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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章 水榭歡聲起

  徐姨母在秋水榭裏坐下來,還沒跟李家的女眷敘上幾句閑話,一看,女兒明皎竟差點沒咬著芳期的耳朵,兩個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隻見覃六娘的臉卻是越來越紅了,一手掐芳期,一手掐明皎,羞得頭都抬不起來。


  ??她忍不住道:“期兒、皎兒,你兩個都多大了,還有臉欺負六娘,竟是當著六娘外家這麽多親長麵前,你兩個也有膽。”


  ??李家大舅母就笑道:“夫人不知道,六娘可該多謝三娘呢。”


  ??徐姨母心中便有所品察,正要細問,卻聽一聲:“我家娘子見夫人來了,相請夫人往無邊樓上傷敘話。”


  ??徐姨母一回頭,就見兩個婢女。


  ??這兩婢女本是服侍王嘉慧的,徐姨母不認識,隻她當然知道現在無邊樓上的是什麽人,本是沒多想的,隻起身,衝李家大舅母道:“我先失陪,一陣間再來跟淑人說話。”


  ??婢女眼見著隻有徐姨母一人起身,且轉了身,根本沒有帶著徐門女眷集體“捧場”無邊樓的想法,頓時就著了急:“夫人不知,婢子主家為洛陽王氏。”


  ??徐姨母蹙了眉頭:“我自是知道長嫂請我去閑敘。”


  ??“那……夫人怎不囑令太傅府諸位娘子、小娘子前往拜會。”


  ??芳期聽這話,也才往這邊看來,隻見徐姨母臉上的神色……儼然已經悟了,不過嘛,悟了之後滿麵的沉肅,細看來還有幾分羞惱。


  ??“嫂嫂應當不是請我去閑敘的吧,你們也給嫂嫂帶句話,當日父親及兄長的訓話,我謹記於心,從此便不再幹預本家的事理了,我不敢忘孝道,隻是太傅府的事理,也請嫂嫂莫問莫涉,今日是我有違嫂嫂的囑令了,擇日吧,我會向嫂嫂賠罪。”


  ??眼見著徐姨母是這樣的態度,芳期便休了打抱不平的念頭,隻她眼看著兩個婢女,隻有其中一個轉身出去,另一個卻厚著臉皮佇在水榭時,為了不讓徐姨母更多難堪,才笑著過來:“桃江榭裏,原也備著茶水瓜果,今日叔母怕是分不開身的,還望姨母一陣間,能代為招待好往桃江榭的賓客呢。”


  ??徐姨母領會得芳期的好意,便笑道:“我知道這裏已有人坐鎮了,本是趁著現下還清閑,過來與親友們敘敘舊,期兒既托了我,我哪能不盡心,擇日吧,擇日我另置茶飯,相請淑人諸位。”


  ??這是婉轉的在替洛陽王氏賠罪了。


  ??李家舅母趕忙道:“敢不從命?要說起來,我家的遠帆與令郎本是同窗知己,遠帆娶妻時,令郎還做了儐相,我早就有心和夫人多親近了,就是一來我本就事多,想夫人也應如此,猶豫著不敢叨擾,夫人既有這雅意,那我們可就盼著夫人得空了。”


  ??徐姨母去了另一座水榭,不久閔妃竟然又進了這裏。


  ??芳期先覺得詫異,因她所知,翁翁應是沒請汴王。


  ??“我是不請自來,今日托了阿舒的光,想來阿期也不應嫌棄我才是。”閔妃才說出這開場白,趕忙就扶住了意欲向她行禮的李家舅母:“今日不論誥命,隻論主客,我與淑人既都是客,我還非被正式邀請的,怎敢當禮敬,我再說句實話吧,我今日來,主要還是衝阿期,錯過這回見麵,況怕她也想不起我來,那得一段時間不見了。”


  ??芳期聽這話隻覺奇異,正要問。


  ??洛陽王氏的婢女插了嘴:“汴王妃可知奴家主人在無邊樓?”


  ??閔妃很是狐疑:“我一來就問阿期在何處,怎知無邊樓上有哪位貴人?”


  ??“奴家主人,是洛陽王氏的官眷。”


  ??閔妃:???

  ??今天仿佛不是洛陽王氏的喜宴吧。


  ??“小閔過來坐吧,我可得拷問拷問你,你剛才那話是何意?”芳期把閔妃挽去了另一麵窗下另一張桌。


  ??沒人再搭理那婢女。


  ??芳期故意的,由得洛陽王氏繼續丟人。


  ??她這會兒子隻顧著和閔妃咬耳朵。


  ??“我有孕了。”閔妃沒有再賣關子。


  ??芳期頓覺驚喜:“那你還赴宴?”


  ??“大王知道覃二郎雖是阿期的堂兄,不過對阿期也甚是照顧,別的事就罷了,新婚之喜怎不來賀?再則我還未正式請脈呢,不過大王會把脈,才先知覺了,橫豎我告知了阿期,阿期自會替我擋酒,不過就是來赴個宴,有什麽好擔心的。”


  ??“汴王竟會把脈?”


