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芳期“養魚
徐明皎好容易才有了機會接近芳期,把她拉一邊閑話。
“上晝時你究竟去了什麽地方?我見相邸的女兒們都在,就沒見你,還以為你沒赴宴呢,可開席時又看見你就挨鄂小娘子坐著,你今日可算惹眼了,鄂小娘子和你幾乎是形影不離,旁的人,她說幾句話略盡地主之誼就走開了,好些個憤憤不平,都說武將家的女兒就是傲慢無禮呢。”
“呸,鄂小娘子哪裏傲慢了,明明是她們擺著文官士族千金的架子,活像在醋壇裏泡了半輩子,嘴裏說出來就沒一個不帶酸的字,鄂娘是直性情,和她們談不來就不掃她們的興了,真要說傲慢人,瞅瞅我家二姐,下巴頷都沒放下來過吧?也不知她脖子酸不酸。”
“說起這位來,今天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麽藥,上晝時趕著跟我攀談,誇我今天衣裳上繡的花樣時興,繡鞋也搭得好,把我手裏拿的把團扇都誇得像有市無價一般,往我娘身邊一坐,又憂鬱了,垂著眼簾半天不說一句話,我娘問她話,她才像如夢初醒,居然還帶著哭腔。我曉得你那件事辦成了,二表姐無望再嫁去葛家,可按她從前的脾氣得火冒三丈啊,怎麽突然改了風格,走楚楚可憐的路子了?”
“我怎知道?”芳期攤手,表示她同樣一頭霧水。
“問點你知道的,你究竟怎麽辦成的那事的啊,隻是讓我請了葛妹妹去一趟峰生苑,就讓葛家悔了幾乎已經定實的婚約,還讓姨母無話可說,二表姐也歇了鬧騰,還有你,我後來聽你話承認是你提出的讓我請葛妹妹,姨母居然沒有責罰你,快告訴我究竟怎麽做成的?”
芳期擺出為難的神色——不是她不想把覃芳姿的惡行傳開,是她家翁翁早就下了封口令。
徐明皎輕輕推了她一把:“罷了,你不願用鬼話哄我,我也不逼你說你家的隱私。”
芳期親昵地拉著徐明皎的手晃了晃,覺得自己能交到這樣的閨帕交真是天大的福氣。
事實證明不僅徐明皎是好閨密,徐明溪更是好知己。
就在鄂將軍謝恩宴後的一天,芳期剛結束晨省回到秋涼館,就有二門處的兩個仆嫗抬著個木桶進來,說是徐二郎的隨從送進來一尾活魚,專交待給三娘養,四娘也伸過頭來看了一眼——因著周小娘的交待,她對芳期的態度也大有改變,雖說忽然間要好得衣裙都能混著穿那是不能夠的,不過倒不再對視即瞪眼開口即嗆聲了,且她也好奇徐二哥到底廢這許多事,送了一尾多麽漂亮的魚專給芳期養。
一看,就又瞪上了眼:“這又不是錦鯉,有什麽養頭?”
芳期笑道:“這是鱸魚,徐二哥哪裏是送給我養的啊,是送給我吃的。”
“這麽說三姐今天又打算下廚了?”
四娘的小臉都立時明亮了。
芳期又問那仆嫗:“徐二哥可還有什麽交待?”
“說是今日下晝無課,中午約了三娘去古樓園見麵。”
芳期便對四娘道:“四妹妹今日有口福了,咱們幾個的午飯我來料理,四妹妹負責去請五妹妹和六妹妹如何?”
“包我身上了。”四娘忙道:“趁這時還早,你快去睡個回籠覺,才有精神給我們做吃的。”
說著就把芳期推進了屋子裏,芳期哭笑不得:“既要下廚,還哪有時間睡懶覺啊。”
“我推你進來是有話要說的,咱們,連五妹和六妹都請了,徐二哥該也會喊上二哥、三弟,可我們就能單獨落下二姐?”
