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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僥幸得很

  芳期其實差不多把丁文佩這麽個人給拋之腦後了。


  不是因為丁文佩不值得她記住,而是芳期跟丁九山已經結下了無法化解的仇怨,她對童老夫人以及丁文翰、丁文佩其實並不反感,所以並不願意跟丁家這幾位結仇,立場原因導致無緣交近,就芳期為人處世的準則,既如此還是楚河漢界的好,所以毫無必要再把他們無事時就牽掛著,很快就“相忘於江湖”了。


  芳期有點不大明白丁文佩為什麽成為了羿“郡主”的“絆腳石”。


  但能讓藝鬥繼續進行還是有益的,畢竟把羿媼損得過於狠,連帶著也會讓兩位王妃丟臉,氣氛不能太尷尬,光顧著立威,使得宴集無趣,主家也是不合格的。


  接下來的就是拈序簽。


  藝鬥一般會由主家打頭陣,客人們則是按拈得的序簽依次下場,采取的也是淘汰製,勝負完全由判官決定,那當然就是留到最後的為魁首,把彩頭贏占。


  “哪位拈中了壹號簽?”芳期笑問。


  “不巧了,是我們。”徐姨母舉起朱絲簽。


  這必須就是勁敵啊,芳期扶額,但她卻不怕輸,橫豎她是當真不在意輸贏的,再者言第一個對手就是徐家,輸了還真不算丟臉。


  在藝鬥場合,講究的自來就是主隨客便。


  徐姨母選了詩詞和琴藝兩門。


  芳期當然不會上場,她還沒說話呢,高蓓聲就忍不住了。


  “妾身請首戰。”


  好大的口氣,這意思是說她要獨攬詩詞、琴藝兩門。


  謝氏笑眯眯,曲氏眯眯笑,胸有成竹得一目了然。


  芳期看都不看高蓓聲一眼:“趙娘子迎戰詩詞一門,魏姬準備撫琴。”


  “夫人……”


  “高小娘,稍安勿躁。”芳期說了這一句。


  就衝徐姨母道:“貴方挑戰詩詞一門者,我猜必為阿辛,我可不想輸得太丟臉,隻能全力以付,唯有讓趙娘子下場,或許能打個平局。”


  顯然就是說高蓓聲的詩詞,跟阿辛根本沒法比。


  一旦藝鬥,彼此地位平等,不存在什麽尊卑貴賤,按照藝鬥的規則,一應的尊稱敬謂可免,大家都能你你我我,所以才能讓場麵熱鬧起來,否則又成了虛以委蛇的過場,無趣得很了。


  “要若平局,如何決出勝負?”徐姨母其實已經謙讓了一步,這會兒子當然得問個明白。


  兩個判官一商量,由殷老夫人發話:“再捉號簽,以序號相應的一門獲勝方為留,這是慣例。”


  這的確是慣例,沒有人提出異議。


  王老夫人雖然痛恨芳期有意“雪藏”高蓓聲,但她自然懂得藝鬥場的規矩,她要這時再出頭質疑芳期的決定,那可就真成笑柄了——芳期既是宴主,又是主婦,“戰略方針”當然該由她拍板,誰讓高蓓聲隻是妾側呢?

  判官拈題序,先比詩詞。


  結果是趙瑗略勝一籌,先得一局,阿辛作為告負的一方,卻也是心悅誠服,連殷老夫人都說了那話——老身若在趙娘子此時的年歲,也無能達此詞境,趙娘子錦繡之筆,遭遇勁敵尚能顯出差距,優勝毫無疑問。


  挑戰魏姬的是徐明湘,她是明皎的庶妹,非徐姨母親出,不過自小都是明皎的“影子”,芳期對明湘並不生疏,情知明湘一手瑤琴出眾,是個勁敵,未知魏姬能否戰勝,但若派高蓓聲下場,肯定得敗北——這個嘛,芳期其實也沒法評斷,她完全相信了明皎的話,高蓓聲一筆字寫得還算不錯,至於其餘嘛……嗬嗬噠。


  芳期覺得自己是出於對高蓓聲的愛護,才不派她下場自討其辱。


  當然,徐家的女眷,高蓓聲根本不堪為對手。


  結果這回是明湘略勝一籌,真成了平局。


  判官卻拈到了一號簽,也就是說,按詩詞的勝者為準,國師府勝出。


  芳期非常謙虛:“運氣運氣。”


  王老夫人冷笑道:“確然是運氣,但三娘其實根本不用依賴運氣。”


  王老夫人的習慣就是當大眾麵前,往往點到即止,留下餘韻悠長。


  偏是今天,還有陳家女眷不服氣,就聽陳小娘子俏生生地問道:“王老夫人這話何意?”


  芳期眼角的餘光,看見丁文佩拉了拉陳小娘子的袖子,衝她輕輕搖頭。


  王老夫人連羿“郡主”都看不上,哪會搭理陳小娘子,不過曲氏卻忍不住,緩緩的搖著扇子道:“倘若覃夫人允讓小女擔當首戰,直接便能勝出,不需靠運氣險勝了。”


  高蓓聲一聲不吭,但笑得跟個菩薩似的,看上去閃閃發光。


  芳期也很想把氣氛搞起來,同樣笑得閃閃發光:“藝鬥場上,比的就是自信,曲娘子氣勢上頭算是占了上風,相信大家都想見識高小娘的才藝,好,接下來我便點高小娘為將,不知哪位抽中了二號簽?”


