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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龔佑是“證人”i

  議殿裏,那張適闊的榻椅上羿栩身著玉裝紅束帶,踩皂文靴,戴直腳襆頭,他的右側太師椅上,淮王、司馬修均是朱紗官袍,同樣的直腳襆頭,在這兩人對麵,風塵撲撲的鎮江侯也是烏襆官服,正千恩萬謝畢天子所賜的一盞茶湯,然而領了茶水卻自是不能當真飲啜,恭恭敬敬放在茶台子上。


  羿栩聽說南劍州危勢已解,現下倒是心平氣和不急不躁,是以也不追究為何入宮複命者僅有一個副使龔佑,正使晏遲居然是先回了私邸,他此時頗有耐煩聽龔佑詳說這回如何平定福建亂變的細節,所以見著龔佑先把一盞茶水畢恭畢敬地安放,一字不催促。


  “南劍州的叛黨,密遣軍衛往福建多處州縣投書,確然是利用熒惑守心的異象蠱惑民眾,中傷官家……為君者失德,才引禍亡天降,而他們,是應擔天命檄討禍主,施德政,免賦稅,征壯士,先爭庶民眾願,伐淮河之北,力挽禍亡之厄,光複東都諸州。臣與國師先至福州,問知不僅長溪、連江等地,甚至惠安、晉江,眾多百姓皆應北複軍的檄召,拒擔歲賦,甚至於對抗官衙。


  因官家嚴令福建官兵不許懾殺小民,等多州官縣令隻能以勸誡教化的行為平息民鬧,是一籌莫展,都感束手無策。


  晏國師與臣,偽稱投靠北複軍的小民,潛入南劍州,親曆南劍州治域,北複軍果然如示告一般,不曾劫霸掠奪民財,便是南劍州的官兵,也無非是驅逐出城而已,晏國師與臣想盡辦法,才終於見到那宮人梁氏的父兄,晏國師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不惜冒險自曝身份,好容易才取得梁姓父子的信任。


  他們本是平民,雖知女兒死得冤枉而憤憤不平,卻知那件事案是皇城司審斷,便是往麗正門前擊登聞鼓也難以申冤,他們無能為女兒昭雪,所以隻有忍氣吞聲,隻是每當想到女兒、妹妹的冤屈,都忍不住捶胸悲哭。”


  這件事本就是禍起司馬修,他現下在場聽聞,難免有些不自在,咳了兩聲才道:“梁姓父子真是那宮婢的家人?”


  “確鑿無疑。”龔佑道:“這件事正是臣負責察核,先是問了不少梁姓父子的舊鄰,他們都說因著這家人的女兒應采選入宮,官衙季季都有下發薪米,且免了一家的雜賦。”


  司馬修沒再質疑了。


  龔佑繼續道:“北複軍的首領趙青瓦,他本是一介草莽,糾集諸多閑漢在船行承接押送貨運的活計混生活,梁姓父子因是臨海的漁民,就和那趙青瓦結識了,趙青瓦尤其和梁大郎交好,聽說了宮人梁氏乃含冤而死,就稱他原本就想夥同追隨他的閑漢們幹一番事業,就利用了這件事案,激發南劍州的民憤,迅速擴展成勢。


  梁大講,其實這趙青瓦的親戚,多數都被遼人所擄,所以趙青瓦立誌要抗擊遼軍,奪回開封失地,使親朋免於遼人逼迫霸淩,而北複軍的軍士,極大部分都是從淮北逃來淮南的遺民,他們雖獲得了籍證,隻根本無望分得田宅安居,他們思念故土家園,向往安居樂業,他們深恨朝廷隻與遼人議和,尤其官家竟然險些答應出兵平定山東……


  總之晏國師與臣,通過梁姓父子之口,探知北複軍此番變亂的起因,固然是不滿朝廷,逆於君上,但最終目的卻是逼服天家朝廷抗擊遼廷,晏國師探清這些事由,便將梁姓父子擊暈,與臣又暗中逃出了南劍州。


  晏國師認為若要平息此起變亂,需先收服南劍州之外的民心,使福建未受北複軍控製之境的庶民先重新聽服朝廷政令,真是費盡了心思,利用占斷道術,為諸多遭遇厄殃的百姓免除劫禍,漸使萬千百姓都信任雖天現災異之象,但誠如晏國師所言,官家已然順應上蒼示警,改謬政而福萬姓,施德政而惠天下,所以熒惑心離樞,預示之禍亡不會下降。


  這期間,南劍州的叛軍也終於得聞晏國師奉旨已至福建,那趙青瓦竟然遣人意圖暗殺國師,國師先占得險情,將計就計,布陷逮獲了殺手,但與臣兩人,雙赴南劍州,趙青瓦將國師與臣拘禁。”


  龔佑說到這裏時,尚且有些後怕:“趙青瓦對國師及臣用刑,叫囂著要當眾斬殺我二人,臣……”


  “他們真敢對你們用刑?”司馬修再次充滿了懷疑。


  “司馬舍人,國師與臣體膚之上,此時尚餘刑烙之傷未愈,萬萬不敢杜撰欺君。”龔佑本與司馬一門是友盟,可他這回往南劍州,自覺與晏遲出生入死一遭,這會兒子聽司馬修總是質疑他們是排除萬難曆經艱險才爭得的功勞,心裏多少有些不自在。


  “晏遲既知有險,何故自入虎穴?”


