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守株待兔
此時已是深夜，桂花巷萬籟俱寂，所有的住宅都熄了燈，沉夢正酣，隻有位於中間的顏宅，燈火明亮，透出幾分凝重之感。
顏宜修在門口下了車，提著書大踏步走進客廳，看見白熾燈映著顏維禎布滿皺紋的臉，唇角揚起笑意，“爺爺，魚兒上鉤了。”
顏維禎點了一支雪茄，原本因著養生之故，他已戒煙多年，今夜，卻又把兒子寄回來的雪茄翻找出來。強烈的煙味直衝頭頂，隻有這種強烈的刺激才能讓他保持清醒和理智。
“我已經跟老羅通過電話，你盡管去，他會配合你的。”顏維禎說道。
“好。”顏宜修放下書，簡單講了一下經過，說道：“我現在就去省圖，爺爺，你先休息吧，等我好消息。”
顏維禎微微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點笑模樣，“去吧，我在家等你回來。”
待顏宜修走後，顏維禎把雪茄放在煙灰缸上，動手拆了捆好的書，他拿起一本來看，是《伊利亞特》。他輕撫著書的封麵，目光變得悠遠，他還記得這書是去海城買的，二十來歲的年紀，年少輕狂，鮮衣怒馬，到哪裏總愛弄出大動靜來，幾乎搬空了那家書店。
“幾十年了啊。”顏維禎唇角現出苦澀來，“若讓你們在外漂泊，我又何其忍心啊！”
“麻煩到省美術館。”
顏宜修上了等在門外的出租車，報了一個跟省圖臨近的地址。
司機大哥是個嘴上閑不住的，笑著問道：“老弟，你說你這樣一趟趟地折騰是為啥？美術館這個點又不開！我想在家裏消消停停地睡個覺還不行呢！偏你們這些年輕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顏宜修彎了彎唇，“有點急事。”
省美術館很近，司機還沒說兩句話就到了，顏宜修付了另一半錢，“大哥，你回吧，不用等我了。”
司機收了錢，高高興興地把車開走了。
顏宜修看了看左右，隻見暖黃的路燈照著水泥路麵，既沒有人，也沒有車，他這才放心地朝對麵的圖書館走去。
此刻，圖書館的正門口空無一人，顏宜修各個角落都找了，沒有人，他臉上露出一點茫然之色，前後左右地看。
突然，背後被人拍了一下，顏宜修往左回頭，卻又不見人，迅速轉到右邊，才終於見到一臉促狹的羅日新，提起的心稍稍落了回去。
因著祖輩關係融洽，羅日新和顏宜修關係也不錯，隻是兩個人性格南轅北轍，倒是極少玩到一處。
他扒著顏宜修的肩膀，低聲道：“老爺子說，你這裏有事需要我配合，但又沒具體講是什麽事，隻說跟古籍有關。我可是大半夜就來了，左等你也不來，右等你也不來，害我吹了半晚上冷風。你要再不來，
我都準備直接去你家把你挖出來打一頓了。”
“先進去再說。”顏宜修嚴肅地說：“小心點，別驚動了守夜的保安。”
“安心吧。”羅日新收起了嬉皮笑臉，帶著他朝側邊一個小門走去，“這裏晚上隻有一個保安在後門守夜，這個時候肯定睡得正香呢，發現不了。”
他拿出鑰匙開了小門，解釋道：“這是一處緊急通道，從這裏可以直接上到四樓古籍室。”
兩個人進了門，羅日新把門關上，光線瞬間暗了下來。他從褲兜裏掏出一支小型手電筒，有些得意地揚揚下巴，那模樣好似在說，看我聰明吧！
顏宜修臉上浮起笑容，“還是你想得周到。”
“那當然！”羅日新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拿著小電筒走在前麵。
顏宜修跟在他身後，小心地走到四樓，開了古籍保管室的門，溜進去，找了個角落躲起來，才鬆了口氣。
羅日新衝著電筒吹了口氣，燈光熄滅，兩個人陷入濃稠的黑暗中。
他從小就喜歡玩這種把戲，到現在也沒變，顏宜修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緊張的心神安定了些。
“到底怎麽回事？”羅日新直接坐到地上，壓低聲音問：“現在總可以說了吧？我都陪你到這兒來坐牢來了，總有權利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吧。”
“有人偷盜省圖的古籍出去賣。”顏宜修言簡意賅地把他的發現和計策說了，羅日新聽得目瞪口呆，“省圖居然還有這種害群之馬？”
他爺爺是省圖的老院長，現在返聘回來當了個吉祥物一樣的副院長，他從小就是在省圖長大的，對省圖有著特殊的感情。所以，大學畢業後，他也進了省圖，一方麵是爺爺的期望，另一方麵是他確實熱愛省圖，這裏環境單純、人員簡單，還有中華五千年的文脈遺存，所有人都懷著一腔熱愛埋首於枯燥的工作中，幾十年如一日。
“這裏的鑰匙隻有幾個人有。”羅日新細數了幾個人的名字，轉向顏宜修的方向，卻隻能看到一片黑暗，“你覺得他們是這種人嗎？”
顏宜修搖搖頭，想到他看不見，又說道：“他們都是德高望重的長輩，我從沒有懷疑過他們。”
羅日新握著拳頭敲了一下顏宜修的肩膀，哼了一聲，“你總是這樣，隻肯說漂亮話，一句實在的都沒有。”
顏宜修苦笑了一聲，他隻是不忍心傷害羅日新的感情。
“不過，你這樣說，我心裏確實舒服很多，你要是敢說懷疑誰，我估計能跟你吵起來，打一架也不是不行。”羅日新咧開嘴角笑，“跟你在一起待著確實舒服，怪不得伊湄喜歡你。”
顏宜修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跟伊湄不是你想的那樣。”
“狗屁！”羅日新的火又冒
了起來，“顏宜修你就是虛偽，喜歡不喜歡的一句話而已，伊湄都出去兩年了，你也沒想明白？操！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這是操的哪門子心！你要真想明白了，我不是更沒……”
“噓！”顏宜修眉峰微斂，抬手壓了壓羅日新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出聲，“你聽！”
羅日新凝神去聽，果然聽到有細微的響動。
有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