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脫困
說實話,這個人讓王琳琅從內心感到一種極度的不安。此人性情不定,喜怒無常,殺人救人似乎隻憑自己一時之喜好。第一次見麵,這人一招金剛霹靂手,險些捏碎自己的喉骨,差點讓自已直接到閻王殿報到。第二次見麵,不知道此人腦袋裏麵抽什麽筋,竟然詭異地替自己付了飯錢。這第三次見麵,是要自己當他的婢女嗎?當了婢女之後,又會有什麽的幺蛾子?
王琳琅心生警惕,內力無聲地從丹田之處遊走,全部地集中的肩部。然後,她一個大力的聳動,千斤的力道從肩部彈出,想要把那隻搭放在上麵的手震開。豈料那隻手,像是生了根一般,根本撼動不了半分。
簫博安和馮弘兩人臉色,齊齊大變。
前者身子蹦得像是直線一般直,陰沉如墨的眼神裏,似乎有衝天的巨浪掀起。一隻手緊緊地攥了拳頭,另一隻搭放在腰間,好像隨時都要抽出藏纏起來的銀鞭,跟麵前之人來一場生死大戰。
後者麵色蒼白,溫和淡定的臉龐,似乎出現了一刹那的龜裂,有一種名叫擔憂的東西,從那龜裂的縫隙之中,源源不斷地翻湧而出。
“安靜,安靜,官府檢查。”數道整齊鋒利的聲音,同時響起,像是一道突然砍下的刀,將滿室的喧鬧和遊樂,打斷得徹徹底底。
王琳琅心急如焚,拚命地朝兩人使著眼色,示意稍安勿躁。
“你這丫頭,挑人的眼光,倒是勉勉強強。”拓跋遲在她耳邊輕笑一聲,帶著她往前走,眸中一片逍遙睥睨之色,竟絲毫不將那一眾兵將放在眼裏。
在一大群戰戰兢兢安靜若雞的眾人之中,他這般肆意妄為唯我獨尊的狂悖之態,幾乎在一瞬間,將所有的人的視線,全部地吸引過來。可是,當事人卻絲毫不在意,將手鬆鬆地搭放在王琳琅的肩頭,朝自己的位子,大喇喇地走去。
“給我站住!”一道暴怒的厲嗬聲傳來,卻是那領頭的軍官,按捺不住權威被挑戰的怒火,朝他們大踏步走來。
拓跋遲置若罔聞,繼續氣勢磅礴,宛如自帶千軍萬馬一般朝走,將那怒氣衝衝的軍官,完全地視作無物。
“吃老子一刀!”那麵色赤紅的軍官,徹底地怒了,一把拔出腰間的配刀,朝那個紫色的身影,疾風一般砍去。
刀鋒寒光凜凜,直奔那人柔然的腰腹而去,而那人卻晃似未聞一般,繼續摟著一個舞娘往前走,看得眾人的心尖,都在不由自主的發顫。膽小的人,高聲尖叫著,死死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刀鋒即將觸碰到衣襟的一刹那,拓跋遲一個悠悠地轉身,迫帶著王琳琅,也正麵對上了那柄寒光爍爍的長刀。他那如玉的手指看似不經意地一拍,王琳琅身不由己地往前一撲,徑直朝那刀尖撞去。
簫博安眼眸一緊,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一般,從地上一躍而去,像是一道極速旋轉的龍卷風一般,朝那刀尖直撲而去,竟想以身擋刀!
他這一突然的暴動,簡直讓王琳琅心膽俱裂,魂飛魄散。這個神經病,究竟要幹什麽,是要替她去死嗎?她雙手握拳,正要不管不顧地砸出來,卻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輕笑,然後她感覺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撤退,卻是那搭放在自己肩頭的手,輕輕地一個扒拉,她便像是一袋貨物似地,身不由己地被甩了出去,被那焦急張望的馮弘,抱了一個滿懷。
那簫博安反應也是極為靈敏,見到形式變化迅速,竟改撲為滾,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像是一個球似地,滾到了大廳另一邊。充當他**的兩個蓮蓬,在滾爬騰挪之中,竟生生掉出了一個。
從馮弘懷中掙脫出來的王琳琅,盯著地上那翠綠的蓮蓬,瞠目結舌,差點都要尖叫出聲。
而那廂,拓跋遲伸出一隻淨白如玉仿佛雕刻一般的手,兩個手指輕輕地一彈,隻聽哢嚓一聲,那刀身被生生折成數段,像是零落的花兒一般,稀裏嘩啦地掉落在地上,散落一地。
“聒噪!”他斜睨那目瞪口呆的軍官一般,另一隻手伸出,五根鋼鐵一般的手指,像是具有什麽神奇的吸引力一般,將那軍官吸納到手中,像是世間最鋒利的龍爪一般,緊緊地扼住了那軍官的咽喉,那軍官麵色發青,白眼直翻,眼見是要被他生生地掐死。
眾兵卒見狀,像是一群凶惡的鬣狗似地,立刻拔出各自的武器,嘩啦一聲全部圍了上來。而拓跋遲身後,數十位黑衣人,像是鬼魅一般,突然出現。他們麵容冷冽,眼神如刀,一看就是個個不好惹的主。
形勢幾乎是一觸即發,而所謂緝拿盜匪,這個主題,幾乎已經完全不在考慮之中,全場,完全是跑偏了題的節奏。
王琳琅簡直是啞口無言,無言以對。這個清河王,真的是完全不能用正常的思維來考慮,他這突如其來的神來一筆,真正是扭轉乾坤,令人歎為觀止!
