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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受傷的少年 善良的少女

  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大家都累了,便解散了隊伍,小夥伴們都懶散地朝家走去。 

  黃曉雪不聲不響地走到了我身後,媛和萍也走在了我的旁邊。媛和萍問我:「星星,你剛才就不害怕嗎?」 

  「老子才不害怕!他們就是再多二十人,我照樣打敗他們!」我吹了起來。 

  「你剛才就像個小軍人,就像是電影上的解放軍,太勇敢了!」媛說。 

  「天星就像是李向陽(電影《平原游擊隊》里的人物)!他們就像是日本鬼子,被打得落花流水!真好看!」萍也誇我。 

  聽了媛和萍的話,我有些得意,發現黃曉雪的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我心想,你黃曉雪又沒去打仗,勝利是我取得的,你得意啥? 

  正想著,黃曉雪突然喊了起來:「李天星頭上有血!」她一喊,大家和我都緊張起來。 

  我用手摸了一下黃曉雪指的地方,幾個手指上沾滿了血。這時我才想起來,剛才打仗時曾感覺頭上好像被彈弓擊中,但當時沒顧上看頭是否被打破了,現在已經感覺到傷口疼了起來。 

  黃曉雪讓我蹲下,她掏出手帕要給我止血。把手帕按在我的傷口上后,我感覺好像下雨了,雨滴落在了我的頭上。我抬起眼看了一下,是黃曉雪在掉眼淚,淚珠一滴滴落在了我的頭上。媛和萍那幾個女生看見黃曉雪掉眼淚,就像是被傳染了一樣,也開始掉眼淚。 

  見他們這個樣子,我笑了起來:「我又沒死,你們哭什麼?」 

  聽了我的話,黃曉雪用手推了我一下,眼淚流得更厲害了,另外幾個女生止住了眼淚。 

  四和尚看見女生們這個樣子,開始起鬨:「哭什麼!沒看見過打仗嗎?打仗就有受傷、就有犧牲!星星沒犧牲就夠意思了。你們還哭……」他剛說到這裡,黃曉雪瞪了他一眼,四和尚再沒往下說。 

  黃曉雪按了一會兒我的傷口,血還是沒有止住。我讓她把手拿開后,從地下抓了把土放到了傷口上,一會兒就止住了血。 

  我往傷口上放土的舉動,引起了黃曉雪的極大不滿,她埋怨了我半天。 

  現在想想也感到奇怪,過去的土可能很乾凈吧,放現在,弄不好就會得破傷風。 

  回到家后,在小夥伴們的簇擁下,我到職工大院衛生室去包紮傷口。那個職工醫生看見我頭上的土后吃了一驚,指責我說:「你怎麼用土止血?這樣很危險,細菌會要你的命的!我要好好給你消一下毒,然後才能包紮。」說完就用剪刀把傷口周圍的頭髮全剪掉了,接著就開始用鹽水清洗傷口。 

  鹽水挨到傷口后,馬上疼起來,傷口跳著疼,腦袋都發漲了。 

  用鹽水清洗過後,醫生又拿出酒精消毒。酒精抹到傷口上時,刺激更大了,傷口揪著疼,腦袋嗡嗡作響…… 

  做完這一切,醫生又拿出了碘酒。他用棉球沾了些碘酒後,輕輕地往我的傷口上塗抹。 

  碘酒一接觸傷口,我差點跳了起來!傷處就像是被火燒了一下,傷口就如在火的燒灼下在慢慢的被撕裂開,我的頭開始麻木,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全身顫抖起來。我感覺,我的臉一定變形了、扭曲了…… 

  醫生用紗布幫我擦去眼淚,問道:「哭了?很疼吧?忍耐一下,這就好了!」 

  「我沒哭!」我含著眼淚大聲說:「眼淚是自己掉下來的,我才不會哭!」 

  我確實沒有哭,眼淚是自己疼地掉下來的。我也不會當著女生的面哭,那樣沒出息。 

  這時,門外的抽泣聲把我的眼光吸引了過去。黃曉雪趴在窗台上,滿臉淚水,滿臉痛苦,哽咽著看著我…… 

  我忍著痛,伸出手去,給她做了個不要哭的手勢,可她哭得更傷心了。瞅著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嗓子里也覺得有點堵…… 

