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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章 解禁也難出門

  梁國公夫人也就罷了,多少還有陳皇後在宮裏為了營救湘王府努了點力,雖說沒什麽效果,但心意馬馬虎虎算盡到了,龔夫人卻很尷尬,當時群臣上書,紛紛質疑天子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圍禁湘王府的決定,龔佑卻硬是裝聾裝瞎,獨善其身的想法過於明顯,今早上打聽得湘王府外的宮衛已經悄無聲息的撤離,而且司馬極、王爍等已經被逮拿下獄的消息後,龔佑一邊震驚於一夜之間的天翻地覆,趕緊打發了龔夫人來彌補關係。


  龔夫人隻好硬著頭皮解釋:“湘王府被圍禁的當日,妾身大覺恐慌,趕緊的商量外子,外子卻道稍安勿躁,過了些時日,眼見著湘王府仍是被圍禁而已,外子就道是有驚無險,可妾身仍然懸著心啊,這段時日端的是吃不香睡不穩,白頭發都長出不少,昨日才讓染的發……昨晚眼看著昇安塔起火,也是擔憂了整晚,哪曾想,今日一早,就聽說湘王府解禁了,妾身早飯都沒趕得及用,立時就來向王妃賀喜。”


  芳期被堵在家中,心情有些不好,就調侃了一句:“夫人的意思是,我還要招待夫人一餐早飯?”


  龔夫人:……


  梁國公夫人斜了“同伴”一眼,想想鎮江侯府還確然就獨善其身“一塵不染”了,勉強替龔夫人轉圜:“王妃有所不知,龔夫人的確暗中約見了我幾回,商量著能否讓聖人為湘王辯解,不用我多嘴,聖人已經有了打算,奈何難見官家的麵,穆郎君又……鎮江侯是心有成算的,奈何我們這些內眷,並無見識,分辨不得朝堂政事的走向,也隻能跟著白操心一場。”


  芳期其實並不在意鎮江侯獨善其身,她這段日子過得雖然憋屈,但驚恐卻是一點沒有的——那日禁軍宮衛將湘王府圍困,她家晏大王便哈哈大笑,說什麽大事成矣,羿標必敗,晏大王如此胸有成竹,且她點了點家裏的庫存,發覺不愁吃不愁喝更不愁穿的,也就安安心心地“坐吃等死”了。


  既有梁國公夫人替龔夫人圓謊,芳期也就耐著性子應酬道:“所以說人還是要經常走動啊,不過兩、三月沒來往,龔夫人便忘了我愛說詼諧話打趣人了?”


  龔夫人哈哈笑著支應過去,一團和氣。


  送走了這兩位,徐姨母卻帶著明皎過來了。


  芳期親自去迎,拉著明皎的手一番打量:“不是說阿皎有身妊了麽,我看你的腰,還沒我粗呢!”


  明皎白了好友一眼:“現而今郎中還把不實在喜脈,且鬧不清究竟是有妊還是別的症候呢,你又不是郎中,還能看得出的?”


  徐姨母和明皎誰也沒說擔心的話。


  但芳期自然明白,她們才是真正焦慮的人,都等不及她去道平安,趕緊來看望她,見了麵,啥內情也不打問——要知道,王爍下獄,他畢竟是徐姨母的父親,明皎的外祖父。


  王爍死定了。


  芳期也撇開這一件事,隻讓付英趕緊來替明皎診脈。


  是有喜了,付英很篤定。


  徐姨母也隻是鬆了一口氣而已。


  明皎卻快言快語的道:“我一直被瞞在鼓中,昨天才聽童郎說,原來翁翁早已提醒了官家提防兵叛,官家才跟翁翁說了大實話,讓翁翁安心,切忌打草驚蛇。昨晚昇安塔著火,那個錢複機就對童郎說恐怕宮中已生兵亂,建議童郎帶他去見翁翁商量大計,一見翁翁,他就想擄獲翁翁,多得官家已經暗中使派的影衛防範得力,阻止了錢複機的凶行,錢複機還想咬舌自盡,翁翁才請出了柏將軍。”


  原來,羿栩早已暗令閔冰瀾說服柏楠投降,柏楠原本是聽柏杞一麵之辭,認定衛天子及晏遲等決意偏安江南,不圖征複失土,且又相信了羿栩在晏遲的幫助下弑殺先帝篡位奪權的話,真以為洛王標若撥亂反正,才能使大衛中興強盛,這不怪柏楠輕信一麵之辭,實則先帝突然駕崩原本存疑,且就算他們遠在山東,也相信淮王杜並未謀逆。


  閔冰瀾卻切中了關鍵——不管羿杜是否謀逆,但湘王挫毀了遼國暗害西夏王後的陰謀,使衛夏聯盟越發穩固,且還諫言官家可支持山東義軍侵擾遼兵,怎麽可能不圖北伐?反觀羿標做了什麽呢?長年遊手好閑,竟然為了篡圖權位,讓無辜百姓死於權場拚殺,這樣的人,怎麽能為賢主明君?