“咳,咳,咳———”一陣咳嗽聲突然響起,一個身著錦袍的老者,從一個角落裏走了出來。
這人頭花胡子已然花白,麵目普通,貌不驚人,但是那身衣衫卻偏偏獨具風格,讓他一眾人群裏,特別地具有辨識度。黑色底紋的錦袍之上,全是一個個金燦燦的銅錢花紋。這些銅錢有大有小,卻錯落有致地綴滿了整件衣裳。雖有一眼望去,有一種極為俗氣的感覺,但奇怪的是,穿在這個人身上卻又有一種奇異的和諧感。這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小石城首富———林宗源,也是此次宴會的組織者。
那一笑便有三分喜氣,五分財氣的臉上,此時,更是掛著一股如沐春風般的和善,“遲老弟,能否看在我的麵子上,饒了此人?”
拓跋遲看了一眼林老頭,手指一鬆,那一腳已經跨進鬼門關的軍官,便吧嗒一聲摔落在地上,如一坨爛泥一般,兀自喘息不已。那雙望向拓跋遲的眼眸中,閃耀著一股恐懼,一股駭然,還有一絲怨毒。
林宗源邁著八字步,走到這堆爛泥身邊,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拍拍他身上的灰,在他耳邊低語道,“堯大人,你還是趕緊走吧,此人絕對不是你能招惹之人!”
那軍官麵目一變,正待開口詢問,卻聽到艙外傳來巨大的喧囂之聲,有人在大喊,“快看,他們在湖裏,在湖裏。”喊聲剛落,便是陣陣箭矢如水的聲響傳入耳中。
堯姓軍官急急地朝林宗源拱手一禮,匆匆地朝外走去,那些兵士跟著他的身後,像是迅疾的爬蟲一般,眨眼就撤退得幹幹淨淨。
王琳琅與簫博安暗暗地交換了一下神色,便也跟著看熱鬧的眾人,一窩蜂地湧向外麵的甲板之上。
在那波光粼粼的湖麵上,一個身著青衣和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正在水中奮力地朝前遊著。而在他們的身後,左右,乃至四麵八方,皆是鋪天蓋地的箭矢。那些密密麻麻的箭矢,像是密集的雨點般拍打著水麵,而那兩個人卻在這雨點的空隙裏,瘋狂地朝前遊走。
陣陣浪濤打來,他們米點一般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白色的浪花之中。王琳琅睜大了眼睛,在水麵上急切地搜尋著,卻是徒勞無動。就在她的心要下沉到穀底時,那兩個身影像是變魔術一般,又在水麵上出現
就在她的心為水中的兩個人,高高揪起的時候。身後的大廳之內,有兩個人卻在低聲地交談之中,正是那如溫和淡雅如蘭似菊的馮宏,和一身紫衣貴氣衝天的拓跋遲。
“水中的兩人,是你的人?”拓跋遲懶懶地問道。
馮弘臉色一變,內心劃過一抹訝異,然後是一抹了然。想了想,他低低說道,“多謝三叔今日出手之恩。”
對於這個一向我行我素隻手遮天的三叔,他真的是又敬又怕,又懼又畏。他就像橫亙在他麵前的一座天塹,要想親政掌權,他必須憑一己之力渡過這道天塹。可是,可恨的是,這個人雖然手握大權,卻偏偏視那權力如無物,仿佛他拿著那權力,就是為了讓自己隨心所欲似地。
“你喜歡那女孩?”拓跋遲彈了彈衣袖,甚是隨意地說道。
馮弘的臉色一白,呼吸一滯,那張溫潤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驚駭和恐懼之色。
拓跋遲斜睨了他一眼,那似笑非笑的眼眸之中,劃過一抹濃重的嘲諷之色。
“你好自為之!”衣袍翻飛之下,他已經翩然而去。那些黑衣人,像是沒有出現過一般,霎時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馮弘一人站在空蕩的大廳裏,心口像是突然被人挖走了一塊,空落落地,沒有著落,寂寥,而荒蕪。但隨即,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的臉上露出一抹堅毅之色,仿佛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一生,他還沒有什麽東西是自己主動想要的,而那個女孩,那抹照進生命裏第一縷光,他想要好好地握在手心,小心地捧在心中,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品嚐多少的苦楚,他也甘之若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