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惡狼面前的少男少女
大家都上了車后,四周安靜了下來。車上的人都不說話,都顯得很緊張,都在等待著狼的到來。那女孩手裡竟還拿著格桑花,真是愛花如命。
我站在車頂上到處張望,尋找狼的影子。一會兒,女孩拽了一下我的褲子,我就勢蹲了下來。順著女孩的手指向後看去,一群長著尖尖的耳朵,長長的嘴,身披宗灰色皮毛,有點像狗的動物朝我們走來。啊!那是狼!這是我僅在課本上見過的動物!
我數了一下,這群狼大大小小加起來一共二十一隻!他們就像是在自己家裡散步一樣,懶懶散散地走到了汽車旁。
在一隻非常大的狼的帶領下,這群狼有的開始圍在汽車跟前嗅來嗅去,有的抬頭看著我們。一會兒,那隻非常大的狼走到了我們面前,它的眼睛直盯盯地看著女孩。女孩害怕了,用手緊緊抓住了我的胳膊,把臉貼在了我的肩上,身體微微的在發抖。我突然覺得自己是個英雄,正在保護一隻狼群前的羔羊。我為剛才去水溝旁拉起女孩、現在又在保護女孩而自豪!又暗自驕傲的判斷,我現在一定很像雷鋒、一定很像羅盛教……我指著狼大聲地喊著:「快滾!小心老子打死你們……」
群狼圍著車轉了一會兒,可能是看著捕捉不到我們,就都跑到水溝那兒喝起水來。看來,它們喝飽后就會離開。
讓人想不到的是,這群狼喝飽后,竟一個個躺倒在了草地上,閉上眼睛養起神來。看那樣子,我們不從車上下來它們就不會走。
就這樣僵持了半個多小時,狼群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大家正想著怎麼辦時,我們車的司機把車窗開了個小縫兒喊起來,他讓大家坐好,準備開車甩掉這群狼。大家都回應坐好了時,司機發動著了汽車,慢慢向路中央開去。
大客車司機和胖翻譯他們那輛車的司機看見我們的車起步了,也跟了上來。狼群見車和人都走了,發瘋了似地追了上來。汽車在前面走,狼就在後面跑著追,它們可能是想把汽車追得跑不動了,再來捕捉、享用我們。
汽車剛起步時速度不是很快,狼群就緊緊跟在汽車旁、汽車后,對汽車圍追堵截。看到發瘋的群狼,女孩有些緊張,她緊緊拽住我的衣服說:「這些狼跳上來怎麼辦?」
我說:「跳上來才好!」
「它們跳上來是會吃人的!你不怕?」女孩搖搖我的胳膊。
我一下覺得自己高大了起來:「我才不怕呢!」隨後用手做了個端著機槍的動作:「『突、突、突』,把它們全撂翻!」
女孩神情有些膽怯,用手抓緊了我的胳膊:「你用嘴『突突』,狼才不怕呢!」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手裡沒有槍,但那也影響不了我的「英雄形象」,我蹲坐了起來:「我就這樣!兩手抓住它的耳朵,把它摔下汽車!要不然,我就抓住它的兩條後腿,把它在空中掄一下,然後一撒手,它『嗖』的一聲就飛了出去!嚇得其他的狼再也不敢過來了!」
女孩笑了起來,眼中露出了一絲信任、安全的目光,神態也漸漸安詳起來。
看見女孩這個樣子,我得意地晃起腦袋……
汽車的速度越來越快,狼群離我們越來越遠。這群狼大約追了我們四五公里后,漸漸體力不支,一個個都累趴在了地下,眼睜睜地看著我們越走越遠……
我們又走了將近二十公里后,汽車停了下來,坐在車頂上的人們跳下卡車,朝大客車走去。
