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自然中的少男少女

  他倆一人手裡抱著一樣東西，那東西呈正方形，晶瑩剔透。在陽光的作用下，上面閃現出黃、橙、藍、粉紅、乳白的顏色。黃曉雪他們幾個看到后驚奇了，都喊了起來：「這是什麼啊？這樣漂亮！」 

  藍菜花拿起一塊兒對著太陽看起來：「一定是水晶！」 

  胖翻譯也隨聲附和道：「天然水晶！這是寶貝！」 

  我在省城見過這種東西，它很像水晶，但不是水晶。我摸了一下那東西：「這叫玻璃鹽，味咸但不能食用，它不是生在鹽池裡，而是生長在鹽池以外的地方，是一種用途廣泛的工業材料，有收藏價值。你們可千萬不要去嘗它，有毒的。我第一次見到它時，只用舌頭添了兩下就中毒了！」 

  我這樣一說，他們幾個就鼓動妹妹和黃為民把玻璃鹽給扔掉了。妹妹和黃為民不停地把手往衣服上擦來擦去，顯得很不安。我笑笑說：「沒關係，只要不用手拿東西吃就沒事，回去把手洗乾淨了就沒事了。」他倆這才安定下來。 

  望著寬闊的鹽池，胖翻譯小心地走了上去，腳步很輕地走了幾步后，他就在鹽面上跳了起來：「你們幾個快上來！這鹽面比公路還要硬呢！真好玩！」 

  我們幾個同時跑了上去，同時感受到了鹽池的堅硬。胖翻譯撒開兩腿朝里跑去，邊跑邊喊：「咱們賽跑吧！看誰跑得最遠！」 

  黃曉雪見狀大喊起來：「你快回來！裡面有危險！」 

  胖翻譯剎住了腳：「有什麼危險？」 

  黃曉雪說：「你回來我告訴你！」 

  胖翻譯回來后，黃曉雪對他，也是對大家說：「聽大人說，鹽池裡面有一層幾十公分厚的滷水層，進到那裡，會灼傷皮膚、漚爛衣服的！更厲害的是，裡面還有大小各異的溶洞，深好幾米，洞里都是滷水，掉進去就沒命了！」 

  「哈哈哈哈！」聽完我就大笑起來：「胖翻譯！你就進去吧！明天我們都來撈鹹肉干！」 

  胖翻譯臉色煞白，嚇的趕緊跑回了岸上。 

  實際上，我們聽了黃曉雪的話心裡也有些緊張，不一會兒，大家都回到了岸上。 

  那時候還是太小，長大后才知道，刮東風時鹽池上才會有滷水。沒有東風或大雨，鹽面堅硬平展，而溶洞是可以看見的。就是開著汽車上去也壓不塌，基本上沒什麼危險。 

  不敢再去鹽池上，我們就沿著鹽池岸邊走著，大家都希望有新的發現。 

  鹽池的周圍，長滿了一種灌木，開著粉紅色的小花，長著綠綠的小葉，一棵挨著一棵，布滿在了原野上，一直延伸到了我們的視線以外。 

  看到那漂亮的小花，我想採摘幾支，送給黃曉雪、藍菜花和妹妹。手正伸向花朵時，黃曉雪喊了起來：「小心！有刺！」我想縮手時已經來不及了，一會兒后，就感到手心、手背上一陣刺痛，將手收回后發現，手背、手心上布滿了出血點。 

  黃曉雪走到了我跟前，掏出了自己的小手帕：「快擦擦吧！你也不看看，這上面長滿了刺，就是防止有人來偷花的。你知道它叫什麼嗎？」她一邊說，一邊熟練地採下了幾支花送給了妹妹和藍菜花。 

  看到她採下的花，我已忘了手上的疼：「它叫什麼？還開著這麼漂亮的花。」 

  黃曉雪像個小老師似地說：「它叫駱駝刺，是駱駝最可口的主食，因為駱駝愛吃，也叫駱駝草。它耐寒耐旱、耐鹽鹼，所以就生長在沙漠、鹽鹼灘上，別的草在這些地方是活不了的。駱駝有長長的、不怕刺的舌頭和厚厚的嘴唇，吃起這種食物，對它來說可以叫駕輕就熟、得心應手，就跟長頸鹿吃刺槐葉一樣瀟洒，那些駱駝草身上長的那些尖刺一點也奈何不了駱駝。你的手還沒有駱駝舌頭結實，不挨扎才怪！」 

  我低下頭去，仔細看了一下駱駝刺，那上面果然布滿了錐子般的細刺。 

  我是見過駱駝的。那時因為交通不便，各地都成立了駱駝運輸隊，專門向偏僻遙遠、沒有道路的地方運送物資、接送來往人員。我上小學三年級時，結識了個駱駝運輸隊的小朋友，他曾帶我去看過駱駝，告訴過我駱駝的習性，還答應過讓我吃駱駝肉，可是後來他跟著駱駝隊離開了，以後再沒見過。通過這個小朋友，我還知道駱駝愛吃一樣東西。 

  我從駱駝刺跟前站了起來，把手背到了身後，對著黃曉雪笑了笑：「黃曉雪，你知道駱駝還愛吃什麼嗎？」 

  聽了我的話，黃曉雪的兩個小辮子在頭上搖晃起來。 

  胖翻譯、藍菜花和黃為民、妹妹都湊到了我跟前，一個個都豎直了耳朵。 

  我手指了一下鹽池的方向：「駱駝還愛吃那個東西！」 

  他們幾個順著我的手指望了一下，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愛吃什麼？」 

  我踱著步、漫不經心地說：「愛吃鹽呀！」 

  「什麼？」他們幾個驚訝了：「還愛吃鹽？那不咸死？」 

  我笑了笑：「咸不死！鹽可以給駱駝提供能量。駱駝每次長途跋涉時，都要吃好幾斤鹽，吃很多草，喝很多水，然後儲存在駝峰里。它到了沙漠里后，沒有水了，一個駝峰里的鹽就變成了水，另一個駝峰里的脂肪就變成了能量，駱駝在沙漠里一個月不吃不喝也不會死。人在那時候，沒水喝了，就用一個小管子，把它插到駱駝鼻子里，水就會『嘩嘩』地流出來，可以解渴，你們知道了吧！」這是我聽那個駱駝隊的小朋友說的，我也沒親眼見過。 

