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重逢
稍作一番休息後,四人邊下樓吃飯。
一樓大廳裏,稀稀拉拉地坐著幾桌人。當他們一行人踩著那木質樓梯下樓時,正在吃飯的客人們,下意識地便抬頭望去,一眼便撞見了慧染那亮閃閃的光頭。
光頭並不奇怪,畢竟佛教此刻正在盛行中,看到一或兩個和尚並不是一件稀罕的事。可稀罕的是,這是一個極其年輕的和尚,約莫二十左右,那張臉猶如蓮花般白淨,整個人仿佛是從清水中走來,那般地出塵不染,讓人心裏暗暗地一驚。
人們一邊竊竊私語,一便暗暗地打量著他們。好在他們這一桌靠近角落,四個人又比較低調,所以一陣短短的騷動之後,除了極其個別的人之外,並沒有太多的人,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四個人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吃著。慧染和慧覺吃得尤為專心與滿足,在多天的奔波之後,能夠坐下來好好地吃一頓熱乎乎的飯菜,簡直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王琳琅看著桌上的四個素菜,突然有些食不下咽。她一向是一個食肉動物,如果情況允許,她幾乎是無肉不歡。可是,慧染這個大光頭,實在太顯眼了,就算她有心讓店家上肉,她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明目張膽地唆使著一個和尚破戒吃肉啊!不行,得想想辦法,要不然這一路一直吃素,還不得嚴重影響她和慧覺的成長發育?
想到這兒,她不覺迅速地瞟了一眼自己被束得緊緊的胸,然後抬頭狠狠地瞪一眼那個亮瞎眼的光頭。慧染似是有所察覺,茫茫然地抬頭望了她一眼,渾然不覺他的光頭已經被深深地惦記上了。
慧和很是安靜,幾乎一言不發,隻管悶頭吃著自己的飯。王琳琅很快就發現了他的異常。因為這個人基本是很少夾菜,一直在默默地吃著白米飯。他的注意力,似乎根本不是在吃飯之上,而是放在聽周圍食客的高聲交談之上。
在那一聲比一聲高的議論聲之中,盧大善人的名字,仿佛是重中之重,被人反複地提起。奇怪的是,那個名字每一次被提起,慧和的身體明顯地就會變得僵硬。那隻拿著筷子的手,指節用力,青筋暴起,似乎再稍稍地一個發力,那可憐的筷子便要被生生折斷。
“小琅,我想出去轉一下。”待到碗裏的飯,被機械性地咀嚼完,大夥兒都放下筷子時,按捺不住的慧和,終於亟不可待地開口了。
“好,”雖然覺得詫異,但是王琳琅還是點頭,“注意安全。”
待到那高大健壯的身影穿過大廳,越過那些稀稀拉拉的客人,消失在屋外蒙蒙的細雨中,王琳琅這才說道,“慧和有點奇怪啊,你們知道原因嗎?”
對麵的兩個人迷茫地搖搖頭。
“你們也想出去轉轉嗎?”她接著問道。
“嗯,”慧覺忙不迭地點頭,極為迫切地站了起來,一臉的期待。
“你呢?”王琳琅問慧染。
“我想待在房裏。這幾日拉下了不少的功課,我要把它補回來。”慧染眼神凝重,麵色堅定,似乎做功課是此刻第一等大事,所有旁的事情,都得往後靠。
“好吧,你回房去做功課,我和小覺去街上轉轉。記住我的話,但凡有人敢欺負你,隻管打回去。”王琳琅舉起自己的拳頭,在那呆子麵前,使勁地晃了一晃。
這個呆子隻要不犯糊塗,憑他的身手,估計也沒有人在他的手下輕易地討得了便宜。
可是,縱使這樣想,最後出門之際,王琳琅又特意拐到那掌櫃之處,塞給對方一角碎銀,交代了幾句,這才在掌櫃笑得如同一朵花似的目送下,帶著小尾巴慧覺,出了客棧。
倆個人一人撐著一把竹傘,慢慢地走在煙籠霧罩的石板路上。那如細絲般的雨滴,輕輕地飄落下來,在地上激起極其微小的水花。踩著這一地的濕漉漉,望著周圍更加碧綠的世界,還有那漾起淺淺波紋的河水,王琳琅的心情無疑是非常好的。
一首帶著遙遠回憶的詩句,穿過時空那彎彎曲曲的回廊,突然出現她的腦袋中。
“小覺,我想起了一首詩,吟給你聽怎麽樣?”她的聲音悠悠地,有一種夢中的迷離之感。
“好,好,我還沒有聽過小琅吟詩了!”慧覺小童鞋非常地給力,他轉過頭,望著王琳琅,晶亮的眼睛裏,像是小星星一般,閃閃發亮,充滿了期待。
王琳琅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柔然而低沉的聲音慢慢地響起。
