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青絲,情絲
隨著晚霞的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天際,院子裏的燈火被陸陸續續地點燃。
陪著蕭博安在房間裏,安靜地吃了一頓味道古怪的藥膳,王琳琅並沒有立刻離開。她拿著暗衛送來的各色絲線,對著床上那病弱的公子,嫣然一笑,“蕭博安,我編一個絡子給你,你隨身帶著。日後,若是我不在你身邊,你控製不住脾氣,想要發怒發瘋,就摸一摸那絡子,記著我的話要活得好好地,活得長長久久,陪我一輩子!”
暈黃的燈光下,她麵目柔和,笑容燦爛,那烏黑閃亮的眸子中,似乎有寶石在閃爍。
“你為何不在我身邊?”蕭博安微皺著眉,悶聲悶氣地說道。一想到她又想逃離,不留在自己身邊,一股暴烈的鬱氣,從心底開始嗖嗖地往上冒。
“難道你洗澡,或者上茅房,我都跟著你啊?”王琳琅嗔怪地瞥了他一眼,眼眸中有一絲憋不住的笑意。
想著自己像是一個尾巴似跟著蕭博安,每日地寸步不離,洗澡時,守在門外,聽嘩啦啦的水聲。上茅廁時,蹬在茅房外聞臭,她自己都忍不住一個惡寒。
蕭博安被噎住了,頓了一下,他才沙啞著嗓子說道,“可是,我不想跟你分開,我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跟你在一起。真想把你揣在兜裏,到哪裏都帶著你,永遠也不分開。”
他的半個身子都隱在黑暗中,唯有那雙眼睛閃閃發亮,像極一條餓狼的眼睛,帶著,戾氣,占有欲,又藏著無限的柔情。
王琳琅埋著頭,正整理著手中的絲線,沒有看到這目光,隻是聽著那比火還要炙熱的情話,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
這個人,外表冷酷無情,像是一塊堅硬的石頭,哪裏想到竟能說出這般的情話?聽得她的心砰砰直跳,根本不受控製,似乎要亟不可待地從個胸膛裏跳出來,然後投懷送抱地蹦入那個人的心中。
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嗎?如果是,她想,她的心,真地是淪陷了。可是,這個人的愛,炙熱濃烈,帶著一種病態的執拗,如果她不能回報同等的感情,那如岩漿一般火熱的愛,在燒傷他本人的同時,也灼傷自己嗎?
這一刻,似乎有千般的思緒湧上心頭,又似乎什麽也沒有想。王琳琅抬起頭,朝對麵那蒼白虛弱如同嬌花一般的人,微微地一笑,然後拿起剪刀,哢擦一聲剪下一縷長發。
在對方驚異的目光,她那白淨靈巧的手,將那縷長發分成兩小縷。然後,挑出其中一縷,編入了那五彩的絡子之中。
黑色的長發,融在那色彩鮮豔的絲線之中,那般地自然而和諧,看得蕭博安的眼神越來越深,心越來越柔軟,眸中的情絲,似乎都要從眼中溢滿了出來。
這一刻,倆人都靜然無聲,隻有那長長的絲線,和一縷柔順的黑發,在王琳琅那雙修長白皙的手下,交纏梭織,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隨著時間的流逝,兩條色澤亮麗編法新奇的絡子,慢慢地在王琳琅手中成型。一個是攢心梅花結,另一個是攢花結長穗宮絛。它們造型精美,編法新奇,一眼看去,簡直是美輪美奐,精美絕倫。
王琳琅看著手中的作品,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她將前世關於中國結的打法,融進了打的絡子之中,使得她編打出來的絡子,有一種獨特的美。
“蕭博安,這是我為你打的絡子,”她站起身,將那個梅花絡子係在他的腰間,另一個放在他的手心。
