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 七月流火(四)
瓔珞愣愣地看著她負氣而去,簡直是悲從中來,忍不住就抹起了眼淚,一邊抹一邊抽泣道:「謝大哥,她,她不講道理!」
裴永貞十分無語地看著兩人,謝道之根本就不再理會自己了,急急忙忙地挽起了她的手,手絹紙巾小方巾輪番上陣,光是忙著給她抹眼淚了。
一個男人身上帶那麼多女孩子的小玩意兒,真夠沒出息的,怪不得當年被陰元華挖了牆角。
他冷哼一聲,再不想去看那兩人默契對視的溫柔目光。
「疼不疼?」
謝道之溫言問道。
「哪裡疼?」
瓔珞抬眼,不解道。
「剛才你去勸架,他不是打了你一下嗎?肩膀疼不疼?」
「呃,好像是,不疼,就是我心裡不痛快。」
「沒事沒事,從前我就跟你說過,儀寧未見得會感激你。」
「這倒是……」
她止住了眼淚,委委屈屈地說道:「其實,其實……」
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眼中滿是柔情,到了嘴邊的話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無奈道:「疼倒是不疼,你說的對,我已經儘力幫她了,但是施恩不是為了圖報,只要她過得好,我就應該高興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你那愁眉苦臉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謝道之忍著笑,細心地幫她擦著淚水,柔聲道:「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不過她不感激你是她不對,我們不用跟她一般見識,更不需要和那些不喜歡你的人做朋友。」
「恩……」
她扁著嘴,又好像要哭出來了。
「她為什麼就是不喜歡我啊……」
她忍不住還是哭了出來,趴在他身上,哭得稀里嘩啦的,委屈壞了。
這會兒,謝道之總算是有點回過味兒來了,她對儀寧始終有一種敬仰之意,即便不能做朋友,她也希望儀寧能認可自己,雖然這種想法挺,挺幼稚的,不過他也算是能理解。
天可憐見,他想要儀寧喜歡自己那簡直是舉手之勞,可是要讓她喜歡瓔珞,這,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啊……
無奈他只能拍了拍她,問道:「肚子餓嗎?聽說千春館的下午茶有英式小蛋糕和英式奶茶,做得很正宗哦。」
「餓了……」
她果然抹了抹眼淚,拉著他的手又往裡走。
得了,曬了一下午的太陽,再來個下午茶,這日子真是過得比自家道場都悠閑。
「恩?」
格子窗的陽光透了進來,姬琴著了一身綉暗海水紋的白色袍子,晶瑩的白玉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可是他的眉頭卻皺著,看起來臉色有些陰沉。
「那,是打到了還是沒打到呢?」
「回您的話,打到了。」
「哦?」
他轉過臉來,目光落在了回話之人的臉上,那人也不算是個笨蛋,被他這樣一看,總算是明白過來,忙道:「不是,不是,沒打到。」
姬琴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那人一臉迷茫,不知所措地看向侍立一邊的大掌柜。
大掌柜司瓊恨鐵不成鋼地提醒他道:「主子問的是瓔珞小姐,你管別人做什麼?」
「是,是是!」
那人豁然開朗,幾乎是舌燦蓮花,忙道:「那怎麼可能呢,主子吩咐了要照看好瓔珞小姐的安全,小的怎麼敢有半分懈怠,自然是不可能讓人招呼上瓔珞小姐的。」
「說人話。」
姬琴總算微微彎了一下嘴角。
「是,那個叫裴永貞的只是猝不及防地打了儀寧小姐一下,之後就被那個叫謝道之的老師給打翻在地,再也別想摸到兩位小姐一下,不過……」
那人猶豫了一下,又看向大掌柜。
「實話實說,若是有所隱瞞,誰都幫不了你。」
司瓊連忙說道。
「不過後來,瓔珞小姐哭得很傷心……」
「哦?那又是為什麼?」
姬琴似乎很感興趣地問道。
這回便是傻子也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那人也不用再看大掌柜的提示,連忙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聽到的全都說得清清楚楚。
夕陽又落下了一些,燦爛的日光在姬琴的臉上看起來變幻莫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司瓊有些不安地問道:「不如我著人把瓔珞小姐請來?」
「呵呵……」
姬琴冷笑了一聲。
大掌柜連忙縮了縮脖子,再不敢說話。
請她來?
只怕這遺玉館就算是鍍了金,她也不會踏進來半步了。
是他的錯。
只是這一切就真的無法挽回了嗎?
他輕撫著自己手上的玉扳指,慢慢地轉動著,許久許久,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去把儀寧找來。」
得了這一句話,司瓊連忙一溜煙地去了,什麼請瓔珞小姐也是自己隨口胡說的,不過要請儀寧小姐可太簡單了。
最主要的是,自己總算是有活了,不用在主子那兒看他的臉色,那一屋子雖然暖洋洋的都是陽光,可是他卻覺到了主子身邊的一片冰冷。
哎,當差是真的難。
不提了不提了!
姬琴回過頭來,目光落在了桌上木盒中一張紫色的符紙上,嘴角露出甜甜的一抹微笑,若是被大掌柜看見了,一定會懷疑自己眼花了。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這張符接觸過她的心跳,有她手上的溫度,當時他就捨不得拿下來,什麼愛情符,這樣騙人的小玩意兒她居然都信,擺布那些凡人也就罷了,他可是有狐狸的血統的,怎麼可能被這些東西迷惑。
也曾迷惑,也曾不解。
這位神秘的儀寧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讓她為之掩耳盜鈴般地給自己貼符。
她真覺得自己是傻子嗎?衣服紐扣被解開了他會沒感覺?還是一張冰涼的符放在自己心上他會不知道?
想著她當時緊張的神色,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為何世上會有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即便惹她擔憂也罷,嚇得她逃離也罷,他從不曾後悔當時吻了她。
他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若是錯過這一次,也許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閉上了眼睛,想起了她小小的舌尖,避之不及的那種惶然,吐氣如蘭的輕輕喘息,他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血色。
他並沒有想錯,她並不討厭他。
正是因為她動情了,所以她才不敢再來,甚至連見他一面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