“撐著油紙傘,獨自仿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地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哀怨又仿徨,她仿徨在這寂寥的雨巷,撐著油紙傘。
像我一樣,像我一樣地默默地行著,冷漠,淒清,又惆悵。
她默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飄過,像夢一般地,像夢一般地淒婉迷茫。
像在夢中飄過一枝丁香地,我身旁飄過這女郎。
她靜默地遠了,遠了,到了到了頹圮的籬牆。
走盡這雨巷,在雨的哀曲裏,消了她的顏色,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悵。
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一個丁香一樣地結著愁怨的姑娘。”
在這細細密密的雨絲之中,她略帶清冷的聲音裏,顯得異常地清澈與婉轉,似乎還隱著一抹纏綿與悱惻,令聽到這詩句的人,無不驚覺這詩句的美麗和惆悵。
“好詩,好詩,”一道低沉的又略帶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聲音富有磁性,溫柔,像是重力的吸引般,似乎有一種魅惑,想要人想與之靠近。
王琳琅慢慢地轉過身,便看見了身後不遠處一個撐著油紙傘的男子。這男子著一身青衣,靜靜地立在漫天的輕紗薄霧之中,像是一副極美的山水畫一遍,讓人移不開眼睛。他的眉如遠山,有一種清高之遠。睫毛長長地,像是蝴蝶的雙翼,在輕輕地蒲扇著。那雙烏黑晶亮,如同黑曜石一般閃耀的眸子,似乎散發著一種獨特魅力,要把看到它們的人,深深地拖拽下去,一同地墜下無底的漩渦中。
在他的身旁,站在一個身材嬌小麵容精致的女孩。她身穿一件蔥綠織錦的錦服,顏色甚是鮮豔,但在她的容光映照之下,再燦爛的錦緞也顯得黯然無色。這個容貌極美的女孩,正撐著一把油紙傘,瞪著一雙略帶嫌惡的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她。被嫌棄了!這正是無辜中槍啊!
王琳琅有些尷尬地摸摸自己的鼻子,她的嘴角咧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略顯疏離卻又不失禮節地說道,“兄台過獎了!”
“這詩清新脫俗,不押韻,不講平仄,像是講故事一般,徐徐道來,很是好聽,也很感人。”那男子定定地看著她,眼眸中似是有無限的幽光在流轉,“小兄弟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大才,實在令人心生佩服。”
王琳琅臉皮不由地抽了抽,有些不自在地說道,“這首詩,並不是我做的,我隻是——隻是——觸景生情,忍不住吟誦了一番罷了!”
“不是你做得?”那男子蹙起眉頭,有些疑惑地望著王琳琅。
“哦,它的作者是一個叫做戴望舒的人。”王琳琅解釋道。
“看吧,安哥哥,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是一個好人。哪有名門正派的公子,當街吟唱情詩的?還將那思慕之情掛著口邊,真正是不知羞也!而且,你看,這像是俚語般的詩,還不是他自己做的,竟然盜用別人的。真正是可恥之輩!”那少女的聲音嬌憨,卻透著一種骨子裏的鄙夷和尖刻。
慧覺大怒,這個穿得像是綠蔥一般的女子,真是太可惡,太討厭了,嘴巴簡直比茅坑都要臭。他眼眸一瞪,清脆的聲音壓過那淅淅瀝瀝的雨滴聲,“你這女人,真正是可惡,我們並沒有邀請你來聽,你偷偷聽了也就罷了,還在這兒侮辱人,真是太壞了,太壞了!”
都說童言無忌,這個娃兒也恁地太直白了,說話簡直不經大腦,直接脫口而出,直懟得那少女眼眸含淚,委屈無比,瞅著對麵倆人,好似受到了多大的傷害似地。
“安哥哥,你看,他們欺負我,欺負我,”說完,仰頭望著那邪魅之極的男人,梨花帶淚,像一隻小白兔般柔弱無助,“你可要給我做主,好好地教訓他們一頓。”說罷,那女孩轉過頭,狠狠地剜了對麵倆人一眼,那目光之狠毒,好似他們挖她家祖墳一樣。
這——這——變臉的速度,可真是堪比光速啊!麵對那男人時,小鳥依人,溫婉如水。轉過頭麵對他們時,卻麵目陰毒,恨不得將他們立刻碎屍萬段。
慧覺有些呆了,他扯扯了王琳琅的衣角,不解地問道,“阿琅,阿琅,你說這個女人是不是長了兩副麵孔?怎麽一會兒美得像是仙子,一會兒又醜得如同夜叉?”