父親也從駕駛室里走了出來,把女孩從車上接了下去。女孩給我擺擺手,朝大客車跑去……這時我才想起來,忘了問她的名字。
我們的車行駛了一段時間后,到了路途上一個最繁華的地方,那是h州(和內地的地、市一樣,管轄幾個縣,系少數民族自治)州府所在地,曲東農場就在它的境內。司機看天色還早,沒有在那裡停車,汽車飛奔著離開了那裡。
在太陽快要落山時,我們的汽車走進了一個小鎮,司機把車開進一個院子里后,將車停了下來,我們要在這裡過夜。
這是一個部隊的兵站,解放軍為了照顧過往的地方群眾和車輛,把院子分出了一半供群眾休息、過夜。那裡的房子不是很多,簡單地把房子分成了男女客房,每個房子里都是通鋪,上面可以睡十幾個人,我們要在這裡等到天亮後繼續趕路。
簡單地洗過臉后,父母去食堂買來了一大盆土豆燉牛肉,司機和我家一起,把菜盛在自己的碗里吃起飯來。
胖翻譯、藍菜花他們也在這裡過夜,他們兩家和給他們搬家的司機圍在一起吃飯,面前也是土豆燉牛肉。
黃為民和他媽媽、姐姐在另一個地方吃飯,我看見他們面前只有一盤炒大頭菜,三人一邊吃著那不多的菜,一邊啃著饅頭,喝著開水,不時還會從一個塑料袋裡夾起鹹菜送進嘴裡……
我走了過去,把他們面前最大的那隻碗拿了起來,把裡面的開水倒在了地下。黃為民的媽媽站了起來:「哎!你這孩子……」沒等她說完,我拿上碗就離開了。
到了我家的菜盆跟前,我給大碗里盛滿了土豆燉牛肉,爸爸、媽媽向我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我端著那碗菜,又走回黃為民他們娘兒三跟前,把菜放到了他們面前:「阿姨,我爸爸媽媽讓我把菜給你們送來,你們不吃他們會生氣的!」
我正想走時,黃為民的媽媽站了起來:「孩子,這怎麼行!你快端回去!」
黃為民一下跑到了他媽面前,雙手抱住了她媽的腰:「媽,我想吃肉!」
那女孩在黃為民的屁股上擰了一下,黃為民的聲音立時就變成了哭腔:「嗚……我就是想吃肉媽媽!」
我說:「阿姨,這菜就是讓小弟弟吃的,你快放下吧!」說完我扭頭就離開了。
我剛到了父母跟前,黃為民的媽媽也到了,她很不好意思地向我父母致謝,父母笑著和她打了招呼,讓她不要客氣……
一小會兒后,我偷偷扭頭看了一下黃為民他們,那女孩正在為弟弟挑肉,她自己就著大頭菜、用饅頭蘸著菜湯往嘴裡送去。
吃過飯後無事可做,我帶著妹妹走到了兵站門口。那裡只有一條看不到頭的公路,和一望無際的草原。在西斜的太陽照耀下,我們眼前出現了一大片閃著銀光的冰面。這讓我很奇怪,現在還是夏天,怎麼會有冰?好奇心促使我想去看個究竟。
我拉上妹妹跑回了客房,把胖翻譯和藍菜花叫到一起后,告訴他倆了我的發現。他們聽說大夏天會有冰,也很好奇,急切地讓我帶他們去看看。出了門我看見了正在玩耍的黃為民,喊了他一聲后,男孩一蹦一跳的到了我跟前,我讓他去叫他姐姐,一起去看夏天的冰。
不一會兒,黃為民就帶著他的姐姐到了我們面前。女孩說,從來沒聽說過夏天還有冰,說我一定是騙人的。走到門口后,他們都看見了遠處的奇觀 一個巨大的冰面,這才知道,我沒有撒謊。
我們幾個興奮地朝冰面走去,都想第一個摸到那神奇的冰。
大家在路上說說笑笑,腳步不停地往前走。一會兒,女孩就和藍菜花成了好朋友,妹妹和黃為民也成了好朋友。
又走了一會兒后,我問女孩:「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啥呀?」
