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神工蘇氏

  桂花巷，道路兩旁粗壯的梧桐樹落光了葉子，露出嶙峋的枝幹。冷風呼嘯，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隻有沈明月孤單的身影。


  她在顏家門前停下，敲了敲門，很快，門開了，露出顏宜修清雋的臉。


  “快進來，外麵冷。”顏宜修把人讓進門，問道：“吃早飯了嗎？”


  “吃了。”沈明月點點頭，問道：“我們什麽時候過去？”


  “我問問爺爺。”


  兩人一起來到書房，沈明月笑著問好：“顏爺爺好。”


  “明月到啦？”顏維禎取下眼鏡，“那就準備走吧。”


  烏家的房子是顏宜修幫忙找的，就在桂花巷旁邊的棗子巷，穿過中間一條小路就到了。


  烏澤知道今天他們要來，跟個猴子一樣安靜不下來，一會兒跑到門口來覷一眼。


  沈明月他們到時，烏澤正好也到門口，眼睛都亮了，衝屋裏喊了一嗓子，“爺爺，他們來了。”


  老烏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出來，“你們再不來，阿澤的眼睛都快長到門上去了。”


  烏澤扒了扒後腦勺的頭發，“我在門口練功呢！”


  “是是！”沈明月把手裏的禮物遞給他，“恭喜喬遷。”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進去，沈明月左右看看，這房子也是老式的院子，兩室一廳的格局，花園收拾得還挺齊整，冬天也開著紅梅，看著喜慶。


  老烏身上圍著圍裙，從廚房裏出來，招呼道：“你們先坐，再煮個魚就好。阿澤，給客人倒茶。”他這副模樣隱去了戾氣，竟然跟普通的老人一般無二。


  “烏爺爺，我來幫你。”沈明月主動進廚房，卻被老烏趕出來，“去去去，馬上就好了，別添亂。”


  沈明月隻好退出來，走進客廳，正中間已經擺了一張大飯桌，上麵擺著香氣撲鼻的飯菜。她逗烏澤，“說好你今天請我們吃飯，有哪道菜是你做的嗎？”


  “有啊。”烏澤指著那盤五香花生米，“花生米是我剝的。”


  說得大家都笑起來。


  老烏說很快，那是真快，說話間已經端著豆瓣魚上桌了。他招呼道：“都坐啊，嚐嚐我的手藝。”


  “我爺爺做菜可好吃了。”烏澤指了幾道菜，“豆瓣魚、魚香茄子、回鍋肉一定不能錯過。”


  顏維禎嗬嗬一笑，“那真要嚐嚐了。”


  沈明月吃了一塊魚，不由豎起大拇指，“好吃！醬汁麻辣鮮香，魚肉浸透了醬汁，又鮮又夠味。”


  大概是日子特殊，老烏特別好說話，“喜歡就多吃點。”


  吃完飯，幾人坐在客廳聊天。烏澤端了個火盆進來，火苗映得他的臉通紅。


  老烏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說道：“我去找了以前的老夥計，大多都不在了，有些跟我一樣躲鄉下去了，不敢露

  頭，還有的隱姓埋名，不理世事。不過，好歹讓我找到一個朋友，他一直留在安城，消息也比較靈通。”


  說著，他拿出那塊刻著“溫”字的木牌，繼續說道：“據他說，這是一個盜墓團夥，三年前突然出現，沒人知道他們的來曆，也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大規模，隻知道他們隨身配著一塊溫字木牌。”


  顏維禎手指輕輕敲擊桌麵，沉吟道：“這樣一個團夥，不可能隻幹這麽一票便偃旗息鼓了，以後肯定還會再出現，隻能等他們出現時再伺機而動了。”


  “最近安城真是各種魑魅魍魎雲集啊。”老烏轉動著木牌，“那幅奔馬圖，是神工的手筆嗎？”


  “應該不是。”顏維禎搖搖頭，“神工一族向來不出世，不會那麽大張旗鼓地出現。”


  “神工？”沈明月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顏維禎答道：“神工是對專攻古玩仿製的蘇氏一族的雅稱。”


  沈明月點點頭，神工應該是跟鬼斧對應的，鬼斧盜墓，神工造假。


  “其實，曆史上的仿製最早是合法的。”顏維禎起了談興，說道：“每個朝代都會仿製夏商周三代的青銅器，是為尊古。唐朝有官辦的仿造工場，仿造的曆史長達230年。而宋徽宗趙佶嗜古成癖，最喜歡收集三代的青銅器，專門讓人開辟了一間宮殿來儲存，並讓大臣編纂了一部《宣和博古圖》，記載他所收集的青銅器。而《宣和博古圖》上的839件青銅器，他挨個讓人仿製了一遍。”


  “這就厲害了。”沈明月感歎，“有錢人的快樂我真是想象不到。”


  顏維禎唇角微勾，繼續說道：“官方複刻是出於‘禮’的需要，但上行下效，這種風氣傳到民間，就成了古玩造假。神工蘇氏一族仿造的曆史可以追溯到宋朝，最開始是在朝廷的仿製工場中供職，改朝換代之後，他們便退隱山林，一手出神入化的仿造手藝代代相傳。”


  對沈明月來說，這又如同傳奇故事一般了，她好奇地問：“仿造應該也是個挺花錢的興趣吧，他們一直隱居山林，怎麽維持生計順便發揚興趣愛好呢？”


  顏宜修笑道：“他們要是缺錢了，隨便賣一件，不就夠吃好久了嗎。”


  那就是技術宅唄。沈明月表示了解，又問道：“他們技術當真那麽好？可以以假亂真？”


  “當然。”顏維禎說道：“近代時，陝西有個農民抱著一件青銅器去西安賣，說是從地裏挖出來的。你知道陝西那個地界，挖出來三代的青銅器不稀奇，一個古玩商人就花了兩百銀元買了。後來，古玩商人把這件青銅器帶到京城，有藏家見了，花了一千銀元買回家中收藏。當時故宮博物館館長跟那位藏家是朋友，見了這件青銅器


  ，覺得非常有曆史價值，又花一千五百塊從藏家那裏收購了。”


  沈明月問道：“這件青銅器該不會就是神工蘇氏仿造的吧？”


  “故宮博物館的專家都不覺有異，還在研究上麵的銘文。”顏維禎唇角微勾，“要不是聞世昭先生火眼金睛，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發現呢。”


  “聞世昭？”沈明月是個好奇寶寶，問道：“是一位古玩鑒定大師嗎？”


  顏維禎搖了搖頭，“算了，不提也罷。”


  沈明月：更好奇了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