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明月在_55. 獨特香氣
明沉一聽燕驚尋提起相思蠱的引子，她就犯了難。
明沉想起了那個老大夫說過的話。
老大夫說，相思蠱有一個特點，每隻蠱的引子不同，全看怎麽喂養的。主人在喂它的時候經常放某種東西，那蠱蟲就會記得這種東西的味道。久而久之，等到蠱蟲練成之時，此物便成了引子。
對了，味道，氣味！
那引子一定是帶著特殊氣味的。
明沉的眼睛不太好使，尤其是在黑夜裏，她幾乎看不清什麽東西。
與此相對的便是她其他的感官，格外敏捷。
如果在雲水居那天，紅芍姑娘身上真的帶了什麽引子，那她身上一定會有特殊的氣味。
如此，明沉她不可能不曾聞到。
明沉回想著那日裏隔間裏的香氣。
那天，房內有五個女伶人。
伶人們都有塗脂抹粉的習慣，自然帶有脂粉的氣味。
可隔間裏還有另一種味道。
那種味道還挺好聞的，像是某種花香，可明沉卻說上來。
起初並不明顯，像是後來才濃鬱起來的。
明沉還以為是房裏銅爐內的熏香，她還特地湊近聞了聞，可並不是熏香的味道。
莫非那種味道就是引子所含有的味道。
明沉疑惑的說：“嚴捕頭，如果說相思蠱引子的味道很獨特的話，我或許曾聞到過。我的鼻子一向就很靈敏。”
“什麽樣的氣味？”
“不好說，感覺像是花香，但又不太像。”
燕驚尋扯了扯嘴角，好脾氣的調侃道：“要是花香就好查了。與紅芍姑娘一向不對付的含露姑娘不是說過紅芍平常最愛往衣物上熏玉蘭花香嗎？”
明沉被燕驚尋一提醒，也想起了這一點。
她想了一下玉蘭花香的香味，又很快搖了搖頭：“不，肯定不是玉蘭花香。哎，對了，含露姑娘有說紅芍姑娘用香熏蒸衣物時是喜歡濃香的還是喜歡淡香的？”
“沒有說過。不過，她那天的衣物確實是用香熏蒸過了。”
“你怎麽知道？”
燕驚尋輕笑了一聲：“她不是在珠簾前跳舞嗎，離得有些近，隱隱聞到了香氣。”
明沉詫異的看著燕驚尋，像是發現了什麽：“嚴捕頭，你不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姑娘吧，你那天一直盯著她看？”
燕驚尋生怕明沉誤會，連忙解釋道：“瞎說。我明明就開始的時候，掃了她一眼。”
“哦，是嗎？”明沉盯著燕驚尋窘迫的神情，稀奇的感歎。
難得啊，嚴捕頭也會有今天。
燕驚尋冷靜的說：“當然。我一向很是潔身自好的。”
明沉笑出了聲。
她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可是，嚴捕頭，我怎麽記得你跟我說過，你以前經常去花樓喝花酒的呀。喝最烈的花酒，看最美的姑娘，很自在吧。喜歡妖豔的女伶人就直說嘛，我又不會嘲笑你的。我們可是朋友。”
燕驚尋就是再傻，也意識到明沉在逗弄他了。
他氣惱的說：“反正我是清白的。”
燕驚尋說完這句話，才發現好像這話也不太對。
明沉肆意的開懷大笑，綻出了兩個小梨渦。
她調侃道：“知道了，你是清白的。雖然你喝花酒逛花樓，可你是個好男人，一個再清白不過的男人。”
燕驚尋本來一肚子的氣，看到明沉絢爛的笑容，好了，他又不氣了。
反正也是鬧著玩兒的，還能博明沉開懷大笑。那這事，就算了吧。
明沉不知道她剛剛逃過了一劫。
燕驚尋沒有朝她發火，但估計也發不起來，他不舍得。
明沉笑得喘不過氣來，喝了幾口水緩了一下，才收斂了唇邊的笑意。
玩歸玩，鬧歸鬧，明沉還是分得清正事的。
她一本正經的說：“既然嚴捕頭隱隱聞到了紅芍姑娘身上的香氣，你可聞到是何種香氣呢？”
燕驚尋一個大直男，平日裏也不太注意花香。
但他聞過玉蘭花的香味，玉蘭花是他養父影樓樓主穆遲最喜歡的花。
穆遲喜歡一個女子，那個女子愛極了玉蘭花。
可惜，正如玉蘭花短暫的花期一樣，兩人終究情深緣淺。
燕驚尋遲疑了一會兒，淡淡道：“唔。不是玉蘭花的香味，至於是什麽你也別問我。我對花，幾乎不怎麽了解。”
明沉目光中閃過篤定的神色：“好。這個紅芍姑娘那天穿的衣服肯定有問題。她平常最愛往衣物上熏玉蘭花香，那天卻熏了其他的花香。你說她那天穿的那件衣服還在嗎？”
“或許吧，事在人為，如果她沒來得及燒毀，那應該還在。”
明沉覺得事情的思路都理得很清晰了，就差去找紅芍姑娘那天的衣物，找得到最好。
若是找不到，也隻不過是麻煩一些。
