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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一大幫“對手”回來了

  遼廷提出的條件如下——


  衛君稱遼君為伯祖,遼太子為伯父,依此序齒;衛納歲幣,在原基準上再增三十萬銀絹;衛另予犒軍錢三百為萬貫;衛割京西唐、鄧二州予遼,遼可在鄧州設榷市,兩國通商,商稅歸遼國收納;衛國當遣使臣往遼國歲貢賀旦;衛君認遼太子之女為妹,並促成遼太子之女與西夏國主姻聯;遼遣使臣長駐臨安,衛君當允遼使參議國政。


  “之前幾條尚能商榷,最後一條必拒。”晏遲當然不會盡數答應。


  遼國的使臣能參議衛國的國政,這無異於衛國允許遼國幹預軍政了,要若妥協,必致日後爭議不休,這大大有礙晏遲的計劃。


  “我朝已經示誠,衛國若再駁否條件……”


  “使君要是不能促成這回商判,可知歸國之後將麵臨怎番險惡?”晏遲挑眉:“使君遇伏,說明耶律免東已然洞悉使君另投了莫為芻為主,而這回衛遼之間的商判,我相信是否促成對於莫為芻而言至關重要,莫為芻倘若失勢,使君該當何去何從?使君的榮辱,甚至生死,都在此行是否功成了。


  本王有一百種方法致導莫為芻及使君陷於絕境,使君可信?比如……爾邦逃奴勒色真,我國大可赦其歸遼境,送其入山東,勒色真為求活命,即便以乃蠻部之名,起兵謀反,相信他也是願意的。


  衛人抗遼就罷了,倘若遼人部族內叛,熒惑守心之患便將由衛而移禍於遼,使君想想耶律免東會否會借使君權允我朝司衛入南陽,導致勒色真落於我朝之手的疏過,彈劾使君及莫為芻損害遼國社稷,為禍首罪徒呢?”


  骨刺機額頭上頓時滲出了冷汗。


  因為他投從的謀主莫為芻,之所以能夠說服遼主近二載之內不擅動兵征,借口便是遼國上京也竟目睹了熒惑守心的星相,遼帝對衛國的湘王晏遲十分忌憚,所以徹底打消了立時征伐衛國的念頭。


  可晏遲若利用勒色真……


  乃蠻部原本就是遼國的外勢部族,真要應察哈氏後裔也即勒色真的反旗叛出遼國,必定會有人出頭背這罪名,受到誅連,或許莫為芻還有一線生機,可負責赴衛商判的他,肯定人頭難保。


  “所以使君隻有一條路。”晏遲露出迷人的微笑:“促成商判,功成歸國,我答應使君立時將勒色真處死,隻公之於世,南陽刺殺一案,乃為勒色真召集流寇所為,這樣一來無論莫為芻還是使君閣下,有功無過。”


  “湘王真甘心我朝宰相莫上公,仍為我朝所用助大遼社稷永固?!”


  “一,莫為芻於衛朝而言,不過落第之人,我朝人才濟濟,賢幹輩出,何至於在意一介降臣為他國所用?二,我朝君上,以民生為重,有衛以來曆代賢主,皆慎免於戰事而以文教治國,確然是願與貴邦,永修盟好共治天下,更無必要介懷貴邦之主,任用衛臣。”晏遲道。


  “還望湘王容我一時,慎慮後修書回朝拜請君上詔令。”骨刺機自然不會一口答應。


  晏遲沒再逼迫。


  這天司馬修將耳聞目睹,無一字遺漏稟知了羿栩。


  羿栩這才覺得如釋重負:“果然是無端才有大能,遼主雖無出兵之意,可那骨刺機卻一直逼著我朝出兵山東,滿臣文武,也唯有無端能洞察其是外強中幹,反而逼出了遼主的真意,且還利用那刺客,要脅骨刺機再度讓步,否則我朝國政,倘若今後任由遼臣參議……”


  羿栩不敢想將會引生什麽樣的惡果。


  “可是二哥,即便骨刺機和莫為芻能夠說服遼主讓步,但因為這次商判,我方又將給納一大筆錢絹予遼,晏無端也隻敢保證兩年之內不生戰禍,我方的錢絹,促益遼國快速擴充軍備,那兩年之後……”


  “這件事無端早有應對之策,我此時篤信他必能功成,三郎,軍事邦交之務,非你所長,確然無端才有把握應對遼廷,保證淮河以南的局勢太平,這些事務你就莫再橫加幹預了,隻要替我掌控好皇城司,肅嚴宮衛。”羿栩道。


  次日,晏遲入宮麵聖,這天皇帝擺了一桌的酒宴,破天荒的沒請淮王、司馬修,而是讓覃澤以及辛懷濟做陪,一邊誇讚晏遲這回商判的功勞,一邊也是告之辛懷濟,這回商判的具體內容。


  “臣以為,官家將尊稱遼主為尊長,已然不妥,這……有損國體。”辛懷濟實在很難接受自己的國君稱敵國的君主為伯祖。


  “辛公,遼主並非完全無膽一戰。”晏遲其實能理解辛懷濟心裏的憋屈,他不把自己視為羿衛之臣,所以才懶得搭理羿栩喊誰是伯翁,在他看來那是羿姓之辱,也少該羿姓受此恥辱,但辛懷濟這樣的臣公,忠於社稷君國,所以才無法忍受這樣的屈辱:“遼主的忌憚,實則是因莫為芻為了壟權才用誇大之辭造成的結果,但莫為芻盡管顧私,他是死心踏地奉遼主為君,要助遼主攻滅衛國。


  倘若我方寸步不退,無異於逼得莫為芻改變策略,他就會讚成遼國再次開戰,哪怕不取襄陽,而經陝地,縱然有西夏來援,可我方仍然沒有必勝把握,不將敵仇逼至絕路,導致時局越發惡化,暫時的恥辱必須得忍。”


  辛懷濟聽明白了晏遲的意思:“湘王言下之意,衛遼之間遲早難免一戰?”


