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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115章 三娘在幹嘛?

  晏遲告辭之後,風墅的這間看上去一點不起眼的茶廳,內壁竟被人推開,有如推開一扇門。


  覃牧步出,他臉上有深深的困惑:“晏無端阻止父親的計劃,當真是因為私情?”


  “這青年,深不可測。”覃遜閉著眼,長歎一聲:“我到底還是低估了他。”


  “父親……”


  “二郎你聽好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與晏遲樹敵,你不是他的對手,恐怕連我都不是。”覃遜的眉頭卻並沒有鬆開,他甚至起身徘徊一陣,才又黯然一聲長歎:“我或許又做了件對不住你母親的事,但為了我覃門的榮辱存亡……罷了,二郎,倘然我先走一步,你必須好好孝敬嫡母,讓她頤養天年,不可違逆。”


  “是。”覃牧很幹脆利落的回應。


  他對嫡母雖說有埋怨,因為嫡母的妒悍,他非但連生母的麵都從來未見,至今甚至都不能往墳前拜祭,而且還隻能以養子的名義,一直生活在打壓之下。但這樣的怨,沒有積累成恨,他其實比誰都清楚這不是嫡母一人的錯,說到底,還是因為父親確然對嫡母情深義重。


  他既不恨父親,又怎能單恨嫡母呢?

  有父親的教導,甚至提攜,才有他如今的仕途順利,倘若他不能靠自己的能力維係這榮華富貴,先就是辜負了父親的寄望。


  覃牧根本無意和兄長爭奪家產,他也願意給嫡母養老送終。


  “是我想多了,我當初怎麽會以為晏無端是因三丫頭相求,才阻撓我的計劃呢?”覃遜仍在喃喃自語,搖頭複搖頭:“晏遲至今尚在試探,說明三丫頭嘴巴還是嚴謹的,那麽也許,這件事就仍有轉機。”


  覃牧有點聽不明白老父親在念叨什麽。


  突然就被一問砸在頭上——三娘呢,三娘今日在幹嘛?


  覃牧:???

  他哪知道三侄女在幹嘛啊?他不是被親爹抓來應酬客人了麽。


  “大抵,是和六娘她們在吃瓜子吧,要不就是吃花生,也有可能是在吃開水白菜!”覃牧覺得幾個丫頭在一處,無非就是吃喝玩樂,尤其是三娘和六娘親近後,吃喝的時候更多。


  芳期這時卻沒空吃喝,她正被刁難。


  原來早在兩天前,王夫人就把黃五娘也接來了相邸,不是因為宴集,黃五娘這時已經成了王棣的義女,也可以大模大樣喊王夫人為姑母了,她來串門就成了理所當然。


  於是高蓓聲今日就和黃五娘組了個“義女”團,清早的時候就受到了王夫人的默許,這時信心十足來找芳期“宣戰”了——因為老夫人的交待,王夫人沒把冠春園受辱一事聲張給她的兩枚小棋子。


  高蓓聲還矜持一些,黃五娘先亮出了爪牙。


  “姑母說了,今日家裏有宴席,溫大娘不得空,咱們的膳食隻能讓點心房提供,若是吃不慣了,大可煩勞三娘下廚,我們當然不能支使三娘為婢侍之事,但今日我和高姐姐會和姑母共用午飯,姑母的囑咐,三娘總不至於不進孝心吧?”


  做餐飯對芳期而言是小事,過去她也不是沒有做過飲食討好嫡母嫡姐,甚至還討好過周小娘,討好過四、五、六幾個妹妹呢,但千金難買我樂意,芳期就是不樂意討好高蓓聲和黃仙芝怎麽了?

  “大夫人可吃不慣我做的飲食,我要是做了,大夫人都會囑咐直接倒進餿桶,翁翁和父親也都說了這是浪費,讓我不必再進這些無謂的孝心,畢竟……在相邸,進孝有進孝的方式,從未說家裏的女兒對父母進孝定得洗手做羹湯的,更何況大夫人還尤其厭棄我呈上的羹湯。”


  芳期微微一笑:“除非大夫人親自告知我,是真對我改觀,不視為逆庶了,才願意讓我進奉飲食,並非隻是……受到你二位的唆使,又打算利用外人折辱自家人。”


  這話不僅說得放肆,而且直接把其實一聲未吭的高蓓聲也拖下了渾水。


  “三妹妹說誰是外人?芝妹妹已經拜認了王家大世母為義母,怎算是外人,便即我,也是來姑姥姥家,怎算外人?”高蓓聲挑眉。


  看來這位因為成為貴妃義女,是越發膨脹了,但在芳期的認知裏……貴妃仿佛不得善終,且這一天應當已經不太遙遠了。


  “高姐姐跟別的外姓女子比起來,自然不算外人,可和我們一比嘛,高姐姐不是也說你來的是姑姥姥家?至於黃五娘……是王家大娘子的義女,又不是大夫人的義女,那就更是沒得比了。”芳期就是為了激怒這兩個,早些結束這場爭執,她也好安安靜靜地睡個回籠覺。


  “二位不姓覃吧,不知到我們覃家,非得支使我這覃家女兒給你們做頓吃食是何道理?要不是你們從生來還當真沒有品嚐美食的福份,那就隻能是故意挑釁了。”


  “覃三娘,你眼睛裏沒有王家就罷了,高姐姐可是貴妃娘娘的義女,你也膽敢冒犯!”