  黃曉雪他們幾個瞪大了眼睛：「這麼神奇啊！」 

  我指了指黃曉雪：「你敢騎駱駝嗎？」 

  黃曉雪做出了個鬼臉：「我才不敢騎呢！你騎過？」 

  胖翻譯推推我：「李天星，你快講講怎麼騎？」 

  「你在想騎駱駝的時候，」我用手比劃著：「拉住駱駝的韁繩，用力往下拽，然後踢踢駱駝的腿。這時，駱駝就知道了，你是想騎它，它就會趴在地下，讓你騎上去。等你騎好了，駱駝才會站起來。你要是想下來時，用雙腿不停地擠撞幾下駱駝，它就會又趴下，讓你從它身上跳下來。」這是我親眼看見的，那個駱駝隊小朋友的父親就是這樣騎駱駝。 

  「李天星，騎駱駝一定很好玩吧？」黃曉雪很想知道騎駱駝的滋味。 

  我很得意地說：「太好玩了！騎上去后，駱駝就『踏、踏、踏』地慢慢跑起來，一顛一顛地，就像坐轎子，舒服極了！」其實騎駱駝沒那麼舒服，那次我和那個小朋友騎上去后，駱駝一跑我差點掉下來。 

  胖翻譯聽了后佩服極了：「李天星，哪天也教教我騎駱駝吧！」 

  「那還不容易！」我把手插在了腰上：「到時你騎一匹，黃曉雪和藍菜花騎一匹，我……」 

  還沒等我說完，藍菜花就插嘴說：「我才不敢騎呢！你和黃曉雪騎一匹吧。」她剛說完，黃曉雪就捅了她一下。 

  我剛想回答藍菜花，胖翻譯就拽了我一下說：「李天星你看，那是什麼？」 

  我順著胖翻譯的手看了過去，一群動物正趴在駱駝刺從中。 

  「那就是駱駝呀！」我對他們幾個說。 

  「是駱駝！是駱駝！」黃曉雪見過駱駝。 

  胖翻譯把袖子扁到了胳膊上：「你們等著，我去逮一匹駱駝騎騎！」說完他就朝駱駝跑去。 

  那群駱駝好像欺負胖翻譯是個小孩，都趴在地下，慢慢地咀嚼著反芻出來的食物，理都不理他。他跑過去后，只有幾個膽小的小駱駝站了起來。等到胖翻譯快要走到駱駝跟前時，一匹趴在地下的大駱駝「噗」的一聲，向胖翻譯噴出了一口東西，他的臉上、身上立即就沾滿了駱駝的唾液、嚼碎了的食物，胖翻譯嚇的跑了回來。見狀，我們幾個哈哈大笑起來。 

  看著渾身髒兮兮、腥臭不堪的胖翻譯，黃曉雪有些緊張地說：「快找水把臉洗洗！駱駝的唾液和嘔吐物到了臉上是會長麻子的！大人都這樣說！」 

  聽了黃曉雪的話，我們幾個都緊張了，就分頭開始找水，但這裡根本就沒有水。後來還是胖翻譯自己找到了一個小土坑，裡面不知是水還是駱駝尿，他一邊哭一邊洗起來，邊洗邊念叨：「臉上、臉上長了麻子，我長大后怎麼娶媳婦啊！」越哭越傷心。妹妹和黃為民聽不懂胖翻譯說的是啥意思，一臉茫然；我聽了覺得好笑，但笑不出來；黃曉雪和藍菜花聽了后，都捂著嘴在那兒偷笑。 

  胖翻譯正在那兒傷心時，天上響起了隆隆的雷聲，我們這時才發現，晚霞早已不見，烏雲已佔據了整個天空，要下雨了。 

  我看著烏雲大聲說：「胖翻譯有救了！天然淋浴就要來了，胖翻譯，快把狗臉揚起來……」 

  為了不被雨淋，我們幾個撒腿往回跑去。可是妹妹和黃為民太小了，他們跑不動。我背著妹妹，黃曉雪拉著黃為民，慢慢落在了胖翻譯和藍菜花身後，一會兒，他倆就跑遠了。 

  幾分鐘后，豆大的雨點和冰雹就從天上砸了下來，噼里啪啦全落在了我們幾個的頭上、身上，黃曉雪和妹妹、黃為民被砸地哭了起來。 

  空曠的草原上，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躲雨、躲冰雹。我忍著疼，脫下了外衣。把外衣撐開后，我讓妹妹和黃曉雪、黃為民進去躲冰雹。可是，我的衣服太小了，根本遮不住我們幾個。我從衣服里把頭伸出后，和黃曉雪把衣服撐了起來。衣服勉強的遮擋了部分冰雹，減緩了對妹妹、黃為民、黃曉雪的襲擊。那衣服只能照顧黃曉雪的半個腦袋，她只好來回地轉著身體，減輕挨砸的痛苦…… 

  雨和冰雹對我毫不憐憫，劈頭蓋臉地朝我襲來，兇狠地砸在了我的頭上、身上。那種疼，讓我幾乎忍受不住，我只能硬撐著，盼望雨和冰雹早點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