王琳琅撲哧一笑,她摸了摸慧覺的腦袋,諄諄告誡道,“阿覺以後找娘子,可千萬不要找這樣的女人。她們往往表裏不一,兩麵三刀,外表有多美,內心就有多黑,是典型的綠茶婊。”
“綠茶婊———?”慧和不解地望著王琳琅。
“嗯呀,綠茶婊——,哎呀,就是———綠茶婊——”王琳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覺得自己做人也不能太缺德,當著這個姑娘的麵子,將她貶得連泥都不如,好像不是太好!
她抬眼掃了對麵之人一眼,赫然發現那女孩正瞪著自己,那目光惡毒狠厲,幾乎要射出飛刀一般。而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卻似乎有些神態有異。他的唇雖然努力抿得緊緊地,但雙唇卻在不由自主地輕微顫動著。那雙深邃幽黒的眼眸,如深夜的大海,閃著一種奇怪而激動的光,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這目光好像海對於岸的癡,無論是微波蕩漾,還是波濤洶湧,都義無反顧地奔向著海岸,那般地令人動容,又讓人心底發毛。
“安哥哥,安哥哥,你怎麽了?你快點出手,替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兩個口吐狂言的卑賤之人!”那少女拉扯著兀自有些怔愣的男子,撒嬌式地嘟起嘴,跺起腳。
“滾!”哪想這個青衣男子,手臂輕輕一揮,那衣袖便如流水一般從那少女手中滑落。他的人也突然向後退開幾步,像是避瘟疫一般,避那少女唯恐不及。
“安哥哥,”那原本喜悅不已的少女,以為那滾字是對麵的倆人說的,但是當她的目光一觸及那男人望著自己陰寒冷冽的目光,她馬上明白這兩個字是對自己說的。她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望著麵前一臉嫌惡地望著自己的心上人,“安哥哥,你讓我滾?”她像是受到巨大的打擊一般,嬌軀搖搖欲墜,眼中淚花紛紛下墜。
那男人卻理也不理,隻是轉過頭,繼續拿著那奇怪的激動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王琳琅。那目光如此炙熱,望著她,好像望著前世的情人一般,仿佛相思已經深深地刻到了骨子裏,似乎要將人烤化。
“你————”那少女吟嚀一聲,使勁地跺跺腳,將手中的油紙傘往地上一扔,以袖掩麵,一邊哭泣著一邊跑遠了。在跑之前,她的目光轉視過來,那一瞬間變得銳利的目光,似乎有發光的寒牙露出,要撲將上來,把對麵倆人那纖細的頸脖狠狠地咬斷。
“這就是綠茶婊!”待那少女的身影漸漸地跑遠,王琳琅幽幽的聲音才慢慢地響起,“這樣的女子,表麵清純無害,實則內心灰暗報複性極強。她們往往憑借著自身的優勢,用自己楚楚可憐的樣子,博取男人的同情和信任,然後背地裏耍著心眼,做盡惡事!”
“原來是這樣啊,”慧覺恍然大悟,他使勁地點點頭,“阿琅,我記住了,以後我找娘子,絕對不會找這樣的女人,真是太恐怖。不過,阿琅,她最後瞪我們的眼神,實在好可怕好惡毒,你說,她會不會找我們麻煩?”
“還怕她不成?”王琳琅握起拳頭,在慧覺麵前晃了一晃,“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總不能受了欺負,還不還手?”
“嗯,我都聽阿琅的!”慧覺笑眼眯眯地答道。
“走吧,我帶你四處逛逛。天氣漸熱,我要給你置辦兩套新的夏衫。最近你個子竄高了不少,估計以前的都穿不了。待買好衣裳,我們再去嚐嚐當地的小吃。吃完之後,我們再去買些筆墨紙硯。你說,這樣安排好不好?”王琳琅非常民主地征求慧覺的意見。
“好啊好啊,可以穿新衣裳,也可以吃好吃的了!”畢竟還隻有十歲,慧覺實在高興得很,剛才的不快被他很快地丟之腦後,他眼睛閃亮亮地望著王琳琅,“阿琅,那我們快些走吧!”說罷,就去拉她的手。
“小兄弟,小兄弟,”那個一直不做聲,隻靜靜地看著他們的男人,這時說話了。他的聲音慵懶性感,帶著絲絲縷縷的沙啞,仿佛要使耳朵懷孕,“相逢即是有緣,不如我們去對麵的酒樓坐坐,好好地品嚐一下臨河的各色美食,暢談一下詩詞歌賦!”
