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伐登聞鼓
翌日,連清登門時,蘇嫣正坐在梳妝鏡前擺弄著新製的胭脂。
“姑娘,宣王殿下來了。”小葵笑著跑進來報信。
蘇嫣驚訝地回頭看去,果然發現了站在門口的連清,雙頰不自覺地泛起紅來。她輕咳幾聲,打斷了小葵和丹蘭的偷笑,揚起笑臉,同連清一起坐在了榻上。
連清從懷裏拿出了一支木簪,遞到了蘇嫣麵前。
木簪雕刻細致,是紫薇花的模樣。木身帶著微微的香氣,並不刺鼻,反倒有一種自然清香。
蘇嫣拿過後仔細瞧了瞧,抬頭問道:“這是?”
“我自己做的。”連清含笑道。
蘇嫣將簪子插到了鬢邊,笑道:“沒想到宣王殿下還有這麽好的手藝。”
連清見木簪有些歪,下意識伸手扶了一下。
蘇嫣笑了笑,起身從梳妝台上拿過了銅鏡,邊照邊問,“你什麽時候做的呀?”
“前兩天做的。”連清眉間帶笑,溫聲答道。
蘇嫣輕輕點了下頭,在鏡子前左右瞧著看,似乎對這簪子很是喜歡。
連清見狀微微舒了口氣。
“這算什麽?聘禮?還是……”蘇嫣眨巴著眼睛盯著連清問,倒是半點不害羞。
連清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生辰禮。”
再過兩天就是蘇嫣的生日了,也是她行完及笄禮後的第一個生辰。
蘇嫣撲哧一笑,眼眉流轉,打趣道:“難為宣王殿下百忙之中,還記得我的生辰。”
連清笑容和煦,“自然記得。”
用完午膳後,連清就離開了武定侯府。雖然蘇嫣說自己不需要小憩,但被連清以還在長身體為由駁回了。蘇嫣隻得歎了一口氣,倚著門目送連清離去。
連清本想帶著趙凡直接回宣王府,但沒進門就被溫長史用一個包袱打發了出來。這包袱裏是連清托人去北涼為太後尋得的銀狐皮,今早剛到。
太後年邁易病,冬日裏更需保暖,所以連清才想到了銀狐皮。他少時遊曆時曾聽老人家說起過北涼的銀狐皮是全天下最暖和的,用銀狐皮做成的大氅既美觀又保暖。前段時間太後害了風寒,近日才痊愈,正是要好生保養的時候。
連清接過包袱後,緩聲道:“這裏風大,長史還是進去吧。”
溫長史捋了捋胡子,笑著說道:“王爺不用擔心我,還是趕緊將這銀狐皮送去宮裏的工造局吧,再過幾天就要下雪了,工造局稍微趕趕工,太後正好就能穿上。”
連清頷首,帶著趙凡向皇宮方向走去。
溫長史望著連清離去的背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王爺昨晚進宮的時候,應該隻是去見了陛下,提了定親的事,而太後那邊因早已睡下,就沒有再去打擾。今日王爺進宮麵見太後,到時候……
嘿嘿嘿,宣王府終於要有女主人了。
溫長史捋著胡須,心滿意足地回身進了王府。
連清與趙凡步
行路過順天府的時候,聽見了一串擊鼓之聲。
咚咚咚!
擊鼓的是一名布衣書生,府門口還跪著一對夫婦,他們互相攙扶著,眼中飽含淚水。
沉悶的響聲惹來了不少的圍觀者,他們湊著腦袋小聲嘀咕著。
此時正值換班時分,府門口隻有一名衙役。他見有人擊鼓,本想進去報信,但門口又不能無人守衛,隻得不斷地回頭朝堂內看去,催促同伴趕緊過來。
過了一會兒,幾名衙役快步走出來,站到了各自的位置。方才值班的衙役鬆了口氣,趕緊走下台階,將底下跪著的兩人扶了起來。
衙役的頭兒走到書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例行問道:“你們有何冤屈要訴?”