  柏楠若不罷止謀逆之行,便是助紂為虐,最終導致的,也不過是使山東時局混亂,反而讓遼國坐收漁翁之利。


  閔冰瀾問柏楠:“將軍是欲效仿司馬氏,佐助柏妃成為另一個司馬太後麽?如果是這樣,將軍殺了我,用我的人頭,看看能不能說服山東其餘氏族及義軍,謀反附逆吧。”


  柏楠有如醍醐灌頂。


  他先是謊騙柏妃,而後對所有族人和部卒坦言了自己的罪行,隻身一人,前來臨安負荊請罪。


  錢複機本就是柏楠的部將,見柏楠親自現身,自然也願意承認罪行,等候發落。


  徐姨母已經知道,她的父族,洛陽王氏已經窮途末路難逃頹亡了。


  不傷心麽?她畢竟是洛陽王氏的一員,便是嫁了人,也洗不清自己骨子裏流淌的血液,可是她無可奈何,因為她的父親謀反已經是罪證確鑿,沒有被冤害,雖然說是被羿標一步步誘逼著才走上這條不歸路,可要是父親心中不存貪婪,又怎麽會為他人所利用呢?

  徐姨母麵對芳期,至始至終無一字求情。


  隻是當告辭之時,才先打發開明皎,拉了芳期的手:“別的人也罷了,洛陽王氏族人中,隻有一個兒郎,他才七歲,啟蒙未久,未受點染,這孩子聰慧,因無父無母,我可憐他,收容他至太傅府,一直是明江父親負責督教他的學業及修養,可否……”


  “姨母,這兒郎從此就是姨丈和姨母的孩子了。”芳期道。


  “三娘,我實在愧對你,你能不計我從前的偏見,不僅當明溪明皎如手足,還能把我當作姨母,好孩子,從此你也是我的女兒……嗐,我都口不擇言了,你本有生母愛惜,又何需多我這一個母親呢?我從此,就把蘇夫人當作阿妹吧,也不枉你喊我一聲姨母。”


  蘇夫人並沒有受到驚嚇。


  在湘王府被圍禁的當日,她就直闖過來,一番話斬釘截鐵:“若是湘王謀逆,我必為同黨,所以與其讓官家另派宮衛圍禁,我不如自投羅網。”


  等進了湘王府,自然就不擔心了。


  反倒是如薛姬等等因為芳期而有了新生活的人擔驚受怕一場,但他們都是底層人,除了替主家繼續打理好生意外,仿佛也不能再做什麽,也隻不過在眾多百姓指斥司馬芸這太後時,加入了輿論譴責的陣營,然而當聽聞湘王府解禁之後,他們也都奔走相告相繼前來看望。


  芳期硬是沒出得了門。


  到晚間,晏遲回來了,與他一同來的還有清簫。


  三個人剛坐下,辛遠聲也喬裝打扮的來了。


  晏遲看著辛遠聲不僅在額頭上裝了一粒大黑痦,塗黑了臉,另外又貼了從這邊耳朵到那邊耳朵的滿把絡腮胡,頭痛不已:“這樣喬裝,你是嫌人家不多看你幾眼麽?!”


  辛遠聲:……


  好吧,他得承認,自己的腦子的確不如晏遲好使。


  “晏無端,你總得多謝我,要不是我攔著,九郎那小子就要從鄰街挖地道了,他把宅子都賃好了,我去看了一看,真讓他挖,沒挖出半裏地,非得把半條街的房子都弄塌了不可,好在我機智,沒硬攔,把他灌醉後關了幾個月,才沒讓他鬧出亂子來。”


  “這也不代表著你有多智慧。”晏遲的毒舌不肯饒過好友:“你我兩個交好,我終於解禁,你正大光明來看望我羿栩不會猜疑,反倒是喬裝一番,生怕羿栩不覺你心懷鬼胎吧?”


  清簫眼見著辛遠聲驚恐了,好心好意的安撫:“如今皇城司察部已經廢了,羿栩隻有相信影衛,影衛又是為我執掌,湘王府周圍當然是安全的,師父不過是打趣辛郎君而已了,辛郎君可別信以為真。”


  辛遠聲深深吸一口氣,衝芳期道:“三娘行行好,施舍我一間屋舍和清水皂豆,臉上粘著這些東西太難受了,既是多此一舉,洗幹淨了拉倒。”


  “喊什麽三娘喊什麽三娘。”晏遲大怒:“辛遙之,你可還懂得點禮數?”


  要沒有清簫這小輩在場也罷了,明明知道有小輩在場,辛遠聲竟還和王妃如此熟絡,端的是居心叵測。


  辛遠聲其實已經娶了妻,而且大抵是因為從前的情路太坎坷,娶妻之後順暢得不得了,他二月成婚,現在新婚妻子多半就有了身妊,隻等晏遲這好朋友去把脈了。


  等辛遠聲洗幹淨了臉重新歸席,說起這段時間的事,辛遠聲最先發問:“無端你被官家下令圍禁時,就一點不慌張?還是從那日起,官家已經告訴你他確斷洛王標謀逆了?”


  晏遲挑眉一笑:“羿栩要是真能聽信一麵之辭,他就不是羿栩了,雖然我料事在先,揭發了羿標夫婦二人的詭計,羿栩也的確生了大大的疑心,但他並不完全信任我,不過,我這座湘王府被圍禁那日,確然就料定了勝算在握,辛郎,小穆可知為何?”


  晏遲沒問芳期,因為他早就替芳期剖析過了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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