各色美食?
多麽誘人的提議,王琳琅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隻覺得口水在嘴裏泛濫成災。天知道,她有多久沒有好好地大吃一頓了?自下山以來,由於口袋裏銀錢有限,做什麽事她都得精打細算,仔細規劃,根本不可能大手大腳,恣意放肆,更談不上敞開肚皮吃個飽了!
可是,詩詞歌賦?
天哪,這不是要人命嗎?雖然她裝了一肚子的唐詩宋詞,可畢竟都是別人家的,她也委實厚不下臉皮盜用別人的來冒充自己的。可要她自己作詩,這明顯不是埋汰人嗎?她肚裏有幾分貨,她自己還是清楚的很。
“不了,不了,”王琳琅忙不迭地回答道,“我和我家小弟還有事情要辦,就不叨擾公子了。若是有緣,下次自會再見。”說完,她就拉著慧覺,邁開腳步,就要走開。
可是,那個一襲青衣的男子,卻在下一個瞬間,像是移形換位一般,從他們身後眨眼就竄到他們身前。
好快的身法!王琳琅心中暗自吃驚,不由地提高了警惕。
“與君初相識,猶似故人歸。”這個麵容俊美臉如雕刻般的男子,鳳眸星目中,眼波似是秋水般流轉,那粼粼的波光下,似是隱藏著極為壓抑的深情,王琳琅直覺自己的心,好似在一瞬間,被剜起了一片。
“阿琅,阿琅,我可以這樣叫你嗎?”那男子的聲音像沙漠中許久不喝水的旅人,沙啞的厲害,“看著你的麵容,總覺似曾相識,好似在哪裏見過你一般。”
那映照著她清晰麵容的深情眼眸中,似乎可以感受中他的靈魂似乎在隨著那沙啞的聲音在輕輕地一起顫抖著。
王琳琅愕然地望著麵前這個男人,心情實在是複雜。她的心裏一半是甜蜜,如同糖一般甜。畢竟,被這般美的男人表白,實在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一半卻是苦澀,如同淚一般。她現在一身男兒打扮,難道這麽絕色的男人竟然不愛女人,隻愛男人,是一個斷袖?
可是,這台詞怎麽這麽熟悉嗎?天哪,這——這——不是林黛玉進賈府時,賈寶玉第一次見到她時對她說的類似的話嗎?這——這——?難道她再一次穿越了時空?
王琳琅覺得自己腦袋有些迷糊,仿佛有些不能清醒地思考了。那雙神秘而深邃的眼眸,似曾相識,像是磁石一般吸引著她,她感覺自己都快在那雙眼眸中溺斃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慧覺清脆如黃鸝一般的聲音,在耳邊陡然響起,“你這男人,說,你是不是居心不良?莫非你是人販子,專門拐賣美貌少年?”慧覺越說,越是覺得有理。他像是看著罪大惡極的犯人一般,警惕地望著麵前這個男人,小小的身軀不約地繃得緊緊地。
那男人深潭似的眼眸掠過慧覺,在蓬勃而起的怒氣中,似乎夾雜著縷縷的殺氣。
王琳琅趕緊一把扯過慧覺,臉上堆起一絲不自然的笑意,極為慌張地說道,“兄台,兄台,我們兄弟倆還有事,下次有緣再見。”說罷,急匆匆地朝那人作了一個揖,拉著慧覺,幾乎是落荒而逃了。
美人美則美矣,可惜,好似帶著毒,她可不想中毒到渾然。
“我姓姬,名安,字飲冰。”那男人沙啞的聲線從身後傳來。音調有一種冰冷的金屬質感,更藏匿著一股深深的哀傷。
王琳琅的身子猛地一頓,然後她加快腳步,扯著慧覺,像是一陣風似地遠去了。
那一身青衣的男子,靜靜地站在雨中,目睹著那兩道身影,嘴角慢慢地勾起一股邪魅似地笑意。
阿琅!阿琅!阿琅!他在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地叫著這個名字,每叫一下,心中的喜悅便增添一份,直到整個心胸似乎被喜悅填滿,幾乎要溢滿出來!
------題外話------
我想,我是一個矛盾的人。
有時候,我懈怠地懶散著,有時候,我警覺而匆忙地追尋著。
醒來,站起,奔跑!
否則,今生永遠也沒有到達夢想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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