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晏國師從來不講道理
彭何氏的確沒想到晏國師會幹預這家事故,人是得講道理的好嗎?誰對此事才有幹預權?覃芳姿的娘家親長可以為了自家晚輩撐腰,覃澤馬馬虎虎也可以為妹妹出頭跟姻親交涉,就沒聽說過妹夫幹預大姨子家事的理,晏國師這麽個位高權重的人,怎麽可能跟覃氏姐妹似的胡鬧。
她這時正衝覃芳姿冷嘲熱諷:“二娘可別以為遊說了覃夫人替你出頭,就能威脅得住誰,再是國師夫人,貴如親王妃,但世上的是非曲直,可不由尊卑貴賤決定。國師夫人如果真跟你似的跋扈蠻橫,我也自然會上請太後、皇後評理,我勸你就別妄想了,你真以為覃夫人會豁出她的聲名不顧縱著你胡鬧?她分明是要看你的笑話,巴不得你落得個眾叛親離。”
這番話說完,彭何氏叫婢女遞水來,她喝一口正想再展開長篇大論,就聽說國師跟國師夫人雙雙駕到的稟報,彭何氏整個人都懵了。
戰戰兢兢領著兒子把人迎進來,小心翼翼打量著晏國師的臉色,孩子也交還給了姚氏抱著,彭何氏衝芳期堆起一臉假笑:“嗐,家裏一件小矛盾,二娘是氣急了才讓人請三娘,結果三娘居然誤解了,連國師也被驚動……”
“我可不是為你們家的家事專程來。”晏遲整了整袖子:“我是打算去拜訪高公,路過這處,居然見到了夫人的車駕,所以才陪著夫人串串門,等事了,也正好攜夫人一同拜會高公。”
彭何氏一聽,果然誤解了高仁寬在晏遲心目中的重要性,以為高蓓聲此時在國師府已經“鹹魚翻身”了,雖說還沒能夠勇奪國師夫人的寶座,多半已經能夠和芳期平起平坐,也是啊,高仁寬已經挺入禮部執掌實權,風頭都已經蓋過徐尚書,這勢頭,不久的將來絕對能入政事堂,覃三娘雖還沒有色衰愛馳,但晏國師的心目中,已經不獨她一人為重了。
指不定是冰雪聰明的高六娘,已經洞悉了覃芳期打算羞辱我們彭家的念頭,這才在暗中使力,晏國師今日來不是為了給覃芳期撐腰,反而是拘束她不能放肆挑釁的?
彭何氏的心頓時火熱起來。
等過了眼前這關節,她定要立時去見王老夫人,拆穿覃芳姿非但沒有聽教暗助高蓓聲,反而被覃芳期穿掇著成了一條心,王老夫人能不惱恨覃芳姿麽?覃芳姿今後就再也不能在彭家耀武揚威了,她可憐的兒子也終於不用再受這潑婦的窩囊氣!
芳期把彭何氏觀察了一陣,瞧她臉上的神色變換得精彩,料定心理活動也十分豐富,晏遲這家夥,捉弄人的本事確然爐火純青,難怪連黃氏……那毒婦心知肚明犯下的罪惡,居然起初還抱著僥幸以為能瞞騙晏遲,跟曾經利用梅夫人似的,把晏遲也玩弄於股掌中。
她隻顧著欣賞彭何氏的精彩表演了,刀子就遲遲沒有拔出來。
直到眼見著彭何氏竟然衝晏國師疑似暗送秋波,芳期:……
“那妾身還真得感激這場風波了,要不是這場風波,請都請不來國師光臨寒舍,一陣間,六郎也隨國師同往拜訪高公吧,高公曾經還誇讚過六郎的詩文呢,隻是高公乃國之重臣,六郎並沒那多榮幸向高公請教經史。”
晏遲笑笑沒說話,他從進了彭家就沒往彭子瞻身上施舍過一眼,其實還怪佩服彭何氏這婦人臉皮的厚度,不知她怎麽看出來他願意跟彭子瞻這種窩囊廢交識的。
“說起來這件風波,著實也不怨三娘,三娘因著王老夫人的教誨,是真不計較前嫌,一心跟二娘和睦友愛的了,確確是二娘的不對,三娘礙著情麵才來這一趟。”彭何氏當著晏遲的麵,自然不好說三娘是非不分,但她已經把過去威風八麵的兒媳看作了可以任意拿捏的軟柿子,隻挑覃芳姿的不對。
“三妹可聽著了,當著三妹的麵,阿家都還能幫著彭子瞻寵妾滅妻!”覃芳姿被一口惡氣憋得五髒六腑絞得疼,一把打在了芳期的手臂上。
晏遲眉頭都蹙緊了。
芳期也疼得頭皮都是一麻,才醒悟過來自己不是來當看客的,她要再不拔刀相助,恐怕覃芳姿就要自己拔刀子了。
“途中時,我已經聽二姐的婢女把爭執的始末說了一番。”芳期看著彭何氏:“剛才何娘子口口聲聲說我二姐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二姐也不是沒讓妾側進門,二姐悲憤,是因何娘子幫著妾側挑釁正兒八的子媳,何娘子雖是二姐的阿家,但何娘子行事不占理,難道二姐就該忍辱吞聲了?”
