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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殺

  而在戲園隔壁的酒樓裏,隱在二樓重重布簾之後的人,從濃濃的暗影中走了出來。他一聲墨衣,眼眸清冷,渾身散發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正是姬安。


  “將王佑引到這邊來時,有沒有人發現你?”他低聲問道。


  “似是隱有懷疑,”文睿有些愧疚難當,那本就愁苦的臉上,好像又多了幾條皺紋。他不明白,為何主子要冒著被暴露的危險,也要幫助那個名喚蘇五的小子?那家夥,除了長得有些看頭之外,他沒有發現任何吸引人的東西。可是,主子卻像是著了魔似地,一半的心思都圍繞著他轉。


  “主子,你說王大公子為何要幫蘇五?莫非蘇五當真是他的七弟?可他為何會流落江湖?”文睿皺著眉頭,麵上露出一抹不解之色。


  王家根深蒂固,枝繁葉茂,無論是在文學上,政壇上,還是軍權上,都是人才濟濟,星光熠熠。怎麽會有子孫流落在外,和一群和尚攪在一起?他可委實想不明白。


  姬安淡淡地瞥了文睿一樣,語氣微沉地說道,“那些世家大族,豪門貴胄,哪一個家裏不是充滿了陰謀詭計,陰暗醜陋?有子孫逃離在外,有什麽稀奇之處?這些年你跟著我難道沒有切身體會嗎?”


  說完,便轉過身,穿過大堂,朝樓下走去。微暗的天光下,他的背影孤寂而帶著寒意,看得文睿心中頓時一痛。他加快腳步,緊緊地跟了上去。


  密密的雨點,像是細絲般,開始從天際不斷地往下落。將地上的塵土濺飛而起,又迅疾地將之打壓下去。很快地,空氣中就彌漫著一股輕塵的氣息。


  聞著這股塵埃的味道,看著街上急急奔跑躲雨的人們,姬安冷漠如霜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放鬆之色。可是,旋即,他臉上神色一變,一股隱藏在淅淅瀝瀝的雨絲中的殺意,雖然很淡,但是還是被他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嘴角微咧,露出一股譏諷的笑意,便腳下一轉,拐進了一家棺材鋪。


  棺材店的老板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幹癟老頭子,見到在這個鬼天氣裏還有客人上門,老臉上露出堆砌出一股大大的笑意,朝他走了過來,嘴裏殷勤地打著招呼,“公子,您府中有誰————”


  “要想活命,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姬安冷眼一掃,似是有萬千寒芒驟然射出,驚得那老頭子麵色煞白,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


  “怎麽,還要我請你?”姬安麵色一沉,長劍一撥,鋒利的劍尖,直抵那老頭子的咽喉。


  那冰涼的劍尖,似乎透著無盡的寒氣,絲絲縷縷地直往毛孔裏鑽。老頭子嚇得魂不附體,哆哆嗦嗦地說道,“好漢,好漢,饒命————”眼白一翻,差點暈了過去。


  “那就快滾!”姬安的耳朵抽搐般動了動,眼眸中似是有尖錐射出。


  “好,好,我滾,滾————”那老頭子像是被獵狗追逐的兔子一般,急匆匆地從地上爬起,幾個躥越,直往後院奔去。許是急於逃命,那動作迅捷快速,根本看不出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


  姬安冷冷地瞥了老頭子的背影一眼,然後側頭望了一眼棺材鋪的門外,臉上露出一副冰冷之極的笑容。他腳下加快,如同敏捷的豹子一般,步伐輕快地穿行在一排排一行行的黑漆漆棺材之中,然後他停在一口棺材前,推開那棺蓋,跳了進去,片刻之後又跳了出來,將棺蓋輕輕地合攏。


  做完這些,他又如流星般竄到後窗處,打開那窗戶,作出一個從窗口逃離的假象。最後,他腳尖在地麵上輕輕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像是一個張開翅膀的鳥兒,一個飛躍,竟縱身到了房梁之上,在那粗大的橫梁之上,像是一隻蜘蛛似遊走了片刻,然後尋到了一個陰暗之所,小心地隱去了自己的蹤影。


  棺材鋪恢複了先前的安靜。隻有那一口口等待著收割生命的棺材,死氣沉沉地排放在那裏,散發著一種似乎從地底深處的寒意。


  一群衣著各異有胖有瘦的男男女女,從那奔跑躲雨的人流中,無聲無息地靠近過來,像是蒼蠅聞到肉香般,將文睿包圍起來。還有數人,循著蹤跡,朝棺材鋪奔去。


  文睿心中大急,抽出佩劍,劍花一挽,寒光像是白色的疾光一般,朝那近前的幾人衝去,卷起一片血光衝天。鮮豔的血液,伴隨著越來越大的雨滴,濺落到地上,像是開出了朵朵紅色的水花。


  一時間,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一場廝殺在雨地裏如火如荼地展開。


  文睿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殺光眼前之人,飛身去救自家主子。換作往昔,他根本不用擔心,因為主子的功夫夠高,完全可以自保。可是,現在卻不行,主子內傷未好,又添新傷,怎可能躲過這些人一波又一波,如同蝗蟲一般密集的暗殺?