“請是當然要請的,但二姐那我去請,才能擔保請不來。”芳期笑道。
四娘也笑了:“這樣才好呢,要二姐也在多好的美食都會味同嚼蠟了。”
芳期卻不親自去,隻對臘月道:“你去一趟瓊華樓,就說是我交待,徐二哥送進來一條鱸魚,我和四妹妹商量著中午吃魚膾,算我和四妹妹的秋涼館做東道,中午請兄弟姐妹們吃酒,就是不知道二姐願不願賞臉。”
隻打發個丫鬟去請,明顯誠意不足,依覃芳姿心高氣傲的脾性,她是勢必不會賞臉的。
但這回芳期卻差點就料錯了。
覃芳姿一聽徐二郎送的鱸魚,且還約了芳期古樓園見,登即就來了鬥誌,好在是她自己也曉得這樁姻緣不是那麽容易達成,沒忘了先問王夫人的意見。
“你別去。”倒是王夫人幫了芳期、芳菲兩個庶女一把:“明溪的婚事,你姨母原本沒考慮過咱們相邸,要想讓她考慮,一來得你太婆使力更少不得一些手段,又萬萬不能讓你姨母察覺是咱們使的手段,所以覃芳期這孽庶多和明溪接近,反而會做了你的墊腳石。”
覃芳姿這才打消了今天在徐明溪跟前和芳期爭奇鬥豔的好勝心。
這個時辰,溫大娘已經回了自家,不過就芳期和她現如今的關係,溫大娘私廚的鑰匙已經“訛詐”得手,具備了隨時征用私廚可以不經許可的特權,又因為相邸皰廚裏準備的食材本就豐富,除了罕見稀有的高級食材芳期沒法子隨意動用外,其餘的可以隨用隨取。
過去這些年,她可是專攻皰廚人事,不僅取得了溫大娘的另眼相看,其餘仆婢也都和她混得爛熟了,芳期完全可以自由使喚。
她今天想試著做那道係統教給她的開水白菜。
所以第一件事就是煲湯。
湯料需要一隻約五斤重的老母雞,現殺現劏,這種事自然交給廚婦動手就好了。
還有火腿蹄子、豬小排、幹貝、去皮淨瘦的雞胸肉、淨瘦的豬肉。
廚房裏有常備的高湯,先置灶上燒開。
將劏好洗淨的老母雞、浸發好的幹貝、以及豬小排等湯料分別放入不同的沸水鍋中焯水,先清一道血水和雜質,撈出又洗淨,除雞胸肉、淨瘦肉外,其餘湯料放入大湯鍋裏,加清水、薑、蔥、燒開後加料酒,轉小火灶燉製。
把雞胸肉、淨瘦肉剁成肉蓉,加高湯調成粥狀待用。
接下來芳期才處理殺好的鱸魚,魚身切絲做生膾,魚頭魚尾做成一道薑辣羹,接下來的時間還足夠她做幾道冷拌菜。
一個半時辰後,湯煲好,用篩子把所有湯渣、浮油隔盡,將清湯倒入另一口湯鍋,燒開,放入豬肉蓉攪拌均勻,轉一口中火灶,待肉蓉慢慢散開浮起,把肉蓉撈盡。再將湯鍋放大火灶,燒開,按同樣的方式處理雞肉蓉。
又把清湯徹底隔渣、去油,務必使清湯明澈如水,下鹽調味。
將湯分成兩鍋,把至好至嫩的白菜心放進其中一鍋高湯,隻灼至七成熟,用清水漂冷,拿細銀針在白菜心上反複穿刺,放漏勺,仍用這一鍋高湯自上淋下,直至白菜心湯熟。
取白瓷小盅,將菜心墊盅底,用另一鍋燒開的高湯,澆在白菜心上,放幾料甘州枸杞子,這道菜算是做完了。
不過這道菜看上去甚是樸實無華,的確就像開水煮出的白菜一樣,賣相極其不驚豔。
係統教給芳期另一種驚豔的呈現,其實就類似於大衛現今的看菜。
芳期把一個生白菜心,用高湯燙至七成熟漂冷後,這回不用針紮,而是直接改刀,但不使其形散,取白色的淺瓷碗,將白菜心放至碗中間,碗裏放幾粒枸杞子。
就讓仆婦把另一鍋高湯,連爐子都搬到古樓園的攬月亭裏去,交待高湯要一直保持沸熱。
等芳期到的時候,不僅是芳菲幾姐妹,連徐明溪、李遠帆等幾個郎君也都就位了,正圍著看淺底白瓷碗裏突兀的一顆白菜心,還有無精打彩的枸杞子,不知芳期做的這道菜有什麽玄機在。
李遠帆道:“白菜心裏莫不是包了個鱸魚頭,一剝開,死不瞑目的魚頭就露出來了吧?”
六娘嫌棄得很:“聽大表哥這麽一說,既驚悚又惡心,我怕連魚膾都吃不下去了!”
“你還有吃不下去魚膾的時候?”李遠帆嗬嗬笑道:“那可好,你這份算我的了。”
覃淵拿著竹箸就敲了一下李遠帆麵前的碟子:“憑什麽,就算六妹妹吃不了,她那份也該我這親哥哥的。”
六娘忙道:“我才不信三姐會做這麽惡心的菜呢,怎就一定吃不下了,虧你們兩個還是當兄長的,盡盤算著瓜分我的魚膾。”
“我覺得,白菜心裏應當是辣椒油,一切開,油汁淌出,就是一碗辣白菜了。”覃治猜測。
四娘無腦支持她家三弟:“
我作賭,押二兩銀,這就是一碗辣白菜。”
“那我隻能賭這不是一碗辣白菜了。”六娘似乎猶豫了一下。
“我也會下賭注呢,六表妹還是能賭這就是一碗辣白菜的。”徐明溪笑著道。
芳期讚詡地衝徐二哥一笑。
但凡是他們這幾個人的內部賭局,徐二哥和她一個挖坑一個埋人的技巧那是十分嫻熟了,這又是一回配合默契。
六娘果然就上當:“那我也跟四姐,五姐你呢?”
五娘今天雖被拉來了這場突然的聚會,但論來還是她第一回參加“非官方組織”的私聚,壓根沒想到居然要賭錢,她雖也有月例,但月例都是由劉小娘收著的,關於這件事,她並沒有告訴嫡母,也就是說,她沒錢。
這就尷尬了。
二兩銀,就是一月月例而已,她要是說自己拿不出來,豈不又得坑一把小娘,小娘畢竟撫養她一場,五娘心中大是不忍。
“我上回托五妹替我繡一套香囊,今日五妹的賭資算我的了。”芳期看出了五娘的糾結,很貼心地替她解了圍。
五娘如釋重負:“那我也隨四姐和六妹。”
李遠帆道:“我跟徐二郎,就賭這是白菜包魚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