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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晏國師怎麽可能也失蹤

  “覃氏,兩位皇孫都乃天家血脈,你居然敢說保全皇子皇孫不是國師的職責?!”周皇後當然不會偃旗息鼓,天子沒吭聲,也就是並不認同覃氏的狡辯,而且周皇後自負以她對天子的了解,絕無可能忽計皇子皇孫的接連被害。


  “聖人,國師職責,自來都是代表君國祈福於天地,願上蒼佑護社稷永續、天下太平。官家並非一姓之父,而乃萬姓之君,為萬姓授任的國師,又怎會隻求一姓永安?慢說從古至今,便論大衛立國,多少任國師?難道在任時天家子孫都能不遇變難?”芳期的小腹既然已經不疼了,緊張的情緒自然得到緩解,居然有餘力婉轉拍一下皇帝的馬屁。


  而且她還抖著膽子瞄了龍顏一眼,發覺天子雖說是麵無表情,可居然沒有露出多少森冷之氣。


  常在晏國師身邊,芳期對森冷之氣可是極度敏感了。


  她於是就進而逼之的對周皇後發起又一輪的攻擊:“聖人休怪妾不敢欺君的直言,兩位皇孫先後遭遇不測皆在禁宮內廷,而聖人乃後宮之主,方才對照管天家皇嗣負有職責。”


  “你!”周皇後顯然氣急,而且她也心虛,趕緊覷視天子的神色,深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怒火:“那麽敢問晏國師現在何處?覃氏,你再是如何強辭奪辯,倘若不交待晏無端的行蹤,也休想脫身事外。”


  “外子是去天鍾山尋訪隱士,哪裏不知下落?”芳期這才直麵天子應稟:“官家,外子臨行之前曾有交待,若近日朝中變生不測,官家抑或太子召見,隻需往司天監應許鍾前,焚外子行前所畫平安符,外子即獲感召,快則即日,至遲次日則返。”


  周皇後其實心知肚明,晏遲不會像許純陽似的消失個無影無蹤,她的目的是不管晏遲回不回得來,先一步把洗不幹淨的汙水潑上去,所以雖然芳期擔保晏遲並未潛逃,周皇後仍然步步相逼:“官家,晏無端在事發前避出臨安確有蹊蹺,且許純陽分明是毒殺晉王的罪魁!晏無端為許純陽擔保,怎能清白?官家應當立即下令將覃氏嚴刑審問……”


  “許真人若是毒害晉王殿下的凶手,目的又豈止是殿下?妾以為,目前最要緊的是龍體安康,雖看似無礙,但難以擔保是否以為邪術所傷,所以妾建言,官家應當速召太醫院醫官診脈。”


  周皇後愣一愣神。


  糟糕了,她急於行計,卻疏忽了天子的安危……


  太子也是如夢初醒,趕緊附議:“子臣早便想諫言君父先請醫官診脈,偏……聖人急於察斷案情,逼得子臣不得不忙於自辯……”


  “太子休要血口噴人,梁氏為何殺害坤兒你就遲遲未察明真相,堾兒遇害一案,你根本就未理問,你要說你清白無辜,那我問你,堾兒養於內廷,為何照顧他的宮人皆中迷煙,他為何會繼坤兒之後再遭毒手,你今日能否給出解釋?”


  太子不能給出解釋。


  因為他根本沒顧上察辦羿堾遇害一案。


  芳期覺得太子很有點小壹所說豬隊友的潛質,在此緊急時刻,她決定把晏遲叮囑她的另幾句話自由發揮下改個方式表述:“官家恕罪,妾著實認為周聖人是因心急太切,導致疑神疑鬼,妾有幾句由衷之言,或許會冒犯聖人,所以隻能先請官家允同妾才能鬥膽直言了。”


  皇帝其實很有點鬱悶,心說:你們這是終於想起來在意我的意見了?


  有些話已經憋得久了,但這一個兩個的,居然都沒留時間讓他說出來——覃氏沒入見前,皇後跟太子就吵得沸反盈天,覃氏入見後,換覃氏跟皇後吵得沸反盈天,皇後的確心急太切。


  “你說。”皇帝終於開了尊口,感覺自己沒被當作透明人了。


  “官家閉修,禦令太子監國,太子執政,當然是以國政為重,熙和永盛幣之事尚且沒有察究分明,太子怎能將精力盡於集中天家私事?因為幾樁罪案未察究分明,聖人便疑心太子,妾著實是,無法苟同聖人之見。”


  這話是為了太子好,但芳期膽敢如此發揮,那也是因為晏遲的透露。


  她認為晏遲既然讓她知道了永盛幣一案的真相,就不怕她“露馬腳”。


  但太子顯然不這麽認為,他現在極其苦惱芳期居然在天子麵前捅露了一件他在苦心隱瞞之事。


  天子心中也是重重一沉。


  熙和永盛幣雖從材質上說與過去宮中年年派發的歲幣並無什麽不同,不過永盛幣卻寄托了他久安於江南的希翼,是具備了更加濃厚政治意義的賀幣,但熙和永盛幣卻也在他閉修時出現了問題,而且……看太子的神色,是知情而不報,還頗懊惱覃氏在這時提出!!!