  奈何他武藝雖高,若亂單打獨鬥,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他們卻結成了一個奇怪的陣法,死死地拖住了他。


  唰!他眼睛發紅,修羅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冽的白光,直接揮向對麵那人的雙眼。


  啊-——啊-——!那人慘叫著,殷紅的鮮血,汩汩地從眼窩處流落下來,順著臉頰不斷地往下流。那模樣,有多瘮人就有多瘮人。由於無法視物,那人步伐大亂,手中長劍像是沒頭的蒼蠅一般,胡亂揮舞,沒有刺中文睿,倒是刺中了旁邊的同夥。


  文睿的嘴角咧出一抹殘忍的笑意,修羅劍像是懂得他心意似地,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轉而劈向一人的臂膀。那人急急地閃身,不料那劍卻是虛張聲勢,臨到近處,突然變換方位,以一招聲東擊西的打法,像是毒蛇般直接要咬向那人的眼睛。


  啊——啊——!這個做普通婦人打扮的殺手,淒厲地一聲喊叫,長劍落地,發出哐當一聲響。她雙手捂眼,摸到了一手的黏糊糊,濕噠噠!

  其它人的臉色募地一變,劍下招式變化,竟是兩敗俱傷不要命的打法。文睿心如火焚,眼光一掃,已然瞥到有四人竄進了棺材鋪中,他心下大急,手下劍勢一變,修羅劍順勢從他的右手飛到了左手。左手握劍,那劍的走勢,突然變得詭異難測,竟帶著絲絲的邪氣,像是從地底下冒出的一個鬼魅,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隻進不退,隻攻不守地,朝剩下的殺手席卷而去。


  像是平地裏突然起了一股可怕的颶風,那些殺手直覺頃刻間,自己被那駭人的颶風卷起又拋下,落地之時,卻駭然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好似已經分家,手,胳膊,腿,甚至下半身,散落得到處都是。


  他們趴伏在地上,驚恐地看著那個恍如從地底下爬出來的修羅,他一身鮮血,滿身戾氣,眼眸中的紅光,吃人般望著他們。就在那心膽俱裂的一瞬間,他們直覺白光一晃,眼睛一痛,隨即黑暗鋪天蓋地地襲來。


  文睿冷漠地瞧了一眼遍地的死屍殘骸,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血水,捂著還在流血的腹部,拖著受傷的腿腳,一撅一拐地朝棺材鋪走去。


  棺材鋪的門大開著,店裏一片狼藉,那些棺材被掀翻在地,有的甚至被一刀劈成兩半。


  文睿心下大驚,他一個箭步竄了鋪中,四下地查看了一番,順著那些留下的足跡,尋到了窗前。抬眼望了一眼窗後那長長窄窄的小巷,他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憂慮,正待提氣縱出,前去尋找主子,卻聽到一道低低的呼喚聲傳入耳中,“文睿,我在這裏。”


  這聲音很輕,透著一種力不從心的虛浮之感,但是在滿天地的雨水滴答之中,它卻像是仙樂一般悅耳動聽。


  文睿驚喜地抬起頭,隻見一道青色的身影,從那高高的橫梁之處,緩緩地走了出來。


  “主子,”他欣喜地喊道。


  “嗯,”姬安輕聲應了一聲,然後他張開雙臂,從橫梁處跳躍而下。隻是,在落地之時,他腳步不穩,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文睿及時伸出手,一把將他拉住。


  “主子,”看著公子嘴角沁出的縷縷血絲,他擔憂地喊道。


  “無妨,倒是你,一身是傷!”姬安說罷,唰地一下撕下衣裳的袍角,遞給文睿,“快些包紮好傷口,趕緊離開,我怕那些上當追我的人,隨時可能返回。”


  文睿聞言,立刻拿出隨身攜帶的藥粉,撒到在仍在汩汩流血的傷口上。那藥粉甚是有效,幾乎剛一觸碰到傷口,那血就緩緩地止住了。他將那布條在腰間纏繞了兩圈,牢牢地係住。然後,又飛快地處理腿上的傷口。


  大腿處的傷口又長又深,肌肉向外側翻,像是深深的溝壑一般,露出白色的骨頭,實在是觸目驚心。文睿剛剛將藥粉撒好,就見到一雙拿著青色布條的手伸了過來。


  “主子!”他喊了一句,有心要阻止他,卻撞見他冷漠如冰的臉龐,剩下的話,便不自覺地吞下了肚。


  主子身份尊貴,他何德何能竟讓主子親手為他包紮傷口?而且這次暗殺,說到底還是他的布防出了差錯,竟讓那些漏網之魚鑽了空子,生生跑到城裏來了,還精心地準備了這場暗殺。


  姬安自是不知文睿心中所想,他彎著身,默默地將那傷口包紮好。


  “走吧!”他低聲說道,率先走出了棺材鋪。


  棺材鋪前方的大街之上,一片斷肢殘骸,死屍遍地。雨水混著血水,流得到處都是。姬安冷冷地看了片刻,轉頭對著文睿說道,“吩咐野狼衛,將這些死屍收斂,裝到盒子裏麵,加上冰塊,通過驛站,快馬加鞭,給我那好弟弟送去。”


  “是,主子!”


  雨下得越來越大,很快地,天地一片蒼茫,隻有那密密的雨絲,被那呼嘯的風,扯得七零八落,雜亂無章。處處水汽迷慢,霧氣騰騰,將這一處收割性命的屠宰場,給籠罩得嚴嚴實實。


  而主仆倆人的身影,則在越來越大的雨幕之中,漸漸地遠去,最後消失不見。


  ------題外話------


  子夜的風雨,如一個巨大的孩子,在不合時宜的黑夜醒來,開始玩耍和喧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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