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任老丈
這名男子被抓住後一聲也不敢吭，顫顫巍巍地走到蘇嫣等人的麵前，腿一軟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嘴裏還反複念叨著：“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你是誰？”小葵發問道。
男子飛快地抬頭掃了眾人一眼，目光隻在小謹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接著迅速低下了頭，看似瘋瘋癲癲地念叨著：“仙姑饒命，仙姑饒命……”
小葵正準備繼續追問，話沒出口，小謹就語氣平淡地解釋道：“他是破廟專門訓練人偷竊的乞丐之一，應該是跟著我過來的。”
男子眼中滿含恨意，狠狠瞪了小謹一眼，恰好被趙凡看見了。
趙凡不由分說，上去先把他打了個鼻青臉腫，然後揪著男子的破爛衣領，身上爆發出殺氣，故作凶狠地威脅道：“快說！你是怎麽回事？”
連清見狀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直接動手就算了，怎麽趙凡這家夥連問話都這麽簡單粗暴，看來以後做這種事情還是要淩峭來才行。
男子頂著一張被揍到他父母都認不出來的臉，縮著脖子，斷斷續續地說道：“我今日本來是被分配盯著這小子去偷人錢袋的……”
話說到一半，男子突然張嘴吐出了一口血，裏麵還混雜著幾顆帶有黑色汙跡的牙齒。
連清歎了口氣，走到蘇嫣三人身邊，提議道：“我們先去旁邊休息一會兒吧，等趙凡審完了會來告訴我們的。”
蘇嫣早就轉過身去了，現在聽到連清的話，立即答應下來，四個人重新找了一塊幹淨地方等著趙凡。
大約等了一刻鍾左右，趙凡獨自一人從樹蔭裏走了出來。
小葵見隻有趙凡自己，出聲問道：“那個人呢？”
趙凡嘿嘿一笑：“我把他打暈後綁好，扔進了樹林深處，他的同夥應該一時半會找不到他。他一開始是跟著我們的，因為今天是大市集，在城裏的時候人多，比較好藏，等到了城外，他害怕被我們發現就沒敢再跟著，本想直接回破廟報信，卻陰差陽錯在這撞上了我們……”
連清沒等趙凡開始邀功，起身說道：“我們去破廟吧。”
蘇嫣頷首，牽起小謹特意空出來的右手，跟上了連清的腳步。
趙凡撓了撓頭，忍住了炫耀自己身手的話，耷拉著腦袋，走在隊伍的最後。
小葵見狀偷偷笑了一聲。
五個人安靜地走了幾十步便出了樹林，到了破廟附近時，小謹將手裏的包袱鄭重地遞給了蘇嫣。
“我自己進去叫任爺爺出來吧。”
蘇嫣見小謹堅持，沒再說什麽，接過他手上的小包袱，叮囑了幾句，才放他進去。
連清看了眼身邊神情凝重的蘇嫣，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
“你擔心他？”連清問道。
“但我相信他可以。”蘇嫣一直看著小謹地身影消失在視線裏，才開口回答連清的問題。
連清歎道：“難得見你這
麽認真。”
蘇嫣歪頭看向連清，挑眉問道：“我平時不認真嗎？”
連清搖了下頭，一時不知怎麽形容蘇嫣的變化，沉吟片刻才繼續說道：“你看起來像個成熟的大孩子。”
“孩子？”蘇嫣輕哼一聲，“我去年就及笄了。”
說著，蘇嫣摸了摸頭上的珍珠簪，意思是提醒連清她確實及笄了。
連清無奈地笑了笑，改口說道：“現在又像個小姑娘了。”
蘇嫣心裏歎了口氣，她真是任重而道遠啊，他把她當妹妹也就算了，敢情他覺得她還是個孩子？
趙凡出聲說道：“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那小子到現在還沒出來……”
小葵受不了趙凡的絮絮叨叨，一巴掌打到他的左臂上，挑眉道：“你怎麽比我們府上的嬤嬤還能嘮叨？”
“哎，你這話說的不對……”趙凡開始長篇大論地反駁。
“唉！”
蘇嫣和連清默契地對視一眼，同時輕歎一聲。
蘇嫣主動走開了幾步，而連清則不緊不慢地跟在蘇嫣身後。
等到蘇嫣停下腳步，連清聲音平靜地問道：“你為什麽要幫他？”
“你說呢？”蘇嫣把問題拋回給了連清。
連清含笑道：“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這話是說君子的，我隻是一個小女子。”蘇嫣眨了眨眼睛說道。
過了片刻，蘇嫣抬頭望了望湛藍的天空，輕聲道：“如果你孤身一人於黑暗中獨行，會不會希望有人帶你走出去？”
前世父親去世後，她與表兄扶著靈柩回登州。不想在回京半道遇上了匪徒，她不幸與表兄失散，隻得一邊流浪，一邊想辦法回京城。當初在她最艱難之時，是婆婆向她伸出了援手，還答應送她回京。誰知走到半路，她得知了英國公府失火的消息……
她也曾與小謹境遇相同，所以格外同情。
蘇嫣閉了閉眼，努力平複著情緒。
連清的眼眸中含著莫名的情緒，若有所思。
小謹從破廟走出來，身後還跟著一位後背微駝的老丈。他拉著老丈走得並不快，出了破廟之後還特意向別的方向行了一段路，才悄悄折返到蘇嫣等人所在之處。
老丈一走到蘇嫣麵前，立時拉著小謹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趙凡和小葵一人扶著一個，把爺孫二人扶了起來。
老丈不敢直視蘇嫣，低著頭自報家門道：“老頭子我姓任，本是饒州扶風人。因鄉裏的員外強行買了我們村的地，我們一家隻得離開村子來京城投奔親戚，結果還沒出饒州就被人給搶了，兒子兒媳也被他們給打死了。”
任老丈說著說著，淚水不自覺地從眼中漫溢出來，小謹微微踮起腳，拿袖子給他擦眼淚。
任老丈摸了摸小謹的頭，接著說道：“到了京城才知道他們家在兩年前就因為一場變故搬走了，後來老婆子和我那可憐的孫子都染上了病
，就那麽去了，隻剩下老頭子我一個人……”
任老丈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小謹，緩慢地說道：“我流落街頭時，碰見了小謹。當時他母親剛去世，他父親家的豺狼又將他趕出了門。後來我帶著他來到了這間破廟，誰知道這些人也是不好招惹的。我老頭子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原不該再麻煩姑娘。可是我放心不下小謹這孩子，這麽小就孤身一人，好不容易碰到了我這個願意稍微照顧他的老頭子，就當寶貝似的……”
蘇嫣聽完任老丈的遭遇，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似有千言無語想說，卻有口難開。
“老丈放心。”
任老丈再次拉著小謹跪下，潸然淚下：“姑娘心慈，天尊定會保佑姑娘平安康樂、順遂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