徹底開罪了我姨母。”


  芳期經手帕交這麽一說,突然醒悟到要不是因為她聽係統說了日後會發生的事,恐怕是不會聽徐二哥勸阻的,這叫什麽呢?這就叫執迷不悟這就叫自尋死路。


  明皎並非比明溪更智慧,但身為閨秀,接受的教育和兄長區別很大,對於內宅裏的事,徐明溪可萬萬不比他家妹子精明,比如徐明溪完全不知王夫人對芳期的麵熱心冷,但明皎卻深諳自家姨母絕非表裏如一。


  她拉著芳期的手,晃了兩晃:“我娘和姨母打小性情就不一樣,我娘看上去嚴厲,心裏卻不藏奸,多少事情都是寧向直中取,我那庶妹被罰過多少回跪?但一點都不害怕我娘,反倒是怕她小娘更多。二哥是因我家的情形,認為哪門哪戶的主母都和我娘一樣,刀子嘴豆腐心,阿期定然也不會在二哥麵前說姨母的不是,隻能自己忍著委屈了。不過姨母若真過份,阿期可別忘了跟我說,我還是能想出點辦法維護阿期的。”


  “你啊,不動四肢光動頭腦,瞧瞧你腰上都快長贅肉了!”芳期笑著推了明皎一把。


  “那你是光動四肢不動頭腦,彭子瞻這人也能嫁的?他娘指東他不敢往西,偏他的娘親也不是好德性,你就是太不愛用頭腦了,差點把自己給折騰進了汙泥坑。”


  “罷了,今天我認輸,不和你比口才,阿皎,今天我是真有事要請你幫忙。”


  “什麽忙?”徐明皎這才認真了,坐正了身體。


  “我可先說了,你幫了我這忙,會不利於二姐。”芳期自來視徐明溪兄妹二人不同,當然不會想著利用明皎,她和明皎的交道,也從來是寧向直中取。


  徐明皎想了一想:“我也不喜姿姐姐,隻是畢竟和她也沒仇恨,我得知道要是你的事成了,對姿姐姐有什麽樣的損害。”


  “嫁不成葛二郎。”


  徐明皎這回就不猶豫了:

  “要是這樣的話我就幫你,葛二郎和姿姐姐壓根就不般配嘛,姿姐姐是一堆牛屎硬裝成香花,姨母還要幫著她糊葛家一個滿門呢。要不是我娘阻止,我早就攪和了這樁姻緣,但阿期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自家阿娘可不是普通人,我可怕阿娘的黃金棒呢。”


  覃芳姿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自家祖母,連帶著對徐姨母也十分畏懼,不那麽害怕徐明皎,卻自來就不和她親近,存著點羨慕嫉妒恨的意思。


  徐明皎不喜覃芳姿,是因覃芳姿傲戾的性情,偏越是長大還懂得虛偽了,在外人尤其是葛家娘子麵前表現得那叫一個賢良端方,讓徐明皎心裏很是不舒服——徐、葛兩家雖不算近交,但徐明皎和葛小娘子葛蘭慧卻有如“忘年之交”,徐明皎是真不忍自己的好閨密日後攤著覃芳姿這麽個嫂嫂,可因為徐、覃兩家的關係,她被尊長喝令“不得多管閑事”,且再轉念一想,覃芳姿就算性子矝傲些,日後也許會和妯娌小姑不和,但這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罪,葛家娘子哪能夠因為她們孩子間的幾句閑言碎語就反悔食言,說不定還得誤會她有意搬弄是非呢,阿娘阻止她也確有道理。


  “我也知道阿皎行事不能過了頭,否則你家夫人定會責備,多的事你不用管更不用問。我是上回就答應了徐二哥,和四妹妹對賭贏了錢得做東道,端午之後,我就想履行諾言。我會設法讓翁翁答應,讓我在西湖邊賃一處遊苑,別的客人我來請,但葛小娘子和我不熟悉,且兩家正在議親,我要是貿貿然遞了邀帖去太不合禮,但她又是必請的,所以就想求阿皎替我請這位客人,但先別說是我的意思。”


  徐明皎一貫知道芳期鬼主意多,且行事頗有章法,仍是極其痛快就答應了。


  五月初五,端午正日,一大早宮裏就有小黃門送來禦賜的細葛、香羅、蒲絲、艾朵、彩團、巧粽等物,照例是要在正門前供奉展示,而今日皰廚為了準備晚間的家宴自是忙碌不說,如點心局、湯水局等等房署也是不得清閑,朝起祭祀後,主人們就隻管吃喝玩樂,到了午正,各自用加了艾草的香湯沐浴,係五色絲縷佩帶,都陪著覃遜及老夫人兩位家裏的最高尊長,在古樓園登舟泛湖吃酒賞樂。


  單缺一個芳期。


  她今日可得在皰廚忙碌,準備在晚上家宴時露一小手。


  芳期未登遊船,誰也不曾留意,偏是二夫人李氏“細心”,搖著團扇,身子往王夫人那邊微傾,但說話聲卻並沒有壓低:“怎麽獨不見三娘?”


