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浥雨(二)
「我最後看到他的時候,是在山腳下的瀑布下面,屍體早已腐爛,但是從衣服還能看出是姜由的,而且,他身上被不知道什麼動物抓的都是傷痕。」
鄔先生完,搖了搖頭。
「你徒弟根本就有可能沒死。」謝道之道。
「那屍體不是他?」
「你檢查的屍體,你能肯定是他嗎?」
「……」
「當時我傷心欲絕,根本不曾懷疑。」鄔先生。
「他死的那麼慘,我怎麼還可能去檢查他的屍體……」
也是,人之常情,死者為大。
謝道之想要安慰他,卻也不知道從何起。
「如果當初他是假死逃離,最有可能是因為什麼?」他問。
「我是真的想不到,你以為我沒想過嗎?我們在一起修鍊數百年,從未有過爭執,亦不曾有任何矛盾。」
最大的意見不一,也不過是炒蛋的時候要不要放糖這樣的事而已。
「他有什麼苦衷,不能好好跟我呢?」
鄔先生只覺得心裡一團亂麻,若姜由是自己離開的,那自己之前的推測又全部錯了。
他從那時候起,就有異心了嗎?
他作為師父,竟然是一星半點都沒有察覺到?
幾百年來對他的擔憂和思念,從未停止過。
那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早已在回憶中成為了閃亮的星火,流雲飛花一般地在心中綻放,再也找不到半點陰影。
他還是搖了搖頭,一臉迷茫。
「我真的一點都想不出來。」
「他真的是個非常好的孩子,從未違拗過我,即便是最的缺點,我都找不出來。」
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呢。
謝道之心中微涼,越是完美的人,越是善於掩飾自己。
當初他也想過,玉虛子這樣面面俱到,心細如髮的人,最是可怕,若是他自導自演這一場鬧劇,會怎樣?
不過當他發現玉虛子的弱點在女色上,又十分好面子之後,他反而釋然了。
沒有缺點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是根本不存在的。
「你睡吧,別再想了。」他。
「不定靈光一現就能想起些什麼,如今你苦思冥想也是無用。」
「恩,你得對。」鄔先生被他一勸,立刻就覺得很有道理。
也許在潛意識裡,他根本就不想去思考,孩子變壞的可能性。
幸而這一晚,應龍並沒有再來。
「已經亮了!」瓔珞一覺醒來,便覺得腰酸背痛的,就算是被謝道之抱著,睡在野外也是很不舒服。
「謝大哥,我還想著半夜起來換你呢。」她不好意思道。
「沒事,我也沒累著,入定的時候一兩個月不睡覺也是有的。」謝道之笑道。
「你肚子餓不餓,一會我們去鎮子上找點吃的吧。」他。
「我真的好餓。」她。
「鄔先生怎麼還沒醒?」
「他憂思過重,睡得比較晚。」謝道之含蓄道。
「哦,他擔心他徒弟是吧,我覺得其實他不用擔心那個人,反而該擔心我們自己的安危。」瓔珞吐了吐舌頭。
「一個非常非常熟悉的人,朝夕相處了幾百年,早就比親人更親了,要讓他相信這一切,還是太難了。」謝道之。
「原來你也是這麼想的,謝大哥,你是相信我的,對嗎?」
「恩,我不能肯定你的一定是事實,但是,還是很有可能的。」
「最主要的一點,還是因為衛氏,若是我沒猜錯,這一切全都順理成章了,可以我全都弄明白了。」
「你的,我怎麼不太懂。」瓔珞暈了。
「也就是從一開始的開始,到後來的童男童女失蹤事件,到應龍,到魔教,前因後果,我可能已經全都明白了。」
「哇!那你快告訴我啊。」
「我還不能確定,等一切塵埃落定,我自然會告訴你的。」
「現在不行嗎?」
「恩,因為你太沉不住氣了。」
「那倒是……」
「等到了玉虛子那裡,你一定要遠離一個人,就是那個以前我們一個隊伍里的元歡子。」
「他是內奸嗎?」瓔珞驚道。
「非常有可能,按照邏輯來,他是唯一可能的人,而且,衛氏曾在他手上見過匕首。」
「衛姐姐是好人吧!」
謝道之微笑,好人壞人本就沒有絕對的界限,而在瓔珞眼中,似乎不是好人就是壞人。
「算是吧。」他。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瓔珞崇拜的目光閃閃發亮。
「其實並不是,有一件事情我想到現在都還沒有想明白,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和這件事對上。」謝道之皺眉。
「什麼事?」
「就是……」
「哎,罷了,這件事並不重要。」他。
「等你想明白了,要全都告訴我哦。」瓔珞。
「那是自然,現在不跟你,也是怕你胡思亂想。」
他伸出如玉一般的手來,摸了摸她亂糟糟的頭髮。
然而,他們卻沒能再見到元歡子。
似乎是猜到了謝道之幾人會懷疑他,他竟然幾前就已經不告而別了。
同時消失的還有昕離子。
「衛姐姐,他們兩個是私奔了嗎?」
這個消息太令人意外了,瓔珞完全沒有想到。
「我不知道,我覺得他們的關係似乎不像是情侶。」
衛氏一臉歉然,抱歉道:「對不起,因為她臉上的傷快好了,所以我有大半沒有去她那裡,結果第二一早就發現她不見了。」
「她隨身的東西還在嗎?」謝道之問。
「她都帶走了。」衛氏。
「幸好,那她應該是自己走的,不是被人強迫的。」謝道之。
「那就好。」
瓔珞舒了一口氣。
「她會不會是不好意思面對我們,所以自己回格爾木去了?」
衛氏覺得這非常不可能。
這個女孩顯然完全沒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麼問題,即便是被人口舌,她也只覺得榮耀,絲毫不以自己被玉虛子白佔了便宜為恥。
自己也曾勸過她自愛,可是她的反應卻像是「酸什麼酸,換了你玉虛真人還看不上呢」那種感覺。
這樣的女孩子會因為什麼原因離開呢,她很是難以理解。
但是她的鋪蓋確實是她自己收拾的,因為她最喜愛的東西全都帶走了,絕不可能是別人做的。
「也許吧。」她猶豫半晌,最後這麼道。
謝道之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她在這裡還有別的好友嗎?」他問。
衛氏搖頭:「我覺得不如去問一下玉虛子。我怕我去問他會隱瞞,你也知道,他是不願意旁人他半句不是的。」
「你們不一樣,你們可算是那個女孩的監護人,若是你們去問,他不能不認真回答,有所隱瞞的話,萬一她出事了,他也要背上罵名。」
「是,我們要去找他的,還有別的事情要問他。」謝道之。
衛氏抬頭,溫柔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