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明月在_9. 伺機接近
跟著燕驚尋回到逐風客棧,明沉的低落漸漸消失了。她想起了另外一個主意。
於是,她伸手拽了拽燕驚尋的袖口,“那個,嚴大人,我想去辰府暗中打探消息。現在,不是明麵上的消息,打探不到那麽多嗎?我方才看到辰府招收了一批新丫鬟,還在受訓中。我可以假扮成丫鬟,混進去。你要來嗎?”
燕驚尋很是驚詫:“你是讓我也扮成丫鬟陪你一起去嗎?”
明沉嘴角有些僵住了:“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問你要不要也暗中進入辰府盯梢,當然如果你願意扮成丫鬟陪我,那也可以的。”
燕驚尋抽搐的嘴角更顯訝異,“哦,不去,你自己去就好了。”,看到明沉有些低落的小臉,他又默默補刀:“我看這也不是什麽好主意,誰出了主意就誰去唄。”
明沉差點被他氣得二佛升天,不去就不去嗎,幹嘛還要默默補刀,真是太討厭了,一看就是注孤生的命。
她在心裏念念有詞,麵上倒是越顯溫婉。
“那行,我去可以,你可不準背地裏給我惹出什麽亂子。”
明沉此時對這個京城來的所謂捕頭那可是徹底沒了半分好感,也不大信任他。隻求這個嚴捕頭不給自己添亂,那就萬事大吉了。
明沉說著,回了客棧上自己的隔間裏。她拿出易容工具,給自己換了張臉,又梳了給丫鬟的發型,換上自己方才從辰家順手牽羊時帶出來的丫鬟衣物。
明沉在鏡子前觀賞著自己的新打扮,內心實在是滿意極了。
她伸手捋了捋裙擺的褶皺,便慢慢下樓去了。
別的不說,光看她低垂著眼瞼的乖順摸樣,倒是真的挺像一個世家大族裏的小丫鬟。
燕驚尋正坐在正堂裏喝著小酒,看到一個丫鬟從樓上下來,丫鬟身上還穿著辰家丫鬟的衣服。
他一下子就猜到了這個丫鬟是明沉假扮的,他有些驚訝。
他知道曜日有些易容的手段,江湖上見過其真容的人都已經死了。
曜日殺人的兩種打扮,一種是伺機暗殺,易容成他人摸樣,趁其不備將人砍殺。
另一種則是光明正大的暗殺,一身緋紅色的寬袖紅袍,側背一把用黑布緊緊纏起的寬刀雲開,然後上半邊臉上罩著一個銀質的白鳥形狀的麵具,露出的下半張臉也不知是否有易容的痕跡。
這其實也是燕驚尋第一次親眼目睹曜日易容,她上去還沒一會兒功夫就下來了。
明沉見燕驚尋目光朝自己這兒看來,朝他微微頷首,擺身走了,身姿窈窕。
——
辰府裏:
“昨日裏,我已經訓誡過你們了,誰把昨日裏我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管事的姑姑板著臉,麵無表情。
明沉躲在後麵站著的小丫鬟身後,眼睛直盯著地麵。
她心裏默念著,不要叫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我可什麽也不知道。
管事的姑姑說了聲:“就是你,那邊那個低頭的,你來說一下。”
明沉感到管事姑姑的聲音似乎近了,她有些慌,人就呆愣在原地。
明沉聽到身前的那個小丫鬟顫抖著聲音緩緩說起:“回姑姑。你昨日裏說的是,來到辰府,要守一個丫鬟的本分,莫想著,莫想著……。”那個小丫鬟明顯是忘了詞,想了好久也沒想起來。
明沉一邊慶幸管事姑姑叫的人不是自己,一邊又著實為自己身前的那個小丫鬟捏了一把汗。
她不小心伸手狠狠拽了那個小丫鬟的衣角一把,小丫鬟可能是因為老半天想不起詞而緊張的沒站穩,一下子就往後倒去。