“三娘這樣說,那我可就得跟三娘好好理論了。”彭何氏剛才看見了晏遲那一蹙眉,不過她以為那一蹙眉顯示的是晏國師對覃氏姐妹二人的不滿,膽氣就越壯了:“二娘一見姚氏,當著我跟六郎的麵,就敢苛折,她這樣妒悍,讓我怎麽放心把孩子交給她這嫡母教養?且又說了,嫡母雖有教養子女的責任,難不成祖母想要親自教養孫兒,反過來還要經子媳的允許?”
“苛折。”芳期緩緩道:“何娘子,據我所知令郎納妾是瞞著二姐吧,過去我還從沒聽說過哪個世家子弟,被父母高堂縱著偷偷養下的外室,生了子嗣後都不敢實告,居然拐騙來女嬰瞞騙父母,企圖長久偷養外室的稀罕事?何娘子可敢說,曾經被何娘子當作孫女的孩子,現今下落?令郎將那女嬰棄於何處?是不是已經殺人滅口!”
彭何氏壓根沒關心過女嬰的下落,被芳期猛的這一質問,頓時慌了神。
“三娘,我可不是拐騙,隻是使錢找人家借了那孩子來一用……事後已經送還了,三娘若是不信,我可以告知那戶人家的名姓住址,三娘自己去求證。”彭子瞻連忙辯解道。
晏遲挑了挑眉:多善良的女子啊,原來還心心念念那女嬰的安危呢。
芳期問得女嬰不是彭子瞻偷拐來的,才繼續拔刀相助:“何娘子聽清了,令郎可算承認他其實根本無意讓姚氏進門的吧?那麽姚氏因何緣故在今日,自己抱著兒子上門?她一個外室,逼著正妻容認她,這外室可有一點自覺?如此刁蠻,二姐能不施以教責?何娘子卻咬斷二姐無故苛折妾側,往我二姐身上潑汙水,是不是助著令郎打算寵妾滅妻?”
“是,是我當時因為逼急了,生怕二娘惱怒加害彭家的子嗣,苛折妾側這話用得不當。”彭何氏被逼得退讓一步:“今後二娘怎麽管教姚氏都好,我不幹預,不過孩子隻能由我教養,這事三娘總也不能再幹預了吧?”
芳期不幹預。
但姚氏一聽這話頓時心急如焚。
她處心積慮的想進彭家門,是想養尊處優來的,看覃二娘這心性,不把她往死裏折磨絕不罷休,慢說養尊處優,怕是連小命都保不住。
“夫郎,妾身……”
“何娘子聽聽,姚氏這是喚誰夫郎呢?難不成令郎不是養外室,是停妻另娶了?”芳期冷笑。
“姚氏也確然該好好學規矩。”彭何氏怒視著姚氏。
彭子瞻看都不敢多看姚氏母子一眼,低著頭一聲都不吭。
“她該學規矩,我這時卻不願教她規矩了。”覃芳姿明知芳期其實不會容許她讓姚氏母子進門慢慢折磨,且看這情形,彭家母子兩個就算能忍她殺了姚氏,也絕對不會讓她殺了那孽庶,她可忍不了眼珠子裏紮著這麽根八寸長的刺。
“彭子瞻,你要讓姚氏進門,要讓她生的孽庶認祖歸宗也不是不可以,你們母子二人,欺我辱我至此,說我妒悍,說我不孝,好,隻要你們承認與我義絕,彭、覃兩門從此一刀兩斷反目成仇,姚氏母子就自然可以進門,你便是以妾當妻,也與我覃芳姿再無絲毫關係。”
彭何氏連寫休書都不敢,哪裏敢跟覃門義絕?
她隻能耍潑:“三娘可以聽清了你姐姐的話,她根本就沒想著答應姚氏進門,更是鐵了心的想逼著六郎把親生骨肉棄之不顧!”
“是麽?在我看來明明就是你們彭家助著外室欺迫我二姐,我二姐方才下此決心。”
“三娘這可就是血口噴人了……”
“何娘子不僅欺迫我二姐,居然還敢詆毀我,這顯明就是不把我覃家人放在眼裏啊,二姐,不必與這家無情無義的人理論了,我們回家,見翁翁,見父親,讓翁翁、父親出麵替我們討回公允。”芳期拉著覃芳姿的手臂,兩個人已經站起身來。
“三娘這才是仗勢欺人吧,別以為你如今是國師夫人,就能顛倒黑白……”彭何氏是真急了。
晏遲覺得芳期把這婦人欺負到這地步,好勝心應該已經得到了滿足,是他該出場的時候了,他又不是來當看客的。
“喲,彭何氏你居然還記得我家夫人已經不同從前,可以任由你詆毀欺壓了?”
彭何氏:???
說好的不幹預和不過問呢?晏國師你說話不算話!!!
“你們彭家的糟心事,我本來沒有半點興趣理論,可你當著我的麵,居然詆毀欺辱起我家夫人來,那我可就得管管你家的閑事了。”晏遲仍然大馬金刀般坐在椅子裏,還衝芳期一笑:“夫人別急著走,要走也得看我給你出了這口惡氣再走。”
按芳期的計劃,她來跟彭何氏撕破臉,回家後再逼著翁翁出手促成後來的事,這當然還是要借晏遲的勢,因為要不是她還有國師夫人的頭銜,可指揮不動覃宰執。而她之所必須來彭家一趟,是為了讓姚氏認清事實,彭何氏跟彭子瞻在意的根本不是她的死活,她所期待的榮華富貴從來都如鏡花水月,姚氏死了心,自然會退求其次,今後才不會繼續帶著兒子送人頭。
可現在晏國師準備親自登場了,她自然是要捧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