  “我朝的公主、縣主,臣民當然無一膽敢冒犯,敢問高姐姐是公主呢還是縣主呢?”


  高蓓聲的臉被氣得紅處紅白處白的煞是嫵媚,卻也知道既然用王夫人的名義都沒法壓服芳期的話,既然爭執下去也並無意義,她自恃而今的身份已然更非從前可比,把芳期當然更加低看了百來丈,於是一拉黃五娘:“三妹妹今日這般狂語,無非是當日聽姑姥爺一席話,自以為就能張狂無忌,阿芝便隨我去見姑姥爺,再請姑姥爺評斷,今日究竟是我們錯,還是三妹妹的錯。”


  芳期根本就不在意。


  根據係統的提示,在原生世界,太子倒台來得比祖父倒台更早一些,她家祖父多奸詐啊,哪會上太子這艘破船,高蓓聲以為她認了貴妃當幹娘就能讓祖父刮目相看了?哦,或許還真以為祖父懼內,拉著黃五娘這個王家的幹女兒,保管能逼著祖父妥協。


  這腦子……算了,人家的腦子如何關她何事。


  於是覃遜終於知道芳期在幹什麽了。


  忙著給他送來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但覃翁翁還是要替自家孫女撐腰的,他很理解不是孫女對付不了高黃二傻,而是二傻身後有王夫人這個長輩在撐腰。


  “怎麽,你們兩覺得我家三娘冒犯了你們?”


  “我家”和“你們”,內外有別就如同楚河漢界了。


  覃遜冷哼一聲:“我家三娘孝是不孝,仿佛由不著你們評價吧,你們是大婦的婢侍麽,怎麽為我家大婦跑起腿來了?又就算你們兩個甘願跑腿,卻哪來的底氣為虎作倀?我家三娘哪點說得不對了?她就是聽我教導,平生最惡你們這等父母俱在,卻腆顏認他人為父母的貨色!黃五娘,今後你別來我家了,我跟你直說吧,王棣、王林兄弟二人我都不歡迎,更何況你。還有高六娘,你要真覺得你和公主、縣主一般尊貴了,要不我替你請道恩旨,讓官家賜你府邸自居?”


  親疏遠近覃遜拿捏得分明,到底還給老夫人留著幾分顏麵。


  又這日,覃遜根本就不等老妻先發火,他自己就先抱怨開來:“大婦真是越來越不知體統了,今日晏無端是我請來的貴客,結果偏讓貴客目睹了這麽場鬧劇!高六娘也是個矝傲無知的,難怪和大婦活像茅石遇見廁板,臭味相投一見如故,她自己也不掂掂斤兩,貴妃認她這義女無非是便於擺控,她倒好,來我家住,把我的教誡當作耳邊風,今天急趕著挑釁我家的女孩,真真不知所謂!”


  老夫人知道她對王夫人的縱容,再犯了貿然站隊的忌諱,多少理虧,隻替高蓓聲爭取:“六丫頭哪有這樣不堪,我看晏無端對蓓兒確有幾分好感。”


  覃遜極其複雜地瞥了一眼老夫人,頓時也覺得有些心虛了:“總歸是大婦糊塗,晏無端對六娘再有好感,也犯不著把六娘往貴妃係推,她究竟是要為自家謀益還是為貴妃謀益?”


  老夫人頷首卻不語。


  覃遜也隻能長歎一聲氣。


  又說黃仙芝,她是高高興興來相邸小住,卻灰頭土臉被掃地出門,回去後又是一場放聲痛哭,把黃瓊梅煩得連椅子都坐不住,忍不住伸長脖子吼道:“哭哭哭有什麽好哭的,還不怪你自己犯蠢,上回在自家都能被相邸的夫人羞辱一番,這回往人家裏去竟還想著能揚眉吐氣,你不挑釁覃三娘,覃相公何至於發這麽大的火!”


  塗氏不敢和丈夫嗆聲,且隻好暗地裏拿話安慰:“芝兒莫急,阿娘答應你必不會讓你白白受這場氣,覃相公如今護著覃三娘,無非還沒死心利用她籠絡晏三郎罷了,可隻要貴妃出麵,促成了晏三郎和高小娘子的婚事,覃三娘就再也沒了作用,那時還不由得嫡母擺布?你以為今日僅你受辱?不,王夫人和高小娘子同樣受了氣辱,她們不會放過覃三娘。”


  “可是阿娘,我就真的,和三表哥一點沒有希望了?”原來黃仙芝在意的不僅僅是一口氣。


  塗氏也隻能長歎一聲了:“你姑母都不是真心讚成……芝兒就聽你姑母的話吧,這世上的好男子多著呢,你姑母隻有你這麽個嫡親的侄女,她必會為你的終生大事操心。”


  塗氏這是一點都不知道貴妃和王夫人極其看重的棋子高氏女,在晏遲那方棋盤上的“定位”實輒和黃仙芝一點沒有區別——姬侍——硬要說一點區別的話無非——晏大夫倒不在意高氏女有無十裏紅妝倒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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