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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 淮王才是目標

  慈寧殿裏。


  皇太後也是餘怒未消,但她已經不想再責備司馬修這個嫡親侄兒了,她在審問心腹棗玉昌。


  “你真未對那何雙圖說過我下令接太子至明暉園的話?”


  “不敢再瞞太後,奴婢雖未對何雙圖說過那話,卻因司馬舍人的囑令,代話給何雙圖,答應他奴婢會配合他行事。”


  太後眉頭頓時往高一挑。


  “司馬舍人言是太後指令,奴婢才應允,卻不知太後為何會有此指令,更不知何雙圖究竟會如何行事,奴婢越想越覺疑惑,暗忖大娘娘若有所計劃,且囑令奴婢配合,何不在昨日或者今晨親口下令,反而借司馬舍人之口。


  直至事案發生,奴婢才依稀明白了司馬舍人的計劃,奴婢明知大娘娘絕對不會加害太子殿下,這事是司馬舍人自作主張。”棗玉昌不慌不忙地應對。


  太後的眉頭就放下了。


  不過口吻仍然不悅:“縱便如此,你也犯不著攔著我替三郎轉圜,倘若今日我說了是陳氏引誘我將太子接來明暉園的證辭,未必不能將她和晏遲置之死地!”


  “大娘娘,湘王殿下既引誘大娘娘出頭包庇司馬舍人,必有後手,讓大娘娘難以自圓其說,正如奴婢說的那番話,奴婢今日並未隨大娘娘往明暉園,且柳女官等,也未離大娘娘左右寸步,大娘娘究竟讓何人傳話給奴婢,讓奴婢去仁明殿代傳口令呢?

  奴婢指證何雙圖說謊,雖說何雙圖供出了司馬舍人,但他是罪徒的口供,並拿不出真憑實據來,才是給司馬舍人留有餘地,官家不用在大娘娘、司馬舍人及陳皇後、湘王之間擇一舍一,這起事案方能僅以處殺何雙圖與銀葉了結。”


  太後半晌才頷首:“要怪隻怪三郎太愚蠢!”


  “大娘娘,奴婢有一疑惑,不知當不當講。”


  “你說。”太後不再埋怨棗玉昌,還賜座道:“你跟著我這些年,我一直對你都是信任不疑的,今日之所以質問你,是因你自作主張的緣故,不過細細一想,官家緣何會因為那何雙圖的供辭,就認定三郎是始作俑者呢?這當中恐怕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你的供述,倒是給了官家將大事化小的餘地。”


  棗玉昌告了座,才道:“今日進士宴,官家邀請了淮王入宮,淮王卻忽然稱病告缺,奴婢起先還未多想,但因鬧生這起事故,越想越是心驚。論來,司馬舍人不應有加害淮王嫡子的惡意,卻下了這樣的狠心……淮王難道真對此起事案一無所知?”


  太後眉頭又高高挑起:“你言下之意,淮王也是幫凶?!”


  “恐怕淮王才是主謀。”棗玉昌壓低了聲:“大娘娘不是也一直疑心淮王明麵上忠於官家,私下裏卻對皇位懷有企圖?且如今官家身邊的穆待詔,不也正是淮王向官家舉薦?結果呢,穆待詔卻屢屢助著湘王,打壓司馬舍人,淮王卻袖手旁觀,竟任由他舉薦的人,在官家跟前挑撥離間。


  淮王若真對皇位懷有企圖,必定會忌憚大娘娘及興國公府,恐怕淮王根本就不願讓嫡子繼承儲位,大娘娘細想,今日要是太子遇害,陳皇後在湘王的幫助下擺脫了嫌疑,司馬舍人恐怕就……官家再是顧念與司馬舍人間的情義,畢竟儲君被害,一味包庇袒護司馬舍人,如何讓滿臣文武心服?

  官家會否因為那穆清簫早有提醒,今日才認定司馬舍人為主謀?淮王稱病告缺,他就是想置身事外啊。司馬舍人獲罪,大娘娘的家族元氣大傷,這時候湘王要是建言立淮王庶子為儲,淮王也附議的話……”


  太後眉頭都要從眉骨上“起飛”了:“他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籠絡晏遲黨!!!”


  見太後悟了,棗玉昌不再多話。


  光聽著太後痛心疾首:“三郎這個蠢貨,他倒是挖心掏肺對待羿杜,全不料羿杜楚心積慮要把他和司馬一門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也怪我,怪我當初心慈手軟,不曾把羿杜這個禍害斬草除根!”


  “大娘娘還當告誡司馬舍人……”


  “我教訓他還教訓得少了?他可曾聽得進耳朵一個字?一個他,一個環兒,一個為情所困一個過於宅心仁厚,虧我如此看重他們兄妹二人,竟沒一個頂用!環兒現如今還把那覃氏所生的孽庶撫養膝下,視若親出,她也沒有看穿羿杜的狼子野心,她懷胎十月所生的孩子,都險些被羿杜害殺,白白便宜了孽庶,日後登極九五!”


  至晚間,太後再次聽聞了福寧殿發生的事。


  穆清簫竟然建言淮王全權接手皇城司察部的事務,天子竟然允準!