書生將鼓錘放回原處,轉身行了一禮,沉聲道:“我等要告肅國公府世子龐項勾結官吏濫殺無辜。”
說著,書生從懷裏掏出來了一張寫滿了字的紙,當著衙役的麵展開了來,“這是狀子。”
衙役心知此事關係重大,忙領著三人進了大堂。
站在人群中的連清垂著眉眼,若有所思,片刻後他輕聲對趙凡說道:“等出宮之後,你去打聽打聽。”
“是。”趙凡頷首,應下了此事。
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裏,蘇易正透過車窗看著順天府門前的這一幕。
常鳴拎著一個大包袱坐了進來,“公子,皮貨已經到了。”
待那對夫婦被衙役扶進堂內後,蘇易才放下簾子,淡淡地說了一聲,“知道了。”
常鳴心中了然,側頭吩咐外麵的車夫離開。
蘇易沒有去看那個被放在角落裏的包袱,他往後一靠,閉上了眼睛。
順天府內,那對夫妻一見戴正鬆就撲通一聲跪下了,扯著嗓子哽咽喊道:“青天大老爺,您可得為我們夫婦做主啊!”
戴正鬆已經從衙役處了解到了些情況,他麵容嚴肅,聲音卻不失溫厚,“將你們的冤屈一一說來。”
男子抬袖擦了下眼淚,緩緩訴說道:“我們夫婦姓錢,本是遂州人。家中隻有一女,名叫筱兒,原本在知府家做侍女。去年龐項到遂州遊玩時,在知府家中看上了筱兒。我家筱兒看出來他是個卑鄙小人,所以抵死不從。然後他們就將我們夫婦抓了起來,拿我們的性命威脅筱兒,筱兒隻好答應了。等我們被放出來的時候,才知道筱兒已經被他給殺了……”
這對夫婦緊緊握著對方的手,邊說邊哭,“我們去報官,可是人家連門都沒讓我們進,還我們打了一頓。我們夫婦無奈之下才來京城告狀,聽說大人是有名的清官,定可以幫我們的討回公道,對吧?”
戴正鬆看著夫婦兩人眼中的殷切希望,默默歎了口氣,走下台階,將他們扶了起來,“你們就先在府衙內歇一歇,等待會正式開堂之後再過來。”
現在並非是辦公的時間,雖然衙門開著,但卻是府衙眾
人休息的時間。當然,若有緊急情況,是可以立即處理,可此事並不適合立馬升堂。龐項身份特殊,若是貿然將其喚來,恐怕會打草驚蛇,到時候別說了解案情了,不被惡人先告狀都是好的。畢竟像他們家這樣的高門權貴,顛倒黑白之類的自然不在話下。
錢氏夫婦理解地點了點頭,這個結果已然是最好了,比那些聽了肅國公府的名頭就哆嗦的人好多了。本來他們是想告禦狀的,可是一直沒有機會。上次圍獵的時候他們本想去攔轎,可是因為西遼刺殺的事京城戒嚴,錯失了良機。
“這位是?”戴正鬆看向了那名布衣書生。
書生拱手行禮,“在下顧懷學,是來京趕考的書生。”
看來是位落榜的士子。
戴正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將目光轉移到了那對夫婦身上,“你們三位一起下去歇一歇吧。”
顧懷學拱手行了一禮,扶著錢氏夫婦隨衙役去了後麵。
等他們離開大堂後,站在一旁的府丞湊到戴正鬆身邊,試探著詢問,“大人,咱們這……”
戴正鬆斬釘截鐵地說道:“把我的腰牌拿來,我要進宮。”
“這才剛過午時,陛下想必還在用飯。”府丞提醒道。
今日是三日一次的朝會,因為西遼戰況的事,群臣討論了許久,所以散朝比平時晚些,就連戴正鬆也是剛剛回到府衙,方才書生擊鼓時,他正在後麵用飯。
戴正鬆搖了搖頭,“這事不能拖,你切記要照顧好他們。”
“是。”府丞拱手道。
話音剛落,一名衙役將腰牌拿了出來。戴正鬆接過腰牌,快步離去。
蘇易回府後,沒有立即回粲然居,而是先來了蘇嫣的皓月閣。
蘇嫣正好用招待連清的茶來招呼了蘇易,反正都不是外人。
蘇易端起茶杯打量了幾眼,隨即低頭笑了一聲,“你還真會省事。”
“自家人還客氣什麽?”蘇嫣笑道。
蘇易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起了正事,“龐項的事,你不必擔心。”
蘇嫣隻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什麽要說的,她是完全相信自家父兄的。
其實昨晚蘇陶曾經來過一趟,為的就是龐項這事。雖然最後事態沒有發展到不可控製的地步,但是確實傷害到了蘇嫣。即使當時連清沒有趕來,想必昌瑞長公主也會攔下龐項,不過這並不是他脫罪的理由。
蘇易看著自家妹妹眼中全然的信任,彎了彎唇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