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秋千上的問題
第二天早晨，雨後初霽，萬物清新，天邊還掛著一道七色地彩虹。
在得到了自家兄長的準信後，蘇嫣的膽子明顯大了許多。
她今日一早便去了小廚房，忙前忙後，勁頭十足。
半個時辰後，蘇嫣端著一小碟如意糕出了小廚房，然後又找了個尺寸合適的食盒，將糕點小心翼翼地放進了盒中。
一旁的小葵看得目瞪口呆，她還從未見過自家姑娘有這麽殷勤的時候，便是上次與茂國公府結親時，姑娘也是一副不怎麽關心的樣子，沒想到這次姑娘竟然親自下廚了。
小葵不自覺地搖了搖頭，連聲稱奇。
蘇嫣放好如意糕，轉身一瞧，小葵正盯著食盒發怔，她笑著伸出手在小葵眼前晃了幾下。
小葵一激靈，瞬間清醒，茫然地看向蘇嫣。
蘇嫣拎起食盒，笑道：“走，咱們去送如意糕。”
等到小葵徹底回過神來，蘇嫣已經走出了門，小葵立即快步追了上去。
蘇嫣的住處與連清居住的地方相鄰，走過去用不了一刻鍾。
蘇嫣拎著食盒進了連清的院子，連清聽見聲響立即迎了出來。
蘇嫣站在院子裏，笑著輕搖了一下手中的食盒。
連清領情地笑了笑，將蘇嫣請進了屋內。
蘇嫣坐在圓凳上，把食盒打開，拿出了她折騰了許久才做出的一小碟如意糕。
“今天你算有口福了，這可是我親手做的。”
連清以為這碟糕點是蘇嫣的賠禮，不好推辭，便沒有拒絕，拿起了一塊嚐了嚐。
如意糕是以糯米粉為原料，經過調味、定型等一係列步驟，蒸製而成，出籠後再點綴上花瓣，看上去晶瑩剔透，入口即化，是難得的美味，就是製作不易，頗費功夫。
而這道點心恰是連清幼時最喜歡的一道。
淑嘉貴妃在世時並不許他多吃，他就日日想著，後來淑嘉貴妃病逝，他的處境一落千丈，別說是如意糕，便是宮裏最常見的紅豆糕，他也吃不著了。
連清閉了閉眼，細細體會著如意糕的味道，心緒難平。
當年他餓著肚子躲在禦花園時，意外遇見了一名玉雪可愛的女童，她披著紅色的小鬥篷，邁著小短腿在花園裏走來走去，手裏還拿著兩塊如意糕，想吃了便咬一口，然後喃喃自語，說什麽“最後一口”之類的話。
他原本是不想搭理她的。
因為她一看便是朝中貴眷帶進宮的，無論是來拜見誰的，他都惹不起。
誰知他沒去找她的麻煩，那小丫頭反倒主動走到了他的麵前，還將手裏沒被咬過的一塊如意糕分給了他，最後竟然倚著他睡著了。
後來，太後帶著一堆人浩浩蕩蕩地來了，他才知道自己懷裏的小丫頭是武定侯府的姑娘。也是因為這次，太後見他實在可憐，將他接到了壽坤宮撫養。
一晃多年過去了，那個給他如意糕的小女孩，如今也變成了大
姑娘，都要開始議親了。
連清抬頭看了眼坐在他麵前的蘇嫣，不由搖頭失笑。
“味道怎麽樣？”蘇嫣笑著問道。
“很好。”連清低垂著眉眼，舌尖還留存著如意糕的香味。
“那你怎麽謝我？”蘇嫣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問道。
連清笑了起來，他看出蘇嫣此行另有目的，不過他也樂意縱著，故而反問道：“你想讓我怎麽謝你？”
蘇嫣裝作思考的樣子，沉吟片刻，提議道：“不如你陪我去蕩秋千吧。”
“好。”連清立時應了下來。
大雨過後，園子裏清新怡然，就是落花落葉灑滿了一地，讓人不太好下腳。不過，幸好徐音一早吩咐了人前來打掃，如今瞧著，倒也還算幹淨。
風晃動櫻花樹，落下的花瓣鋪滿了一條小徑，蘇嫣與連清正沿著小路走到秋千旁邊。
這秋千還是蘇嫣幼時央求著蘇陶做的。
蘇嫣走到秋千後麵，推了一把，確定秋千還能用後，放心地斂衣坐下，雙手扶住繩子。
連清目光含笑，自覺地站到了秋千後麵。
吃了人家的東西，自然是要報答的。
剛玩沒一會兒，蘇嫣就喊了停。
等秋千停下，蘇嫣毫不客氣地瞥了連清一眼，撫著胸口直喘氣。
這家夥一看就是沒給人推過秋千，剛才差點把她給甩出去。
連清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接受到蘇嫣譴責的眼神之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朵逐漸變得微紅。
等蘇嫣調整好呼吸，她拒絕了連清的“幫忙”，而是自己慢悠悠地蕩了起來，雖然蕩得不高，但是好歹安全。
連清站在一旁，含笑看著。
突然連清想起了一件事，斟酌片刻後，他以兄長的口吻問道：“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你物色個好夫君。”
他已然從蘇易處聽說了石文禮與薑朗的事，難免心疼這個姻緣多舛的小姑娘。雖說他認識的人不多，但也能幫她參謀參謀。畢竟她這一聲九哥，他總不能白應。
他說這話時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但是他沒有多想，自顧自地認為這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詢問過別人這種事情而出現的尷尬。
蘇嫣聽見連清的問題，蕩秋千的動作頓了頓，反問道：“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連清笑著搖了搖頭：“我現在相信你是蘇易的妹妹了。”
蘇嫣故意挑眉問道：“這是好話？”
連清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語氣頗為鄭重地說道：“自然是好話。”
隨即，二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同時笑出了聲。
蘇嫣撚起落在自己腿上的櫻花瓣，緩緩說道：“至少要長得過去吧。”
連清無奈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將蘇嫣的話記下了。
蘇嫣托著腮對連清問道：“我說完了，該你了。”
連清沉吟片刻，低聲道：“善良。”
“沒了？”蘇嫣抬頭望向連清，追問
道。
連清笑著搖了搖頭，眺望著遠方的旁翠山，眼神寂寥。
蘇嫣見連清周身散發處一種孤獨之感，想起自己重生之事，一時竟有些感同身受。
她是因為秘密無法與人分享，而連清是因為身邊可信的親友甚少，兩者雖不同卻與也相似之處。
蘇嫣伸出手輕輕推了推連清，一直陷在這樣的情緒裏總是不太好的。
連清醒過神來，一轉頭，正好與歪頭望著他的蘇嫣對視了。
蘇嫣也是一愣，隨即有些害羞地別過了頭。
連清慌忙移開目光，低頭看著不遠處的一塊石頭，右手不自覺地摩挲起來。
他的心怎麽跳得有些快？
連清還沒弄清楚這事，便聽見蘇嫣輕聲問道：“你以為‘善良’何意？又有何人可被稱為善良之人？”
這是蘇嫣方才就想問的，隻不過沒來得及問出口，現下氣氛有點尷尬，正好借此轉移話題。
連清沉吟片刻，鄭重道：“誠以待人，端以待事。”
蘇嫣想著連清的話，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