  太後再不懷疑淮王的陰謀,雖未得逞卻也坐享了漁翁之利,主動叮囑棗玉昌:“不能泄露,要是三郎及環兒曉得我們對羿杜這孽障已生提防,他們肯定會泄露,如今官家身邊有穆清簫在,官家也勢必不肯聽我們對羿杜的質疑,要除羿杜隻能暗中進行。”


  棗玉昌長長鬆一口氣,她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接下來就等著那位神秘的主公,算計得太後黨一敗塗地,那時她將會被準許出宮榮養,和親人團圓,哪怕粗茶淡飯呢,隻要能再享一日的天倫之情,她都可以含笑九泉了。


  淮王為什麽會因病告缺?


  芳期是知道真相的人。


  淮王並不是想置身事外,讓司馬修孤軍作戰,他是真的病了,忽然腹瀉不止,病得這麽巧,自然是人為。


  昨日淮王因為篤定太子將死於非命,再次安撫芳舒,芳舒飲得酩酊大醉,淮王也很是愧疚的作陪,結果他雖沒醉,卻鬧起了腹瀉。


  今日才會稱病告缺。


  晏遲的目的不在將司馬修置之死地,他的目的是要讓淮王羿杜成為太後的眼中釘,首要鏟除的心腹大患,他目的達成,回到湘王府後自然會慶功,卻也不忘安撫芳期:“太後必然忌憚淮王感知她的計劃,如若針對覃孺人,儼然毫無意義,因為就算覃孺人被害,難不成還能阻止淮王再度納我這個湘王黨營的女子為孺媵?

  加害覃孺人,在太後看來就會讓淮王警覺,太後不會棄重擇輕,所以覃孺人沒有性命之憂。”


  “那清簫呢?他也未必不是太後的心腹大患。”


  “太後不是不想動清簫,是她動不了。”晏遲對於清簫的安危就更不擔憂了:“清簫長居在福寧殿,福寧殿中雖有太後的耳目,但那些人對清簫用強無疑自尋死路,若是用毒,慢說一般的毒藥對清簫全無用處,太後也肯定會投鼠忌器,害怕誤害了羿栩,畢竟在太後眼裏,一萬個清簫和淮王,都難比羿栩的毫發。”


  芳期看著晏遲的眼睛。


  她曾經因為這雙冷清的眼睛心生懼意,當時在這雙眼睛裏完全看不見一絲情緒,像某些話本傳奇裏寫的玄冰之目,從紙墨上躍然而出,生長在了這個人的眉下鼻側,可漸漸的她就能從這雙眼睛裏看見了悲與喜,冷酷和柔情,像她這時再看向這雙眸底,那表麵的一層清冷下,明明是讓她心中充滿了暖意的情緒。


  如果不是因為她,晏遲不會在意太子的生死。


  今日的計劃就會更加萬無一失,晏遲根本不需囑咐崔內人助太子脫險,崔內人如此關鍵一個暗探,不會從此成為引人矚目的人物。


  為了救太子平安,晏遲承當了很多沒必要的風險,讓他的全盤計劃,伏下了許多不可測的變數。


  多得是今日,薛婕妤機警,否則崔內人難免還會阻止銀葉行凶,雖說她一定會注意隱藏身懷武藝,但不是就沒有暴露的風險。


  可即便如此,芳期仍然會請求晏遲保住太子的性命。


  這件事案能夠像現在這樣了結,她也覺得如釋重負,這個時候在假模假式的表示愧疚和過意不去,就十分的矯情了,她很清楚晏遲為什麽如此在意她的願望,哪怕需要冒著風險成全和滿足,皆源於愛慕和深情,如果她要報償,同樣當為愛慕和深情,世間除了交予晏遲,不能再交予另一人的心意。


  她起身,繞過食案,夜裏春風,把廊廡裏的燈影晃得曖昧,廊外那株金連翹淡香浮沉,那極輕的味息,似乎染在了人的襟邊袖角,當芳期靠近時,晏遲忽然覺得那香息攸而就濃鬱了。


  “不喝了。”修長的手指,移走酒盞,那笑意從傾斜的眼角,也如花香一般淌出,女子的口吻含著嬌嗔,低輕,入耳又覺酥癢:“我想沐浴。”


  她想沐浴,就不讓他喝酒了。


  晏遲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七個字的內涵,笑意從眉頭舒展到了眉梢,微顫著。


  王妃今晚真是主動啊,這是邀他共享湯沐。


  當暖湯經那黃銅管注滿那完全能容兩人愜意享受浸浴的香柏木桶,芳期已經拆散了發髻,晏遲已經很主動地先躺進浴桶裏,看著燈色裏靠近的女子,披一件輕薄如蟬翼的白紗衣,衣襟輕敞,抹胸上那朵紅海棠異常奪目,晏遲微眯著眼看她挽了一角幾案上備好的提籃,似有意捉弄他般,把那半籃子香花桃瓣直衝他頭上灑落。


  晏遲笑了一笑,身體沉下去,使那滿頭的桃瓣浮入水中。


  他在水下時感覺到了浴桶裏多了一人。


  當他浮出時,就和女子的身體親密的接觸了。


  芳期主動獻吻,貼上了晏遲被香湯濕潤的,讓人備覺溫暖的那張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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