  這回抽中的人,芳期並不熟識,但她知道這家人其實是太後陣營,也就是說死對頭的關係了。


  這家人估計對高家也沒善意,還真就擇了琴曲一門,而且還宣戰:“要是在琴曲一門告負,不用再比,我方認輸。”


  王老夫人跟謝老夫人加一個曲氏,看宣戰的婦人如同看一個傻子。


  結果對方派下場者,是個妾側。


  曲氏先就黑了臉:“判官得讓挑戰方換人吧。”


  王老夫人跟謝老夫人麵無表情卻挺直脊梁。


  “為何?”問話的是蘇夫人。


  曲氏鄙夷道:“妾側之流,什麽時候能有藝鬥的資格了?!”


  “曲娘子這話可就無理了,藝鬥從來講究的是不論尊卑貴賤,隻重才藝高低,慢說妾側,便即仆婦,於藝鬥場上都該一視同仁。”蘇夫人說的話很客氣了,妾側不能下場?你家女兒難道是正妻?


  張氏著實是忍不住了。


  她深深吸一口氣,看向芳期:“覃夫人莫怪,我家阿嫂時常忘記高小娘已被除族,犯糊塗時竟還當高小娘為在室女,最懼的就是世人鄙夷高小娘,總不自省,若非她一貫縱容,哪裏至於遭此眾口批貶。”


  曲氏:!!!

  芳期笑了笑:“張娘子是明白人。”


  高蓓聲在高家的地位其實一直遠超生母曲氏,甚至她連祖母都看不上,更不要說張氏這個嬸娘了,壓根沒想到今日好容易盼到“揚名立萬”的時機,結果被自家人拆台,怒火上躥三尺高,哪裏還能專心應戰,結果自然是……一敗塗地。


  勝的一方氣勢越發旺盛,提出比棋弈,芳期照舊是點趙瑗為將,趙瑗再一次力挽狂瀾。


  又是平局。


  這回判官拈到了二號簽,以棋弈勝方為準 ,芳期這回是真有點過意不去了,“僥幸僥幸”的話說得越發誠懇,下一局,比畫藝,高蓓聲再次敗北,這回是魏姬靠琴藝扳回一局,一拈號簽,芳期簡直無話可說,因為她又贏了。


  抽到四號簽的人,就是羿“郡主”。


  這回是陳小娘子主動請戰,宣戰的話說得讓人啼笑皆非:“我不管什麽藝鬥規則,我眼裏隻有尊卑貴賤,妾側女伎之流可休想與我對戰,覃三娘,我是郡主嫡孫女,你不過是區區庶女,論來你也根本沒有與我一戰的資格,但今天我為的就是讓你名聲掃地,我挑戰你,你敢應戰否?但話先說在前頭啊,我可不同你比廚藝這等賤業,其餘的任你挑!”


  芳期先對上的還是丁文佩一雙尷尬的著急的,又無可奈何的眼睛。


  看來丁文佩就算把陳小娘子的袖子撕下來,也阻止不了這位蓬勃的惡意了。


  芳期一點不害怕,她擔心的反而是陳小娘子不挑釁。


  可她對陳小娘子這樣的閨秀,應對的方式還是不一樣的。


  “首先我申明啊,廚藝可不是賤業,但理所當然也不能拿來藝鬥,藝鬥嘛,局限的就是琴棋書畫,陳小娘子不管規則,我做為宴主,還是得講究規則的,要不然咱們比武鬥?互相扇耳光臉腫得高者告負?那就真是荒唐了。”


  江夏侯夫人先就笑了起來:“覃夫人也真是風趣了,你不用動手,有人的臉已經腫了。”


  羿氏冷哼一聲:“服侍人的活計還不算賤業?覃夫人有一品國夫人的誥封,但今天這麽多人吃的許多道菜,是覃夫人親自動手吧?本郡主承認你的手藝還算不錯,跟沈廚不相上下,可你自比廚娘,有哪家主婦跟你似的自甘下賤。”


  這話說得,芳期覺得自己要發火的話就跟蠢貨沒差了。


  “羿媼想什麽呢?我廚藝雖好,但也不是輕易就願下廚的,羿媼今天對我家廚娘的誇獎,我心領,會給皰廚獎賜的。”


  她今天舌戰都打不過來,還有時間下廚房?就算抽得出空來,也不能夠被這種人品享啊!當今天子幾回想嚐她的肴饌,都被晏國師直接推拒了呢,我服侍了你?多吊詭的腦筋脈才能搭出這樣的認知?

  “你怎麽能稱我為羿媼?”某郡主這才後知後覺壓根沒人稱她為郡主。


  “媼原本就是對積年長者的尊稱啊,我要恭維你為老夫人老安人什麽的,羿媼又該說我有意貶低了。”


  芳期這諷刺已經夠明顯。


  羿“郡主”當然也聽得出來,正想發火,丁文佩趕忙拉住了她,笑道:“世祖母慣喜清淨,過去未參與過藝鬥,藝鬥是最不講究拘束的,大家都可互相調侃,但論是話怎麽活潑,到底不能真置氣的,世祖母何不讓阿陳靠才藝與覃夫人分高低呢?”


  世祖母?芳期更加搞不懂丁文佩和帽子陳的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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