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蜪犬 (一)
「咦?」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瓔珞簡直是呆在了原地,這什麼情況,自己救下的這女子竟然是狐狸變的!
「狐妖采陽補陰是必修課,不必太驚訝。」謝道之倒並不覺得十分突兀,畢竟這女子過於鎮定,早就令人心生懷疑。
如今他反倒釋然了。
「那她讓我們立刻離開這裡是為什麼?」瓔珞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呃……快走!」謝道之一把抱起瓔珞,立刻祭起御風術,一陣犬吠靠近,他們已然飛在了空中。
只見方才那個冒煙的地窖已經被發現了,十幾條怪異大狗正圍著那入口,似是在尋找進去的路。
兩人飛近,卻見那狗通體青色,毛很短,眼睛非常大,不似任何一種寵物狗,而更像是獵㹴,但體型要大得多。
「這些狗身上還有小翅膀,不知道它們會不會飛,要是會飛那就太可怕了。」瓔珞輕聲說道。
「這是北地的一種靈獸,群居食人,惡名昭著,叫做蜪犬。」謝道之亦是輕聲說道,他也不太清楚這些狗會不會飛。
然而這裡是西域,也許它們是偶然遷居於此。
別的靈獸吃人還講究個貴精不貴多,吃活的不吃死的,它們卻是葷素不忌,只要是人肉都吃。
應該是那人肉烤熟的味道遠遠地傳了出去,引得它們過來吧。
此時那地窖的入口已經被打開了,成群結隊的蜪犬沖了進去,大快朵頤。
而方才那老頭也根本不用去追了,原來他根本沒有走遠,只是躲在地窖邊上的樹叢里,一下子就被發現了。
兩人看過去時,只見他已經被撲倒在了地上,一群大狗把他圍得嚴嚴實實,若不是他們在空中,根本看不清楚它們的動作。
這些蜪犬頗有組織,雖然圍住了人,但是並不下嘴,而是恭恭敬敬地請老大先吃。
只見一隻體型最為龐大,翅膀也最為豐滿有力的蜪犬一口咬住了頭,明明是最為堅固的頭骨,卻如同花生殼一般,咔的一下就扁了,各種組織色彩紛呈,令人作嘔。
這一下群狗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激動,紛紛一擁而上,幾乎是瞬間就把一個人撕成了碎片。
然而瓔珞卻眼尖地發現還有一小股蜪犬沒有參與這盛宴,而是在外圈徘徊,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
「哎呀,那對母女,你放在哪裡了?」她忙問道。
「我藏在樹林里了,沒人能找到的……不好!」謝道之也反應過來了,這蜪犬的鼻子實在很靈敏,定然是聞著味兒了。
「等一下。」他抱緊了想要掙脫的瓔珞,嚴肅地說道:「若是我們硬來,就太冒險了。」
這些蜪犬如果只是散兵游勇也就算了,他早就發現西域的情況非常複雜,若是這些惡犬是有人別有用心引來的,甚至亦或是有人豢養的……
打死個把蜪犬事小,壞了別人的好事可是要被記恨一輩子的,而修士的一輩子……真的很長。
「在生死存亡面前,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謝道之,請你記住這句話。」瓔珞突然發現身邊這個人十分陌生,他明明是自己最在意的人,卻讓人不期然地感覺一片冰涼。
人命在他來看,也許和鄔先生以及趙子玉一樣,只不過是窮奇的口糧而已。
他們才是一類人,而自己,也許在他們的眼中不過是個傻子。
她曾經許多次懷疑過這個事實,但是實際上都是在自己騙自己,這個問題是他們之間無法迴避的鴻溝。
突然她能理解為什麼那麼多人會在網上無病呻吟了,比如什麼「男朋友和我消費觀完全不一致怎麼辦」,「男友什麼都聽他母親的,這樣是否正常」之類的。
以前她總覺得這些人真的是吃飽了撐的,要是三觀不一致,那直接分手不就行了嗎,何必要這樣問來問去的,其實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若是一段感情能一下子就能放手,那世上也不會有那麼多痴男怨女了。
愛情最重要的並不是你看上他哪一點,而是你最討厭他的哪一點,你能接受嗎?你能接受長達一輩子嗎?
只有調整自己的心態,或者嘗試改變對方的觀點——友情提示,一般這是不可能的——才算是真正和對方成功地磨合了。
她突然開始反思,自己的優點是什麼?
幾乎沒有。
自己的缺點呢?
懶惰、魯莽、笨、不聽勸、不會管理自己的情緒……
以下省略200字。
謝大哥要接受自己還是挺不容易的……
想到這裡,她一口氣順了過來,盡量溫和地說道:「我是一定要去救那母女的。」
「好。」謝道之不再和她爭辯,而是淡淡地答應了一句。
就算是千難萬險也好,我們一起經歷得越多,也許你才能更明白我,明白為什麼我會做那樣的選擇。
逞英雄很容易。
但是真正的英雄應該是縱觀大局的,首先看清楚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然後再做決策。
每一件事情的背後,都有它必然的原因,如果不能理解這個原因,就不要過快地下結論。
兩人在空中很快找到了那對母女,謝道之凝神,手中三昧真火已然蓄勢待發。
「等一下,這次讓我先試試看。」瓔珞雙手結印,所施的法術正是土系秘法隱身術。
自從有了山脈之心以後,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元神在不斷地增強,但是她又有一點患得患失,覺得這不是自己修來的力量,是作弊。
如今她突然明白了,不管是勤奮也好,作弊也罷,只要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做到自己希望能達成的目標,結局是好的就可以了,何必去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今天,就在這裡。
不管是自己眼睜睜地看著那對母女被蜪犬撕碎,還是看著謝大哥為了幫自己救人而元氣大傷,都是她不能接受的結果。
她既然做出了決定,就要承擔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
思及此處,她身體中的黃色光芒一下子迸發了出來,又一下子淹沒在黑暗中。
與此同時,地上昏過去的母女和謝道之,以及她自己,都成功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