  一刹那間,天子腦子裏又再湧入了一團新的迷霧。


  “太子,熙和永盛幣怎麽了?”天子冷聲問道。


  太子幾乎沒用怨毒的眼神從芳期身上剜下一塊肉。


  婦人就是婦人,隻有彪悍抑或懦弱的區別,說到底相同點都是見識短淺、愚昧不堪,他怎會跟晏無端似的覺著覃氏當真與眾不同?


  “子臣有秘情,懇請向君父呈訴。”


  太子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摒退閑雜了。


  芳期就此毫發無損的回到了國師府,她也不管是不是還有遺禍,橫豎已經通過了麵聖的考驗,等皇帝召回晏遲,她就再不用擔心會繼續麵對類似考驗了,於是放開懷抱飽食一餐,彌補了午餐、晚餐均被耽擱,早飯之後喝口湯就食難下咽的損失,吃飽喝足後就趕緊安置,把自己困在被窩裏,頓時找回了安全踏實的感覺,不管天氣已經有點熱意了,就這麽放嚴了帳子窩在床上美美睡了一覺。


  直到日上三竿。


  她渾渾沌沌地醒來,才覺得渾身汗漿漿的難受得很,沐浴更衣弄清爽了,準備的是去渺一間看望趙瑗,經過無主亭,才發覺晏國師也不知什麽時候回的臨安,帶烏紗著朱袍,坐裏頭喝茶呢。


  “晏郎回來了?”


  “恩,被召回,正等羿承鈞讓我入宮呢。”晏遲像是漫不經心,抬起薄眼瞼晃了晃芳期,微微一笑:“氣色不錯啊,看來麵聖的經曆還算愉快。”


  愉快什麽啊愉快,這輩子都不想再入宮了!!!


  芳期是真實認可了為什麽要妻從夫綱,想男子們拚搏權場也確然不容易,就算像晏遲這般年紀輕輕已為近幸之臣,伴君如伴虎的心理壓力也不是好玩的,她這才第一回麵聖,都想麵完這回沒下回了,切盼的就是遠離生殺予奪在手的帝王,好好逍遙自在,當官不好當,尤其是近幸權臣……


  那些坐享榮華富貴的婦人的確應該惜福。


  “官家召回晏郎,卻到這時仍然不見……”


  “恩,對我生了疑心,但無妨,我可以應付。”


  芳期:……


  她正要跟晏遲說說她昨天的發揮,正在這時徐娘卻帶了個宦官過來,芳期就知道一切已經來不及,但很奇異的是,她這時隻是目睹晏遲跟那宦官說話的模樣,也分明目睹了宦官極為敷衍的態度,但一點沒有她自己昨日麵聖時的緊張,盲目迷信晏大國師絕對可以打消天子的疑心。


  晏遲也沒有跟芳期多說,別的人也許會向奉禦令請召的宦官奉上錢銀,他連茶水都懶得奉,近幸權臣的派頭端得威風赫赫,就這麽入宮麵聖去了。


  跟召見芳期不一樣的是,皇帝召見晏遲其實跟過去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不待晏遲行禮就已經喊了免禮,賜坐也在近前,直到喝完一盞茶,才說正事:“晏郎覺得朕體態如何?”


  用了一個“朕”字為自稱,晏遲倒也明白天子心裏終究還是存疑了。


  “初夏之際,官家未犯咳症吧?”


  天子不置可否。


  “許純陽那套心法,以官家的資骨,閉修這段時日以來,其實對身體大有助益,不過正如臣起初提醒,若鞏氣階段未有進展,這樣的助益實則效用不大。”


  天子這才挑眉道:“所以無端才提醒朕,長生之術不在於短期,在於久修,許純陽之術雖對朕之身體無害,可也並非一定能助朕修成長生之術。”


  “許純陽現今已經下落不明,陛下是否能理解臣當初一再勸諫陛下三思後行的苦口良言了?”


  “看來無端已經知道最近事故了。”


  晏遲笑笑不言語。


  “朕已經察明,許純陽當日並未前往晉王府,且宮中仵作也有斷論,三郎命絕於丹毒。還有就是三郎府上的道客,也作證上回許純陽診見三郎,三郎尚且無礙,是三郎自己激進不聽許純陽勸諫,為速成,服外丹結果造成中毒身亡。”


  天子眉頭卻仍然緊蹙:“朕想問無端,許純陽現在何處?”


  “臣已經卜得許純陽身在三千裏外了。”


  “三千裏?!”皇帝儼然震驚不已:“短短一日之見他竟能遠離臨安三千裏?”


  “或許不曾真離臨安三千裏,不過以許純陽之能,他大可造避氣機,官家請恕臣直言,真正的世外方士是不能被人君之權禁束的,倘若官家想要逮獲許純陽,臣能做到,不過或許得離臨安數載,方能將他逮返。”


  晏遲有恃無恐抬著他冷淡的眼眸,就這麽迎視著一國之君的逼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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