看著注視著自己的那雙深黑的似乎不見底的幽深眸子,王琳琅心頭如小鹿亂撞地說道,“如果我有事不在你身邊,或者你有事不在我身邊,你若是想我,就看著這絡——”
絡子兩個字還沒有說完,蕭博安已經如猛虎一般撲了過來,緊緊地摟住她。未盡的言語,盡數淹沒在滿是情意的親吻裏。她的呼吸被奪去,蕭博安微冷的舌,像是一條蛇一般,靈巧地滑到了她的口中,貪婪地攫取著屬於她的氣息,用力地探索每一個角落,品嚐著每一個部分。
王琳琅直覺自己呼吸困難,身體發軟,像是一汪春水一般,軟綿綿地癱在那個有力的懷抱裏。她有心想要推開那人,但卻手腳無力,心髒不可抑止地狂跳,隻得像是一株藤蔓一般,緊緊地依附著那人。
這一瞬間的悸動,使得彼此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兀自沉浸在那狂熱而甜蜜的親吻之中。不知過了多久,蕭博安喘著粗氣,放開了軟成一團泥似的王琳琅。
他將手心的絡子舉起來,深幽的眼眸中,似是有劈裏啪啦的火花在閃耀爆炸,“青絲,情絲,小舞,這是我二十七年來,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禮物。你既將一腔情絲都托付給了我,對我有無以複加的愛意,願意以身相許,終身托付,那我定不會負你的相思意。”
等等,生辰禮物?難不成今日是這廝的生辰?還沒有等王琳琅從懵懂中回過神來,蕭博安已經伸手探進自己的頸脖,扯出一塊玉佩。
這是一枚飛鳳逐日的玉佩。玉是極品的羊脂白玉,瑩白溫潤,仿佛有水光在裏麵流動。而那栩栩如生的鳳凰,在層層雲霧之中,似乎要脫雲而出。
他將那玉佩取了下來,在手中輕輕地摩挲了片刻,低低說道,“這是我母親送給我的,自我出生那日,就一直戴在身上。今日,我將它送給你!”說罷,就將那玉佩套在王琳琅頸脖之上,塞在衣領之下。
那玉佩大約受他體溫的影響,帶著冰冷的涼意,剛一貼近肌膚,就覺得涼意四散,像是一塊冰一般,驅散了盛夏的酷熱,將腦袋有些迷糊的王琳琅,給徹底刺得清醒過來。
“這玉佩這麽貴重,我不能要!”邊說,她邊將那玉佩往外扯,卻被一雙寒鐵一般的手,給狠狠地壓住。一抬頭,她便撞見了一雙黑得幾乎要滴下水的陰沉眸子。
“我送出去的東西,哪裏有再被退回來的道理?你若是不想要,那就扔掉!”蕭博安的語氣低沉,似乎舌頭下壓著一場暴虐的風雨。
王琳琅心裏有些好笑,這家夥言語與行動完全是相互矛盾,說什麽不想要就扔掉,那壓著自己的手,像是鐵錘,她根本就是撼動不了半分。再說,這麽貴重的玉佩,她是腦子壞掉了,才會把它扔掉?
“一縷青絲,就換回來這麽一枚珍貴的玉佩?蕭博安,你豈不是虧大了?”她看著對麵黑著臉的男人,朝他眨眨眼。臉上盈盈的笑意,像是月光下靜靜綻放的花兒。
蕭博安那線條堅硬的臉,慢慢地緩和了下來,“虧大了?不——,小舞,你既送我你的青絲,那我決計是不會辜負你的。這次回去之後,我就去王家提親,早日將你娶回去!”
這——這——好像哪裏不對啊?不是這個家夥對自己緊張兮兮死纏亂打嗎,怎麽到他口裏,就變成了自己急不可待,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樣?還有這——這——速度,也太快了吧!他們重逢的時間並不長,她還想跟這廝好好地談一場戀愛。怎麽戀愛還沒有正式開始,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呢?
內心的猶疑,一下子都湧上她的臉。蕭博安的眼,一下子就雲聚霧繞,仿佛有電閃雷鳴,在無聲地劈裏啪啦,“你後悔了?”他陰惻惻地說道。
“後悔?我為什要後悔?”見那人又要發飆,王琳琅趕緊順著那廝的毛摸,“我隻是覺得太快了,還沒有好好談一場戀愛,就要急吼吼地成親?況且,我才剛剛十八歲,還沒有享受夠青春,不想這麽早被婚姻束縛住!”
