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坦白
月掛梢頭，夜色朦朧。
城北的一座宅院內，蘇嫣和連清正對坐著在吃宵夜。
“那位三皇子身上不止是有外傷，應該還中了毒。”蘇嫣輕聲說道。
連清頷首，起身從書桌上拿過了三張紙，將它們遞到了蘇嫣麵前，“這是姬詠拿去藥鋪的方子。”
蘇嫣仔細看了看，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他拿的藥應該是用來緩解疼痛的，並非解毒的藥方。”
“或許這毒已經在他身體裏時間不短了，而且也並沒辦法解，所以隻能通過喝藥來緩解他的痛苦。”連清淡淡道。
蘇嫣輕輕點了下頭，沒有說什麽。
憑借三皇子當日的權勢，若是這毒能解早就解了，怎麽會等不到今日。
蘇嫣不再想此事，轉而說道：“他身上有很多秘密，比如他不應該一個護衛都沒有。”
連清低聲笑了笑，溫聲道：“我也有秘密。”
比如禁衛。
蘇嫣聞言彎了下眉眼，緊接著又道：“他了解你。”
因為三皇子那個不起戰事的承諾。
“我也了解他。”連清含笑說道。
他們二人的暴露是相互的。
連清笑著摸了摸蘇嫣臉頰，溫聲道：“不虧的。”
這次的交鋒足夠讓他了解西遼這位三皇子大致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或許有許多缺點，但最好的優點大概就是守諾了。隻要他應下了一件事，就不會輕易變卦。
其實變卦也無妨，大不了再戰就是了，反正讓三皇子登基稱帝，怎麽說比他那兩個皇兄成功奪嫡要好些。
蘇嫣點了下頭，繼續說道：“這件事不能牽扯禁衛。”
“讓三皇子和姬詠跟著商隊回西遼便是。”連清笑道。
蘇嫣莞爾一笑，“正好最近與西遼那邊有要緊的生意做，我去囑咐一趟就是。”
連清笑著嗯了一聲。
突然，蘇嫣察覺到了連清意義莫名的眼神，她抬眼望去，隻見連清涼涼說道：“方才你盯著那位三皇子都出神了。”
果然，她就知道這事還是逃不過去。
蘇嫣內心扶額，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一臉認真地說道：“我不過是在觀察他的臉色，確認他是真的中毒了。”
“哦。”連清的眼神明明還是不怎麽相信，但他問了一遍就不會再提起第二次。
蘇嫣也清楚連清的脾氣，她眨了眨眼睛，笑著轉移了話題。
夜深人靜之時，蘇嫣躺著床上毫無睡意，身邊的連清呼吸平穩，似乎已經睡熟了。
望著上方的帷帳，蘇嫣突然輕歎了一口氣。
蘇嫣以為自家夫君沒聽見，但連清卻睜開了眼睛，側頭輕聲問了一句，“怎麽了？”
蘇嫣不言。
方才還有些困頓的連清立時撐起身子，摸了摸蘇嫣的額頭，低聲問道：“魘著了？”
蘇嫣拉下他的手，搖了搖頭。
這下連清徹底醒了。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蘇嫣的情緒不穩，低頭親了親她，吻中滿是安撫之意。
被連清按著親了半天，蘇嫣的心也終於平靜了下來。
她拉著連清坐了起來，使喚他去點燈，自己則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等他回來。
連清把屋裏的燭燈都點亮，回頭一瞧，入目的就是一幅美人坐榻圖。
他笑了笑，坐到蘇嫣身邊環住她，含笑低聲問道：“有話跟我說？”
“嗯。”蘇嫣認真地點了點頭。
“是不是想起來今日為什麽盯著三皇子看了？”連清故意插科打諢地逗她。
蘇嫣笑了笑，沒有回答連清的話，而是平靜地說道：“我有秘密。”
“嗯。”連清明亮的眸子裏溢著溫柔的笑意，“我也有。”
蘇嫣無奈一笑，嗔道：“別搗亂。”
她心知連清是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異常才故意這麽說的。
“好。”連清把下巴抵到蘇嫣的頭上，輕輕應了一聲。
蘇嫣先沒有說秘密，而是問了連清一個問題，“上次讓你看的《燕生重回錄》你看了沒？”
“看了。”連清悶聲說道。
他不怎麽喜歡話本這東西，但自家夫人很喜歡，有時遇到有趣的地方了，還會跟他說上幾句，而那本《燕生重回錄》正是前幾日阿嫣特意叮囑他看的。
《燕生重回錄》寫的是一名姓燕的書生被凶徒意外害死後重回幼年發奮讀書，最終金榜題名報了前世之仇的故事。
蘇嫣垂眸不語，片刻後，才啞著嗓子開口說道：“若我說我與那燕生經曆相同，你待如何？”
連清愣了愣，他確實沒想到自家夫人大半夜的不睡覺竟是為了此事，但不過幾瞬他就平靜了下來。
“阿嫣說的話，我自是信的。”
連清的聲音既溫柔又平和，就像蘇嫣所說的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蘇嫣閉著眼睛把自己埋進了連清的懷裏，周身都充斥著他身上的安寧氣息。
就這樣過了許久，蘇嫣才從連清懷中探出頭來，望著桌前的燭火將前世的經曆一一道來。
連清垂眸聽著，越聽越是止不住的心疼。
“是我沒護好你。”連清長歎了一聲。
蘇嫣彎了彎唇角，伸手撫了撫連清的臉頰，“沒事了。”
“今日跟你說了此事，我心中懸在半空的斷戟也終於落下。”蘇嫣笑著柔聲說道，“往後若是發生了什麽事，最少我身邊還有你在。”
縱使心中有滿腹柔情要訴，此時的連清也隻說了兩個字。
“我在。”
這是承諾，也將是事實。
二人又交了一番心後，蘇嫣將她所記得的前世之事都緩緩道來。
“太子被廢以後，朝內爭鬥不休，後來陛下病重，侯府便出了事。我扶靈出京時，京城已是成王的天下。”
“之後我流落在外，隻聽說成王趁著陛下病重意圖謀反，最後是端王平了亂局登基稱帝。但沒過多久西遼就發動了戰爭，北涼那位大將軍也趁虛而入，兩國連兵攻下了我大周的許多城池
。”
其實蘇嫣知道的不是很多。她前世就是個被千嬌百寵慣了的小丫頭，縱然受了石文禮一家的搓磨，但內心還是很單純的，對於朝廷大事她是從來都不敏感，能記得這些也是由於自身牽連其中。
說完大周這邊的事，蘇嫣又提起了西遼。
“而且我記得上輩子最終成為西遼皇帝的是二皇子，因為他名字裏有個‘羅’字，還被百姓編了首叫做《羅刹鬼》的歌謠。”
誠然，蘇嫣知道的事情對目前之局並沒有什麽太大的作用，不過她肯吐露這個天大的秘密已然是讓連清極開心了。
思及此，連清樂得抱著蘇嫣不撒手。
“你沒什麽想說的嗎？”蘇嫣窩在連清懷裏，悶悶地問道。
連清搖了搖頭，含笑道：“我現在隻想讓我的阿嫣趕緊睡覺，因為再不睡，明日某個小丫頭可就要借機賴床了。”
“誰賴床了。”蘇嫣輕哼一聲，推了把連清，“睡覺。”
連清笑著看蘇嫣一氣嗬成的把自己裹進被子裏，低頭笑了笑，也躺下了。
外麵月色澄明，正如他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