  ??“當初被擄的禦醫,教授了大王粗淺醫術,那時囚於遼國,宗室有人患疾,遼人不請醫,大王認為這門本事多少能助益族人吧,自從回了臨安,大王更是請教了良醫正,良醫正雖有保留,一些無礙的知識,還是肯告訴大王的。”


  ??芳期聽明白了,閔妃現在有孕的事還沒有驚動汴王府的醫官,他們的不驚動,是暫時,是無奈,是有所求。


  ??“擇日,擇日我去看望你。”芳期道。


  ??接著再直奔秋水榭來的是鎮江侯府的女眷,龔夫人等一行,婢女不識得,隻聽芳期稱謂是“夫人”,料想這位並非普通官眷,趕緊道:“這位夫人,想是太師府的二夫人未曾說明,奴家娘子在無邊樓。”


  ??“你家娘子?你家娘子何人?”龔夫人一臉的疑惑,當知是誰家娘子,龔夫人忍俊不住:“李夫人不曾引我入座無邊樓,倒是她的好心了,免得我看見你家那些娘子犯惡心。”


  ??婢女:……


  ??龔夫人跟洛陽王氏並無過結,卻知道高家人和王家人有如一丘之貉,更不要說明知湘王夫婦兩對洛陽王氏的厭惡,她哪裏還會不計前嫌?當眾甩下臉子,又向芳期大獻殷勤:“李夫人已經招待過我茶水,是我問得王妃在何處,今日倒是沾了王妃的光,得以與諸位淑人、娘子親近了。”


  ??辛家的女眷來,倒是被安排在了無邊樓,隻是並沒有去與洛陽王氏寒喧,薑夫人稍坐了一陣,一行人就問得芳期在秋水榭,而徐姨母也在左近,順路就逛了過來,自是要和芳期寒喧一陣的,也自是收到了婢女的“提醒”,薑夫人忍俊不住:“自是聽說了馬娘子在無邊樓。”


  ??沒個下文了。


  ??一撥撥的女客來,結果問起湘王妃的占多,大都會往秋水榭來,原本也沒有疏遠洛陽王氏的想法,偏被那婢女提醒後,見這滿水榭的人神色微妙,哪有品不過味來洛陽王氏竟在今日跟湘王妃打擂台的?她們若往無邊樓去,不是兩頭落不著好麽?於是有的漫不經心敷衍兩句,有的根本就不搭理。


  ??當有仆婦稟報吉時已到,新郎倌已經出發往林宅迎親時,襄陽公府的女眷才到,原本鄂將軍跟太師府並無交情,隻一來覃遜已經告老,不在權場,鄂將軍如今手中也不握兵權,大不至於受天子忌憚,因著鄂霓和芳期交好,覃牧才商量了父親當否請一請襄陽公,覃遜覺得自己的人情,鄂舉應是難領的,還托了晏遲出麵送請帖。


  ??襄陽公夫人自是一入太師府,被李夫人陪著寒喧一番後,就問起芳期在何處,這時一進秋水榭就陪笑:“我來遲了,怪隻怪阿霓,都快出門了還和我鬧別扭,阿期得替我好好數落下好。”


  ??鄂霓一張愁眉苦臉,還沒喊冤呢,就聽婢女“提醒”。


  ??襄陽公夫人是直脾氣,聽不懂這“提醒”是何意思:“怎麽今日不是太師府的喜宴,原來是洛陽王氏的喜宴麽?我還必須得先跟馬娘子道聲恭喜?這可怎麽辦,我禮都已經送給太師府了。”


  ??婢女:……


  ??正在這時又有一個官眷入內,可巧聽見這話,心裏暗道一聲“糟糕”,忙對那婢女道:“不用多說,我已經見過馬娘子,嗐,我正巧遇見了周家的大娘子,她們是在無邊樓入座的,我才跟著去無邊樓上賞一賞景,後來聽說王妃在這裏,就趕緊來了,馬娘子倒是想留我,又怎麽留得住。”


  ??芳期笑著招呼了那官眷幾句,又引薦了李家大舅母給襄陽公夫人結識,才拉著鄂霓:“拜堂禮不在古樓園行,我們先過去吧,路上我再細細拷問你,作何跟世母鬧別扭。”


  ??她們一行人離開了秋水榭,被王嘉慧居高臨下瞧見了,趕緊告訴了馬氏。


  ??馬氏一張鐵青的臉,氣得嘴角都直抽搐。


  ??王嘉慧低聲道:“兒道怎麽這樣的官眷,要麽先往秋水榭去後就不來無邊樓,要麽來了無邊樓後,幾句閑談就迫不及待離開,離開後就往秋水榭去,底下熱熱鬧鬧,上頭冷冷清清,原來又是晏覃氏在作祟。”


  ??她這話沒敞亮著說,卻被蘭陵周的宗婦鄭氏耳聞。


  ??鄭氏暗忖:洛陽王的名聲,早就敗壞了,願意趨附者無非投機之徒,投機之徒見識能有多長遠?相比湘王,宋國公和洛王如今都不算勢盛呢,那些人可不更加願意趨附湘王府,萬一博得了湘王妃的好感,立即便得利益。馬氏蠢笨遲鈍,看上去王氏女也不智慧,不過嘛,蘭陵周自來不交近幸,橫豎不與湘王府來往,與洛陽王氏聯姻才有益處。


  ??她便道:“娘子也不用如此鬱懷,待日後,尚書公入閣拜相,風向自然就會不同了,慧娘能想到是晏覃氏作祟,確然機智過人,好孩子,你來我身邊兒,別光顧著陪你的叔母,一陣間我們觀拜堂禮,你就坐我身旁。”


  ??觀拜堂禮時,周六郎肯定也會在場……王嘉慧想著就要和日後的夫婿會麵,心中狂喜,臉上嬌羞,頓時也無心理會“家族大事”了。


  ??鄭氏身邊那婢女,看夠王嘉慧這作態,默默垂下了眼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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