“十八歲,你是十八歲,可是我已經二十七了啊!小舞,像我這個年齡的人,有的成親得早,生下的孩子,現在都可能要說親了,而我卻依然是孤家寡人一個。現在,我好不容易尋到了你,你卻還讓我等!”蕭博安一臉的陰沉,一雙深黑的眸子中,怒氣彌漫,裝滿了控訴與不滿。
“對噢,你比我大九歲啊!”王琳琅巴眨著眼睛,臉上露出一抹調皮的嬉笑,“蕭博安,你知道嗎?你這屬於老牛吃嫩草啊!”
“怎麽,你嫌棄我年齡比你大?”對麵的人,劍眉一豎,眼中似是有火星子在冒。
王琳琅趕緊收斂起臉上的笑,使勁地擺擺手,“不是,我是說,大叔配蘿莉,絕配,完全是絕配!”說到這兒,她突然歪著頭,帶著研究之色,仔細地瞅著對麵的人,“不過,蕭博安,我真地很好奇,你為何對我有這麽深的執念?難不成五年前,你就愛上了我?可是,我那時還是一個幹癟的豆菜芽,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你怎麽就會對一個半大的孩子起了邪念?難不成你心理異常?是一個變態?”
這個死丫頭,嘴巴裏又在冒一些稀奇古怪的詞匯,讓人聽了似懂非懂,一頭霧水,心下不安。蕭博安眼眸一眯,語氣一沉,像是刺蝟豎起了全身的尖刺,“你給我閉嘴!少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隻問你,你嫁不嫁給我?”
“嫁,我嫁!”王琳琅生怕刺激了他,佯做乖乖小媳婦狀,“不過,蕭博安,你老實回答我,你都二十七了,那你有過女人嗎?嗯,就是你有小妾,通房之類的嗎?”王琳琅的臉有點紅,但是為了自己以後的幸福,她還是開門見山,單刀直入地問道。
雖說,這個時代的男人擁有三妻四妾,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但是,對擁有上一世記憶的王琳琅來說,找到一個知心人,攜手相伴,相濡以沫地共度此生,實在是最自然不過的期待。她可不想,在兩個人之間,再插有第三個人,甚至第四個人!
“我這輩子,隻有你這一個女人,現在是,以後也會是!”看著有些扭捏的王琳琅,蕭博安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不知這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整個人猛地一僵,眸子裏閃過一絲複雜,然後整個人柔和了下來。那線條堅硬的麵龐,像是舒展開來,竟透著一股難得的溫柔。
王琳琅眼角眉梢似乎飛了起來,流淌著一種喜悅和得意。但是嘴巴卻不依不饒地問道,“難道這麽多年,你竟一直憋著?你是一個處男,一個老處男?”
她問得不羞不臊,竟絲毫沒有羞恥之心,說著那般敏感的話題,卻坦然自在,仿佛吃飯說話一般自然。
蕭博安氣得一個仰倒,這個沒羞沒臊的丫頭,真不知那臉皮是什麽做的?厚起來的時候,簡直比十層城牆都厚!估計刀戟都砍不破,刺不穿!
“你親自來檢驗檢驗。”他嘶啞著嗓子說道,猛地一伸手,捉住了王琳琅的右手,就要往自己腰腹下按。
王琳琅羞得一個滿臉通紅,傻愣愣地呆了片刻,像是觸電一般,猛地一個激靈,使勁地一甩手,掙脫了那隻抓著她的手,像是身後有餓狼在追逐一般,急匆匆地奪門而逃。
身後傳來了蕭博安的大笑之聲。笑聲猖狂,得意,帶著一股流氓無賴的味道,像是洪水衝開了閘門一般。笑了一陣,大約是扯動了胸前的傷,他不約地低低地咳嗽起來,邊咳邊笑,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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