女孩笑笑說:「我叫黃曉雪,黃顏色的黃,拂曉的曉,雪花的雪。」
「這麼好聽的名字啊!」藍菜花稱讚起來。
我指著藍菜花說:「她的大名叫蘭彩鳳,小名叫……」還沒等我說完,藍菜花就打斷了我,她是怕我說出她的外號,趕快把自己的名字說了出來。胖翻譯也怕我說出他的外號,也自己介紹了自己叫什麼。
聽了他們的介紹,黃曉雪問我:「你還沒說叫啥名字呢,名字一定很好聽吧!」
我挺直了腰桿:「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接著又學著她那樣子說道:「我叫李天星,李自成的李,昊天的天,北斗星的星!怎麼樣,很厲害吧!」
聽了我的話黃曉雪嚴肅起來:「抬頭望見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澤?東!北斗星是毛主席,你不能那樣比喻!」
我吃了一驚:「還是你覺悟高!我那星、那星是牛郎星的星,過不了銀河的那顆星。」大家聽我這樣一說,都笑了起來。
在那個年代,資源有限,像太陽、北斗星、啟明星、陽光、雨露、及時雨、舵手、天安門……等等資源都是領袖的專用資源,別人是不能佔用的,我很感謝黃曉雪提醒了我。
走了一陣后,我們就到了「巨冰」跟前。那冰面很大,一眼望不到邊。在夕陽的餘暉下,冰面顯得很白凈,白的非常純潔、白的特別寧靜、白的有些虛幻、白的異常賞目。
我們幾個衝到了「冰」的跟前,幾乎同時伸手向冰面摸去,啊!全然沒有冰冷的感覺,有的倒是觸碰到了一塊美玉般的享受。
我用舌頭添了一下手,鹹的!隨即我就大喊起來:「這不是冰!這是鹽池!咱們到了鹽池了!」
其他幾個人都舔了一下手指,接著就歡呼起來。
黃曉雪說:「李天星,咱們是真的到了鹽池了嗎?」
我說:「肯定是!你看看,這跟大家傳說的一樣,『點點船兒冰上行,不見風帆和漁歌……』點點船兒寫的是運鹽的手推車,人們描述的就是這裡。你看,遠處那些推手推車的工人們,他們正在運鹽呢!」
胖翻譯興奮了:「我要睡在這裡!享受這咸風、鹹的空氣!」
聽了他的話,藍菜花開始譏笑他:「那你就睡吧,明天早晨我們過來收咸帶魚。」
藍菜花這樣一說,讓我想起了一件事:「你這樣說是有道理的,任何東西接觸到了鹽,就變咸了。據說兵站的解放軍和住在這裡的人們想吃咸雞蛋了,就在鹽池旁邊挖個坑,把雞蛋埋進去,二十天後再挖開,裡面的雞蛋就全變成了咸雞蛋……」
「要是住在這裡吃咸雞蛋可就方便了,一定很好吃!」黃曉雪若有所思地說:「而且不用買鹽了,想用時,拿個盆子來挖一盆就行了。」
「那咱們就住在這裡吧!」聽了黃曉雪的話我有些興奮:「就是全中國的人都住在這裡,這裡的鹽一輩子也吃不完。」
聽了我的話胖翻譯吃驚了:「會有這麼多鹽嗎?那麼多人都吃不完?」
我正想著該如何回答,黃曉雪就先說話了:「李天星說的是對的!這個鹽池再開採幾百年也不會枯竭。聽大人說,這個鹽池是由結晶鹽所形成,它的厚度達到了十幾米,你開採一點它就會往上長上一點,那時,連開採過的痕迹也看不到。這鹽是純粹的食用鹽,別說全中國的人都來吃,就是全世界的人都來吃,十年八載也吃不完!」
我們幾個正在聚精會神的聽黃曉雪說話時,妹妹和黃為民跑了過來。他倆舉著手說:「哥哥、姐姐,你們看我們撿到好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