  好不容易等到了消毒結束,醫生往我傷口上撒了一些消炎粉,把傷口包紮了起來。 

  醫生要給我輸液,我堅決地拒絕了。把那麼大的針插在血管里,不知要怎麼疼,我不想再疼一次。醫生無奈,只好給我開了些消炎、止疼葯。 

  出了醫務室,小夥伴們看著我都笑了起來。 

  胖翻譯說:「哈哈!歡迎我們受傷的英雄勝利歸來!可以給你發勳章了!」大家聽了胖翻譯的話,笑得更厲害了。 

  黃曉雪看見大家都在笑,不幹了:「李天星疼成這樣,你們還笑?你們不疼吧?」說完眼淚又下來了。 

  我看見大家笑、聽了黃曉雪的話,覺得奇怪,就又走回了醫務室,給醫生要了一面鏡子。一照,我自己也笑了起來。醫生是用繃帶包紮我的傷口的。那繃帶從頭頂延伸到了脖子下面,把我打扮的活像是個剛從戰場上歸來的傷兵。那打扮,就像是電影上國民黨的殘兵敗將。 

  我才不要這種形象,要求醫生把繃帶去掉,用膠布包紮。醫生說用繃帶安全,傷口可以透氣、好得快。可我不幹,無奈的醫生只好取了繃帶,改用膠布包紮。 

  頭上受了傷,還包上了膠布,父親見了一定會審問我。要是他知道我在外面打架了,我肯定會被懲罰,弄不好還會挨頓打。這樣一想,我就發起愁來。 

  我告訴小夥伴們,誰也不許給大人說在外面打架的事,誰說了誰就是叛徒。小夥伴們都不想當叛徒,都過來和我拉勾,每個人拉勾時就那兩句話,「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夥伴這裡說好了,可我爸爸那裡怎麼辦?我苦惱起來。 

  黃曉雪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說:「李天星,要是你爸爸發現了你的傷口,問你你怎麼說呀?到時你怎麼辦!」 

  我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怎麼辦?等著挨打唄!」 

  「就說是摔的!」李拐子給我出主意。 

  「那不行!」胖翻譯不同意:「摔也摔不到頭上!摔跤最多能把腿摔傷了,大人一聽就知道是在撒謊。」 

  聽了胖翻譯的話,四和尚跑到了我面前:「就說是和階級敵人搏鬥,被階級敵人打的!」 

  「那更不行!」媛和萍一起反對:「四和尚,你說階級敵人在哪兒?天星這樣說了更得挨打!」 

  我摸了一下腦袋:「四和尚,你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想讓老子頭上再添個傷口吧?用這個辦法騙我爸爸?那是找死!毛主席說『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大家再幫我想想……」我一邊說,一邊在想著對付父親的辦法。 

  「這樣行不行?」黃曉雪突然開了口:「要不……要不你這樣說,就說……就說是在參加展覽會時,人多擁擠,不小心把頭撞在了牆上,沒小心把頭撞破了……」 

  「這樣行嗎……」我心裡很沒底,但也只能這樣了。 

  回到家裡后,見了父母,他們看到我頭上的膠布吃驚了,正想問我時,黃曉雪搶上前去對爸爸媽媽說:「叔叔,阿姨,李天星我們今天去宣傳毛?澤?東思想……」她把我們剛才商量的話給我父母說了一遍。父母好像顯得有些不信,但也沒再問下去,使我矇混了過去。 

  我的頭受傷了,傷口上包紮著膠布,這樣去宣傳毛?澤?東思想,形象就顯得不好了。從那天起,小夥伴們就開始休息,等我的傷口好了,大家再排練。 

  那幾天,有些夥伴回家寫家庭作業了,有些就趁此機會去沒命的玩。 

  那個年代,老師給布置家庭作業只是一種應付,學生能否完成老師基本不去過問,自覺去寫家庭作業的也是家長逼的。到了寫作業的時間,大家往往都是集中在一起寫,那樣可以互相抄,不懂得還可以相互探討,小夥伴們最願意在一起寫作業。 

  我那時基本不太做作業(也不願意寫作業),作業基本上都由胖翻譯給代勞了。胖翻譯完成任務后,我會給他獎勵,在玩遊戲時讓他裝個好人,或者給他一些小恩小惠。幫我寫作業,成了胖翻譯很願意乾的「工作」。 

  幾天後,我的傷口長上了,膠布也從頭上拿掉了。那天小夥伴們圍在一起寫作業,還剩一點就可完成了。胖翻譯把自己的作業完成後,幫我寫作業。我正在看胖翻譯寫作業時,有個小朋友來找我,說是王叔叔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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