既然鶯娘是這兩樁凶殺案的主使者，她又是最可能藏有辰府老爺官銀流動的賬本之人，那明沉就遲早要跟她對上。
她一定得想一個辦法從鶯娘嘴裏挖出兩年前的舊事。
一個人，就是再冷酷堅硬，也總有軟肋或願景。
最好是能成
功策反她，就算此舉失敗，也要從鶯娘嘴裏套出更多的秘密。
不過，這件事情，目前可以放一放。
明沉還得好好想想，該如何做才能讓鶯娘心甘情願的吐露內情。
明沉歇了一會兒的小肚子又餓了。
她吃完了最後的翠玉豆糕，剩了小半碗的奶白杏仁露也被她一口氣喝完了。
吃完甜食的明沉尤不滿足，她把目光放到了桌上還冒著熱氣的飯菜上。
明沉這才發現，剛剛燕驚尋隻顧著和她說話了，飯菜是一口都沒吃。
而燕驚尋本人還在低頭看著她吃。
明沉摸了摸耳垂：“那個，嚴捕頭，你還是快些吃吧。再不吃，飯菜可要涼了。光看著不吃，可不會飽。”
燕驚尋一直在盯著明沉吃東西，自然也看到了她盯著飯菜瞧的渴望目光。
他好意道：“那你還要來一點嗎？這一桌飯菜，後廚好像燒的多了些。我一人是吃不完的，你也再用些飯菜吧。就像你先前說的，不能光吃甜食不吃飯，這樣很不好。”
明沉沒想到燕驚尋會用這句話來回擊她。
明沉幼時是真的不愛吃米飯，麵條也不愛。
她就愛吃些甜食，甜食吃飽後，她就更不想去吃飯了。
吃什麽飯啊，是甜食不夠多，還是甜食不夠香嗎？
此刻，明沉想用些飯菜也隻不過是甜食還未塞滿她的肚子，她還有一些餓了。
而且桌上的菜色看著也相當不錯，基本都合乎她的口味，還有著最新上市的小山蟹。
燕驚尋給明沉買甜食的時候，也算到了這一點。
故而，他隻買了兩份，並沒有一下買的很多。
明沉又暗自瞥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摸了摸自己尚未鼓起的小肚子。
她揚聲道：“既然嚴捕頭盛情邀請，那我就不客氣啦。嚴捕頭，你先吃。”
燕驚尋剛動完筷子，明沉也拿起了筷子。
天邊最後一點霞光也收了起來，暮色升騰。
微弱的燭火旁，木桌上兩個小腦袋挨的正近。
玄衣男子與藍裙姑娘無聲的用著膳食，靜謐的溫馨緩緩流動。
——
明沉是上床睡覺之前，才想起來忘了跟嚴捕頭說明日要去檻露樓找紅芍姑娘衣服的事。
兩人隻是約好了午時一道去看那個小廝給他的家人送午膳，卻忘了找那件衣服的事情。
明沉覺得以免夜長夢多，這件事宜早不宜遲。
他們得趕快找到衣服。
若是晚了，就算鶯娘忘了這一點，
樓裏的老鴇也會將紅芍姑娘的東西全都燒毀或者扔掉，以騰出紅芍姑娘的房間來。
她想了想，不如就定在明日早上。
剛好，早上去檻露樓找紅芍姑娘那天穿的衣衫，午時尾隨小廝去找關著他家人的地點。
如此，時間安排的剛剛好，很完美。
隻不過，明沉第二天必須要早起了。
嚴捕頭還不知道明沉的打算，她得先去跟他說一下。
至於現在這個時候，燕驚尋應該睡了吧。
兗州城東郡，打更的人早就打過三更了。
這個時間點，也就她這個經常失眠的人才沒睡著。
明沉自從冀州明府被滅，她一路逃到豫州之後，她就再沒睡過幾個安穩的覺。
剛到豫州那會兒，她經常整夜整夜的失眠。
後來，好一些了，但她總是很難入睡。
比如，此刻，明沉已經躺到床上好一會兒了，差不多也有一個時辰了。
但她依然很清醒。
明沉煩躁的翻了個身，將薄被拉過頭頂。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深沉，埋在被子裏麵的明沉終於睡著了。
——
第二日天剛剛亮，明沉就起了床。
她對著銅鏡給自己完美的易了容，拿出玉骨膏又小心塗抹了一些到前額上，然後取出一塊很小的白紗布貼在傷口處，又梳了些碎發下來，以作遮掩。
這樣，可以好的快一些。
明沉認為還是假皮子要方便很多，不能用假皮子的她現在給自己易容最快也要花半個時辰。
洗漱完之後，明沉才放心的出了門。
她先往樓下大堂看了一眼，沒見到燕驚尋。
看來，嚴捕頭還未醒。
明沉響起自己還有事要找他，主動去敲了隔壁的房門。
房門很快就開了。
燕驚尋身上就披著一件中衣，他中衣的係帶鬆鬆垮垮的纏在腰間。
明沉可以看到燕驚尋的脖頸以及衣衫內部露出的隱隱約約的流暢肌理。
明沉目光一愣，驀然垂首，訥訥道：“嚴捕頭，我是想找你一起去檻露樓的。我們先去找那件衣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