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真是造化弄人
莫燁霖那雙燦若星辰且又深不可測的黑眸裏星光稀疏、忽明忽暗,隱隱有什麽難以名狀的情愫在其中暗潮湧動著,他輕啟薄唇:
“……嗯,會的。”
很顯然,他的聲音裏裹雜著幾分不確定。
但洛心艾要的,僅僅是他的一句肯定而已,好像他的話擁有著治愈人心的魔力,總能給她帶來強有效的心理安慰一樣。
走廊裏的燈光幽幽地閃爍著,映照在每個人的麵龐上,他們表情不一,各懷心事。
好似又過了長達一個世紀那麽久,手術室門口的紅燈終於騰地一下熄滅,也即刻間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去。
這一刻,眾人全部從座椅上起身並打起精神來,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同一個方向。
沒過幾秒,門緩緩打開,主刀醫生率先從裏麵走了出來,他神色黯然而又複雜地垂下眼眸,滿懷歉意地開口:“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一句再簡短不過的話,卻仿佛一塊巨石狠狠地砸在了洛心艾的脊背上,瞬間就壓垮了她的最後一絲信念、一切希望全都灰飛煙滅。
她身形驀地一僵,雙腳仿佛灌了鉛一般的沉重,想抬卻怎麽也抬不起來。
怎麽可能……
明明,今天中午去莫家之前,她還和餘麗萍通過電話,那個時候她還好好地呆在公司裏,也和她簡單規劃了一下接下來的打算。
在那時,她可以聽得出來,餘麗萍的心情還不錯,按理來說應該不太可能會突然犯病。
究竟是誰給了她如此巨大的打擊,才導致她這次的心髒病發作過程短促又猛烈,甚至沒能來得及吃藥,並且因此而喪失了性命?
想到這裏,洛心艾不禁死死地咬住下唇,拚命想要讓自己保持清醒,不就此垮下去,泛白的唇瓣很快就滲透出幾滴觸目驚心的血珠來。
正當所有人都沉浸於驚訝與悲痛中,仿若在一時間失去了言語能力與行動能力似地愣在原地時,李長盛已經毅然決然地率先衝了進去!
見狀,洛心艾的雙腿似是頓時就有了力氣一樣,在莫燁霖的攙扶下,也拖著凝重的步伐迅速地緊跟上去。
莫正宏無聲而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莫家與洛家是世交,分明一年之前,洛雲霆才剛離他們而去,怎麽現在就連餘麗萍也……
念及此,他不免心口一滯,有些艱澀地吞咽了一下,隨即緩慢而又艱難地邁開腳步。
心艾這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短短的兩年時間內,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生父母與親妹妹相繼離世——
這換做誰,恐怕都無法承受如此大的傷痛離別,況且餘麗萍一走,公司的重擔,也就徹徹底底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不由閉上雙眼,心痛不已地搖了搖頭。
真是造化弄人啊……
等到四個人全都走進去後,路漫漫也立即跟了上去,那舉步維艱的狀
態,就足以看出她現在的情緒到底是有多麽的傷痛。
與之相比,餘磊與鍾海棠反倒表現得較為平靜,他們一前一後地朝裏走著——
一個人心中,利益早已大過於親情,而另一個人則自始至終都有些心不在焉。
手術室內,李長盛跪在病床邊,那張國字臉上早已沒了昔日裏神采奕奕的模樣,表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悲痛欲絕,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仿若懺悔與贖罪一般地,他久跪不起、掩麵痛哭。
洛心艾和莫燁霖則站在另一側,她同樣跪在冰冷的地麵上,顫抖著手去牽起了餘麗萍那隻比這凜冬還要更為嚴寒凍人的手。
莫燁霖有些手足無措地佇立在她身旁,那張性感如斯的薄唇深深地抿成了一條直線,眼中閃爍著星星點點清晰可見的晶瑩。
盡管麵對死亡,他無能為力,可卻無聲地替她遮擋著路過的寒風,同時脫下大衣外套,不由分說地披在了她那弱不禁風的肩上。
將餘麗萍那冰涼到沒有任何一絲溫度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邊,洛心艾那雙淚光盈盈的水眸裏翻滾著心如刀絞與痛不欲生的情緒。
親眼目睹到親生母親的離世,她終於再也控製不住地哭出聲來,雖然並沒有歇斯底裏地慟哭,也不像李長盛那樣哭得泣不成聲——
但也已然是淚如泉湧,她不時地吸著鼻子,極力地保持著聲音的平穩與清晰,希望能把自己的所有想法“傳達”給餘麗萍:
“媽,我知道你已經非常努力了,你肯定很不想把我一個人拋在這個世上。
你放心,我一定會守住爸的心血,而且還有莫……阿霖陪著我呢,有他在,HL一定能起死回生。你也知道的,我現在過得很幸福。
所以別有太多留戀,安心地走吧。”
說罷,她緩緩起身,卻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身形不穩地搖晃了幾下。
好在莫燁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他那沙啞而又冷魅的聲線裏滿含著急切的擔憂:“心艾!”
她倒在他的懷裏,絲毫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同時努力且又牽強地勾起唇角,“我沒事……”
但僅僅是餘音剛落,剛剛那陣熟悉的眩暈感又再次襲來,她終究還是雙眼一閉,徹徹底底地昏迷過去。
……
三天後,安陵公墓。
紛紛揚揚的大雪依舊沒有停下,在地麵上鋪了一層厚重的白色毛毯,閃著寒冷的銀光。
一座嶄新的墓碑前,潸然淚下的洛心艾把手中的白色康乃馨放在其間,隨即慢慢起身。
莫燁霖高舉著一把傘支撐在她的頭頂上方,全然不顧雪花飄落在自己的後背上,滿眼滿心都是麵前這個臉色蒼白的小女人。
直至她與他並肩而立,他才終於稍微顧及到自己。
眾人皆穿著一襲黑衣,手舉黑傘,顯得肅穆而又莊重,悲涼且又壓抑。
寒風刺骨,像針一樣穿透心靈,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凝重,沒有一個人主動開口打破這份沉重的氛圍,環境冷寂得猶如冰窖。
餘麗萍離世的消息,還並沒有公之於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