  “是。”晏遲頷首:“一戰難免,為了爭取更多勝算,我才暫時勸諫官家屈忍,我阻挫遼國之計,簡而言之便是激生其內部之爭,兼以暗使山東等部,進擾河南、河北、山西等地,解救遺民,充其軍勢。”


  辛懷濟聽得激動不已:“湘王之計,是與山東部衛暗中結盟,共抗遼軍!!!”


  “本是同根生,怎能相煎內搏?官家此番根本不願接受遼廷出兵山東的條件,正是基於此一長遠之計。”


  辛懷濟明白了,胸中不由湧起一股熱潮,著實是衛廷偏安江南已久,終於聽聞有了對抗遼國的決意和主張。


  “好,可是遼國主張讓我方促成夏、遼聯姻之議呢?倘若失西夏此一盟邦,日後戰局對於我朝而言仍然不是不利。”辛懷濟又道。


  晏遲微笑:“我有把握,西夏國主對我朝大長公主,實乃情深意摯,便是我朝促成那二國聯姻又如何?西夏王後,隻能是大長公主,遼主休想靠此聯姻,離間我朝與西夏之間的邦交。”


  辛懷濟仍不放心:“就怕遼公主赴夏王廷,會使陰毒之計暗害大長公主。”


  “辛公放心,西夏王對遼國必有防範,既愛我朝大長公主至深,怎會不防遼廷女詭計陰謀,且官家已然授權我於宮人中,多擇幾位福澤深厚智計出眾的使女,送往夏廷,防範王後左右,遼廷女倘若循規蹈矩且罷,但使陰謀毒計,反而會觸怒西夏國君。”


  羿栩這時說道:“隻恨姑母曾經被俘遼國,因與西夏王相知,遼廷釋歸姑母前,竟然強逼姑母飲下絕嗣之藥!”


  “縱然如此,西夏國君並未再納後宮,而是遍尋名醫寄望於治愈王後,且已經未雨綢繆,於西夏宗室中擇選子侄培教,哪怕王後難以痊愈,西夏國君也已立意過繼子嗣。”晏遲道。


  他和西夏國君一見如故,其實並非虛偽應酬而已,還真是脾性相投,不過晏遲起初並不願意羿姓得西夏為盟邦,所以雖然洞悉了王氏的陰謀,大長公主或有血光之災,他卻沒打算阻止。


  怎料王氏的陰謀,居然被芳期給拆穿了。


  晏遲甚至還盤算過,由他出手,造成大長公主暴亡於衛宮。


  但沒有行為。


  因為他其實對辛遠聲心懷愧疚,若真將事情做得這麽絕,完全不給衛國生機,他心裏不落忍。


  再後來他對芳期動了情,就越發和西夏國主惺惺相惜了,覺得大長公主雖然也姓羿,畢竟隻是個弱女子,且被擄往遼國,也算受盡了磨折,看在辛遠聲的顏麵上,罷了,他可以放過大長公主。


  橫豎大長公主已經遠嫁西夏,哪怕誕下子女,也並不從羿姓。


  不久。


  骨刺機收到了遼主的詔令,最後一條可作更改,衛國當允許遼國之臣民居留臨安,作為交換條件,遼國可再次釋放部分衛國臣民,其中包括了以太孫羿梁為首的衛國宗室。


  這最後一個條件讓羿栩大傷腦筋。


  丟了開封城的皇帝羿煊,當年被俘往上京時已經立了太子羿承欽,羿煊、羿孫欽已經相繼崩亡,羿承欽的兒子羿梁其實才是北衛一朝名正言順的皇統,如今遼國把羿梁及宗室釋歸,顯然對南衛皇帝的寶座是成威脅,羿栩已然因為他弑母殺侄的行為招至熒惑守心的災異象生,他失了人心,權位不說搖搖欲墜卻也並非穩固了,倘若羿梁得得歸國,再有個變亂禍非,臣公百姓以衛懷宗之名,要求他讓位予懷宗曾立的太孫羿梁的話……


  “官家不能讓羿梁歸衛。”——這是淮王和司馬修的意見。


  羿栩當然不想讓羿梁歸衛,但他需要征討晏遲的看法。


  “不能讓?官家若此時拒絕,臣公百姓會怎麽看待官家?懷宗帝乃官家的祖父,懷英太子乃官家的伯父,太孫梁乃官家的從兄,且我朝而今,皇嗣斷絕、宗室凋淩,遼國願釋太孫梁及皇族宗親歸衛,官家卻拒絕迎返至親,天下人豈不責怨官家不顧血緣親族、不孝不義、冷漠無情?”晏遲問。


  他直說了自己的看法:“其實開封城失陷,我國憾失淮河以北半壁江山,此乃懷宗帝之過責,天下已成共識,而現,北遼、西夏,乃至於高麗、大食等國,已將我朝劃為北衛、南衛,懷宗帝朝統的北衛已亡,現下淮河以南為南衛新朝,故而太孫梁已是亡國君所立的皇統,又怎能動搖新朝的國祚延繼?官家不僅不能拒絕太孫梁歸國,還應遣使臣往遼國恭迎,待太孫梁歸國,甚至應當敬稱讓位。”


  “我明白了。”羿栩頷首:“無端說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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