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心之憂矣(一)
躲在方才那顆大樹的陰影之下,瓔珞屏息靜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她清楚地感覺到姚袈的手在顫抖,兩人相視一眼,都發現了對方惶然的眼神。
這種感覺和真正的恐懼不同,方才發生的一切太過撲朔迷離,她不知道姬嘉玉究竟是什麼立場,要說是被滅口的擔憂,還不如說是對未知的不安。
那兩人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的腦海中一片混亂。
如果那男子真的是梁渠……她不敢再往下想……
「那邊已經行動了,你別錯過這個機會。」
一陣沉默后,姬嘉玉終於說道。
「我還不用你教我做事。」
那男子冷哼一聲。
她不敢探頭去看,不過一陣水聲之後,聲響全都消失了,也許是那頭大老虎回到了水裡,瓔珞想著。
她們能回去了嗎?
她可是一分鐘都不想在這多待。
姬琴突然攬住了她,幾乎是按著她的肩膀把她壓在了牆邊,太過接近她聞到了他身上的氣息,如同梔子花開一般的淺淺香味,與她熟悉的香味不同,然而清雅淡漠,並不令她厭惡。
雖然此時兩人之間看似十分曖昧,然而姬琴畢竟是謙謙君子,即便是如此,他也沒有真正壓到她的身體,瓔珞迷惑地往外看去,卻見姬嘉玉本已往這個方向走來,卻猶豫了一下停住了腳步。
鬼使神差般地,她本來應該害怕應該擔憂,可是她卻想起了自己那張愛情符,現在距離她成功只隔了一個扣子,她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姬琴,卻見他神色仍然有幾分緊張,似乎時刻關注著姬嘉玉的動靜。
輕輕地抬手,她無聲無息地解開了那顆紐扣,掏出了自己的符紙。
「唔……」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姬琴真會吻上來。
她剛好仰著頭看他的臉,一手準備貼符,此時月光正清朗,她都能看見他頭上的玉冠正折射出晶瑩的光芒。
然而唇上的觸感是那樣真實,那一瞬間,她下意識地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繼而驚訝地睜大了。
姬琴卻已然閉上了眼睛,她愣住了,他的唇柔軟溫存,她聞到了他唇齒間的芬芳,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很慢,她甚至看到了他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一時間,她沒有立刻推開他,幾乎什麼都沒有想,腦海中一片空白。
也不完全是,至少那張符,她已經貼在了他的胸口,他應該已經喜歡儀寧了才對啊,她有幾分驚訝地看著他。
怎麼他還不放手?
白色的身影已然不見了,然而姬琴卻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她想要提醒他姬嘉玉已經走了,可是她小嘴微張反而給了他趁虛而入的機會。
這樣就有些過分了……
那一瞬間,她想起了另一個在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影子。
他吻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纏綿,如同一杯令人沉醉的美酒,讓她沉溺其中無法拒絕。
當時她以為這就是愛情,即便是現在,她也沒有真正明白什麼是愛,他愛著她,這毋庸置疑,然而她對他的心動,卻也不能真正分明。
心跳越來越快,悸動的感覺,原來並不是因為愛著一個人,而只是因為她不會拒絕嗎?
她微微紅了臉,掙扎著想要推開他,然而姬琴畢竟是男子,光是比力氣她是不可能贏的。
這完全是一面倒的局勢,微弱的掙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只能無力地妥協,她明白這樣是不對的,明白應該立刻結束這一切,可是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甚至她根本不覺得自己討厭這樣的親密。
難道真的像那些女人說的那樣,她就是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嗎?就連幾乎是陌生人的姬琴吻她,她竟然也無法堅決地拒絕。
一切都停不下來了,她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睛,不去看他的面容,心中浮起了一絲隱隱的期望,活著的人,死去的影子,在這一刻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他反反覆復地吸吮著她的唇,如同那裡有取之不盡的花蜜一般甜美。
她的小舌頭避之不及,不經意間與他的觸碰令她一陣輕顫。
這樣的反應不啻於是一種鼓勵,姬琴摟住了她的腰,貼近了她。
輕觸推搡之下,她感覺到他的身體越來越熱。
「李瓔珞!你沒完了是吧!」
姚袈終於看不下去了,大聲喊道。
「我警告你,別以為你仗著有你娘撐腰就能為所欲為!」
她氣呼呼地跺腳道:「姬琴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別做夢了!」
不是,這也能怪她?
她是瞎嗎?
姬琴總算是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似笑非笑道:「姚袈,你以為他沒看見你嗎?剛才還怕得要死,這會兒又神氣活現了?」
「姬琴,這樣的女人你隨便玩玩就算了,我可告訴你,如果你真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我就告訴,告訴你們族長去!」
姚袈硬撐道。
「這話原封不動還給你,沒見過比你更賤的女人了。」
姬琴冷冷道,站直了身子,施施然地伸手繫上了自己襯衣上那顆方才被解開的扣子。
瓔珞心中一驚,詫異地看著他。
「那她呢?明明有男朋友還來招惹你,她就是冰清玉潔我就是賤入骨髓是吧,你這分明是被美色迷了眼,是非都不分了。」
「抱歉……」
姬琴不再搭理她,轉而向瓔珞伸出了手,為她整理了一下稍稍有些散亂的長發,歉然地微笑道:「方才事出突然,我一下子也是著急了,只能出此下策……」
真的嗎?
瓔珞狐疑地看著他,然而他的神色卻已然恢復了鎮定,半點沒有方才那種令人窒息的熱情,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真的只是因為要掩人耳目而已。
是因為貼了符的關係嗎?她心內稍安,若是姬琴真的喜歡她,她可不知道以後要怎麼和他相處了,只能躲得遠遠的。
「不知道謝家哥哥知道以後會不會怪我……」
他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笑道,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宛如從前一般。
她微微鬆了一口氣,不想去想那些令人不安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