明沉躲閃不及,被壓了個底朝天。
明沉的臉都疼的皺起來,這個小丫鬟應該減肥了,這也太沉了。
明沉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小丫鬟。而小丫鬟似乎嚇了一跳,連聲對明沉囁嚅著嘴唇道歉。
周圍好像一下都安靜起來,明沉心裏感到不安,她又推了一下小丫鬟的肩頭,示意她不要再說話了。
明沉抬頭,隻見管事姑姑本就陰沉的臉此時更是黑如鍋底,她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好,好呀,真是好的很呢!我這前頭在這裏問話,你們在後頭隨意打鬧。這還有沒有體統了?昨日裏的話也沒好好聽,記不住話,不懂規矩。沒關係,我先來給你們好好上一課。你們二人便去後院打掃吧,後院裏近來長了不少雜草,給我仔細地都拔幹淨了,不然的話,還有你們好看的。”管事姑姑厲聲說完,又瞧了瞧周圍的其他丫鬟,哼了一聲。
管事姑姑帶著其餘的丫鬟快步走了。明沉跟方才那個小丫鬟被一個小廝領來後院幹活。
後院的雜草是真的很多,明沉扶著額頭歎了口氣。那個小丫鬟顯然也被這麽多的雜草嚇到了。
小丫鬟有些不安:“我叫悅榕,姐姐你叫什麽呀,剛才真的是對不住。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然朝後麵倒去。”
明沉有些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不好意思,忙轉移話題:“嗨,沒事兒,你也不是很重。你叫我橙子就好。那什麽,我們快點開始幹活吧,這活有點多,不快點,今日裏怕是幹不完。”
悅榕重重的點了點頭,兩人一陣忙
活,時不時還聊些話,緩解疲勞。
“橙子姐姐,幸好有你來陪我,不然這麽多的活,我一人可幹不完。這個姑姑可凶了,之前我好幾個小姐妹都被這個姑姑嚇哭過。”
“那既然這樣,你怎麽會想來辰府當丫鬟呢?”明沉不動聲色的套話。
“這不是看辰府的月俸高嗎,一個月光普通丫鬟就能有十兩銀子,跟別說那些內院裏伺候的。剛剛那個管事姑姑一個月裏光月俸就二十兩銀子,這還不算上那些夫人、小姐的賞賜。”
悅榕說著,挑眉逗眼的看著明沉:“橙子姐姐也是這個原因吧。”
明沉垂了垂眼眸:“大概吧。對了,你在這裏有小姐妹,那你有沒有聽見她們說起什麽?比如平時書房裏都有什麽人進出啊?”
悅榕往先是往後院門口張望,發現沒人,這才拉著明沉湊近,對著她耳朵小聲說道:“哎呀,你問這個幹什麽?自從前年那樁事情後,府裏已經是談書房色變了。得虧你問的是我,我還真知道。但你得發誓不要說出去。”
明沉鎮定的點頭:“你千萬放心,我不是那種出賣別人、守不住秘密的蠢貨。你盡管說,我聽著。”
悅榕這才繼續湊在她耳邊說道:“這平日裏常進出書房的也就府裏的三少爺、四少爺和老爺。從前年起,三少爺就不大進書房讀書了。四少爺倒還是像往常一樣黃昏時去讀書一直到深夜。至於老爺,府上老爺去書房那都是隨機的。”
明沉謝過悅榕,並再三保證自己不會說出去。然後趁著夜色,來到三少爺的院子裏。
方才聽著悅榕的一番說辭,三少爺明顯是有疑點的。要麽,他就是那個作案人;要麽,便是他撞見了什麽不該見的,為避耳目,遠離書房。
三少爺屋裏的燭火已經熄了,外麵守門的小廝倚靠在門口的圓柱上。
明沉不會輕功,也不會暗殺,想要進去,隻能迷倒那個小廝。