  “不入虎穴,焉能見到虎王?”龔佑道:“我們先破趙青瓦暗殺之計,卻自入虎穴,如晏國師所料,趙青瓦雖為賊首,起事時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然則畢竟追隨他的人,多數都是向生而不願死,所以趙青瓦雖想將我兩刑殺挑釁朝廷,不過他的下屬卻有許多諫言謹慎而行。


  正在這時,南劍州外原本為北複軍慫恿收服的庶民,聽聞晏國師遇險,自發往南劍州,要求北複軍釋放國師,否則朝廷雖不用兵平息叛亂,他們卻必衝入南劍州解救國師。


  國師料定趙青瓦眼見情勢生變,會答應談判,畢竟他的目的其實是抗擊外敵征複失土,檄文旗號也是如此,要若拒絕商判,無異於告之天下,他的目的根本就是叛亂,失正義者必敗亡,趙青瓦必不會行此絕路。”


  司馬修因為龔佑這番陳述,著實不能空口無憑指斥晏遲策劃的南劍州變亂,他隻能建議:“官家,趙青瓦提出的條件是盡赦北複軍叛黨,放之投山東義軍,且不說宮人梁氏一案,如若官家下此赦令,北遼豈不質問我朝軍援山東,是撕毀兩國和盟?!”


  對於這一質疑,龔佑緘默。


  他其實也覺得趙青瓦的提議太過異想天開,簡直是亙古未聞,不過若不答應,他和晏遲這趟南劍州之行豈不有如虛往?白白地擔驚受怕一場,挨了皮肉之苦卻沒半分功勞?


  他不敢妄諫,卻希望次日晏遲麵聖時能說服天子答應趙青瓦的條件。


  羿栩又問有人在福建散布謠言一案,龔佑正好又開始了另一番陳述。


  這晚上司馬修與淮王飲酒,神情不愉,淮王奪了他手中酒杯,苦勸道:“二哥讓鎮江侯隨往福建,其實心中也在懷疑南劍州這起民亂發生得太突然,另外也巧合,並不完全信任晏無端,可連鎮江侯複命時,一番陳述已然打消了二哥的猜忌,三郎你就算還不甘心,也萬萬不可再此時和晏無端針鋒相對了。”


  “憑晏遲的智計,他要施障眼法,那龔侯哪有本事識破,其實我早料到晏遲勢必計成,我們拿他再無奈何,無非是想著,借著姚氏和我那堂叔的一鬧,二哥或許會對晏遲保留幾分忌憚,無奈晏遲的防範,還真是滴水不漏,五郎不必勸我,厲害我都明白,我就是惶懼罷了,二哥對晏遲如此倚仗,肯定會為他的陰謀算計所害,我隻恨我明知晏遲的野心惡意,卻不能除了他,安護二哥。”司馬修輕輕的一笑,他不去奪酒杯,隻握了淮王的手:“可我不會放棄,我還是會竭力護全二哥,等我除了晏遲,五郎,我們就離開臨安吧。”


  清歡裏。


  縱然是和晏遲久別重逢,可芳期這晚上仍然難以抵擋困倦的襲擊,晏遲效婢女之事替她拆發髻時,她扶著妝台坐都有些坐不穩了,強撐著眼皮子抱怨:“我也不能喝酒,你偏讓我陪著,還喝個不停杯,我這早就困得睜不開眼了,讓婢子們拆發髻吧,你還非要自告奮勇,拆了老半天還沒拆好,你再拆下去我坐著都要睡著了!”


  等到被橫抱起來,芳期的脾氣還沒發完,握著拳頭往人胸口砸:“我一貫就熬不了夜,過去你常逼著我陪你對局我就不計較了,可今時不同往日,睡不夠我完全沒有精神,你還要鬧著我到這半夜三更,早前我把箸子都掉地上了,惹得八月她們直笑話,這都怪你。”


  卻忽然見晏遲微敞的中衣領口,依稀露出點青紫色疑似燙傷的疤痕,芳期一把扯開領口看得更清楚,這下子不鬧脾氣了,忙問:“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還受傷了?你不是說了這回福建之行不會有半點危險麽?究竟怎麽受的傷?誰能傷得了你?”


  晏遲把人放床上,才把芳期小心翼翼的手指連著手掌一齊往“傷口”上摁:“一點都不疼,這傷口是假的,都是為了騙過龔佑給我作證罷了,不過他打是實打實挨了一刑烙。”


  “假的?”燈火昏黃,芳期也看不清那傷痕的真偽,隻看得清晏遲的神色確然一點痛楚都沒有,她又拿手指在那處青紫上摸了摸:“怎麽仿得這樣真?”


  “這些雕蟲小技法我有的是,包管拆不穿,你要是覺得有趣,改日我在你身上也造一處傷疤。”


  “醜死了。”芳期瞪了晏遲一眼,很嫌棄的替他拉上了衣領。


  “覺得醜也沒辦法了,為防萬一我還得留上一段才能祛除,隻是夫妻同心,夫人真不願陪我醜上一陣?”


  “一點都不願。”芳期在被子裏翻過身,眼睛就閉上了:“我自來最不明白的事之一,就是想不通為何有那些人居然迷好在身上雕青,白白淨淨的肌膚有哪點不好了?”


  晏遲聽她嘀咕這一句,到後頭咬字都有些含糊不清了,確然是乏得狠的,就沒再惹這貪睡的女子,隻他自己也難免犯嘀咕:妊期時如此貪睡,莫不是日後孩子生下來,也跟她似的是個懶丫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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