  王夫人自然知道芳期在皰廚,可她卻不願說出來,也大聲道:“三丫頭一貫就刁鑽,誰知道今日她又琢磨什麽出風頭的把戲去了,一陣間咱們也就知道


  了,必是她那份孝心會比姐妹們都與眾不同,可要我說,我們家的幾個孩子,誰都不及五丫頭手巧,瞅她今日給太婆做的一條軟香佩帶,還有給弟婦繡的這麵團扇,多精致。”


  先就把芳期接下來的努力給抹殺了一大半。


  覃五娘突然被大伯母點了名,心裏卻是一驚,她有點害怕三堂姐,因為三堂姐的嘴巴從來不饒人。


  相邸覃牧一房,隻有五娘芳蓮獨個庶女,且生下五娘的姬妾早就過世了,五娘是被另一個姬妾劉氏養大,劉氏無出,把五娘也能當作親閨女教養,李夫人自己有二子一女,自無必要苛待五娘,但五娘卻仍在相邸活得膽顫心驚,比芳期還要如履薄冰。


  她這個時候想謙遜幾句,又不知道應當如何說,一眼眼的打量著李夫人的神色,最終還是咬著唇低了頭。


  今天因為沒有外客,周小娘、劉小娘也都被允許登舟泛湖,劉小娘聽王夫人稱讚五娘,才忙說:“五娘有什麽本事,不過就是跟著妾身學了幾針女紅罷了。”


  李夫人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挑眉瞅著劉氏:“什麽是跟你學的幾針女紅?合著家裏請的女師都沒指教小娘子們了?五娘的確是她們姐妹幾個中手最巧的,當得嫂嫂稱讚。”


  劉氏也連忙把頭垂了下去。


  覃遜恍如沒聽見女眷們的話,老夫人卻不滿地掃了李夫人一眼。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二兒媳婦。


  有兩個原因,一來李氏是大族閨秀,再則李氏是庶出。


  庶出卻沒個庶出的自覺,以為能跟大婦平起平坐,尤其這幾年,竟然還生了染指家務的野心,事事處處都要和大婦逞能爭鋒,之所以善待庶女,比的無非就是誰更賢惠大度,怎知五丫頭就是桶糊不上牆的爛泥,論是李氏怎麽善待她,在李氏麵前,都活像是耗子見了狸貓。


  老夫人這樣一想,就覺得大房的芳期、芳菲不錯了,至少言談舉止還像個大家閨秀,不像芳蓮一樣畏畏縮縮,在外人看來,結果就是大婦善待庶女,小婦卻生性刻薄。


  又當晚上家宴時,老夫人一見芳期呈上的兩道菜肴,其中一道金明斫鱠分明就是迎合她的喜好,而且比溫大娘尋常做的,多了一碗霑料,紅豔豔油汪汪的不知何物。老夫人便示意丫鬟,先挾了一箸切成細絲的鮮鱠,霑了一遍紅油,再配著金桔絲、薑絲、蔥絲等等配料,用一張水晶皮卷了,嚐一口,隻覺香辣遍布味蕾,但仍能品出魚肉本身的鮮甜。


  老夫人就稱讚芳期:“廚藝不錯,我聽你纏著溫大娘授你廚藝時,原本還以為你是鬧著玩的呢,沒想到還真學成了,這道金明斫鱠,別有風味,我吃著竟比溫大娘做的還要可口。”


  都是辣椒油的功勞罷了,芳期趕

  忙謙虛。


  她料想太婆會覺滿意,但沒料想太婆會當眾稱讚她,倒是真有些受寵若驚。


  李夫人也沒察覺自己成了三侄女的“神助攻”,她也嚐了一箸子金明斫鱠,連聲稱讚。


  又說覃遜,對芳期特意孝敬給他的那道蜜酥炙片鴨也極其滿意,稱讚就隻有微笑頷首了。


  王夫人的臉色臭得厲害,雖然胃口很誠實非常渴望也嚐一箸芳期的美食,但理智告訴她不能再讓這孽庶“獨領風騷”,所以看都不看兩道菜一眼,卻又見周小娘竟然挾了一箸蜜酥炙片鴨給覃敬,把個覃敬也吃得連連頷首,王夫人掀桌子的戾氣都有了。


  覃芳姿卻沒有母親這麽多的心腸,連嚐了幾箸子金明斫鱠,突發奇想:“三妹妹既學成了溫大娘的手藝,不如咱們就辭了溫大娘,讓三妹妹做廚娘好了。”


  李夫人差點沒被一口魚鱠給嗆著,望著洋洋自得的覃芳姿露出了特別迷人的笑容。


  多蠢的丫頭啊,可惜現在沒有外客,否則誰還相信當娘的賢良大度,當女兒的卻能直接說出讓自家姐妹做廚娘的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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