所幸,先前有料到這種情況,她身上帶了不少迷藥和毒藥。
明沉的內功心法學的還算用功,雖比不得在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姐姐曜日,但也能排到上等。
她的步子悄無聲息,從後麵靠近了那個小廝,將用迷藥浸過的針紮向了小廝的項頸後。小廝歪頭倒在了圓柱上。
明沉推開門,進去了。三少爺顯然已經熟睡,明沉不放心的拿浸過迷藥的針再紮了三少爺一下。
屋子裏是一片漆黑,明沉有些害怕的趕忙從懷中拿出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芒很柔,不刺目,外麵也瞧不見。
她開始仔細的打量起這個房間。
桌案、香爐、書架、擺件都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忽然,她在花瓶的角落裏看到了兩三把刻刀。
這種刻刀市麵上很少見。
明沉年幼時也玩過這樣的刻刀,她有一整套,當時是想學雕木頭而纏著母親去專門定做的。
明沉拿起刻刀細看,刻刀的刀口有些生鏽。
看來這個三少爺平日裏對刻刀也不是很愛惜,不是一個熱愛雕刻的人,可能還是個生手。
明沉將刀擺回原處,一溜煙的帶上了房門,翻牆出了辰府。
——
明沉深夜裏才回到逐風客棧睡覺,剛來到二樓,便看到倚靠在二樓走廊窗口的燕驚尋,他還沒睡。
明沉打量了他一眼,就進到了自己房裏,重重關上了門。
燕驚尋挑眉一笑,也回到了自己屋裏。
——
第二天,明沉起了個大早,她吃完早飯,便去了西街鬧市裏。
西街裏住的都是些平民,比不得東大街裏的達官貴人。但西街很熱鬧,做生意的買賣人和手藝人也很多。
明沉之前專門去打聽過,據說這有名的篆刻師父都紮堆聚在西街裏,東街裏可沒專門營生篆刻這一行當的。
明沉有目的地逐一逛遍了西街裏開的所有的篆刻鋪子,都向他們打聽過是否有什麽人兩三年前篆刻過一個奇怪的印章。
明沉說著還比了個圖案,但沒有比全。
她知道藏一半露一半的道理,但在座的都說絕沒做過。還說這章子模樣怪,若確實有篆刻過,那一定印象深刻,是不會忘記的。
明沉意興闌珊的離開了最後一家篆刻鋪子,她走出了西街。
不經意間,她在西街旁的小弄堂裏瞧見一架馬車,馬車很是樸素,與這西街倒是很襯。
一個中年男子掀起馬車門簾,從馬車上躍了下來,進入了旁邊的一家宅院裏。明沉注意到宅院上寫著“柳府”。
這男子,是真的很眼熟啊。明沉雖有些臉盲的習慣,不大認得出人,但男子額下的傷疤很顯眼,很難令人忘記。
明沉跺著步子,回逐風客棧,她想了一路。
恍然間,她眼前一亮。
這不是,前天進辰府查案辰府裏的那個老爺嗎?盡管隻是擦肩而過,明沉還是把他那張額下有傷的臉給記住了。
所以,辰府的老爺這是在西街邊上養了外室嗎?明沉有些好奇。
她覺得若要調查老爺,得先把西街柳府裏的那個女子的身份摸清楚了,然後試探那個女子。
明沉回到逐風客棧時,燕驚尋正坐在大堂裏喝著酒,一杯又是一杯。
他醉意上頭,扒拉著明沉的袖口,喃喃了一句“橙子”,然後歪頭伏在木桌上睡了過去。
明沉沒有聽清他的言語。她很是氣惱的一個勁的往外扯著自己的衣袖,生生將自己的衣袖拽斷了,這才扯出來。
她很生氣地踩著樓梯,上樓去了。隻聽得“哢哢哢”的聲音和燕驚尋醉夢中幾聲幾不可聞的囈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