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 日居月諸(三)
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遠去,她突然明白過來了,那最後,如果她真的不見了,鬼王定然知道是學長把她放走的,那她,豈不是還是害了學長?
但她總不能現在自己走回地牢去啊。
「我們現在怎麼辦?」
阿箴問道。
「什麼我們啊,誰和你是我們。」
姬琴雙手抱著自己的肩膀,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樣子。
「喂,我原來在那牢里待得好好的,你非得給我帶出去,害得我沒機會潛入鬼王身邊,原來說的好好的去拿六通燭,你們又打退堂鼓,好嘛,那現在該怎麼辦,你不得拿出個主意來?」
「你想刺殺鬼王?」
姬琴和瓔珞都驚到了。
「你是不是傻,鬼王是你一刀子能刺死的嗎?如果真那麼簡單,我們早就派人來暗殺他了。」
「也不一定要刺殺鬼王啊,隨便死個誰都行,只要場面一片大亂,我們就能趁機奪取六通燭。」
「哦,原來如此……」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現在鬼王和狐族公主以及各元老都在宮殿內,這不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嗎?不比你鬧得人盡皆知草木皆兵地好?」
姬琴施施然地說道。
阿箴摸了摸腦袋,點頭道:「你說的也是。」
她一眼掃過桌上的鏡子,嗔道:「這張臉難看死了,要不是我要混進去,哪裡會變成這個樣子,看著我就彆扭。」
不過一恍神間,她便恢復了自己原來的面貌,原來是個清秀佳人,英姿颯爽,十分幹練,長發全都盤在了頭上,唯有盤發的髮飾十分别致,竟是一枚晶瑩剔透的雪白的玉針。
「好漂亮。」
瓔珞伸手想摸,她卻立刻躲開了。
「不要命了,我這針誰碰誰死。」
「難怪你叫阿針。」
「不是一根針的針,是……」
阿箴一口氣咽不下去,卻堪堪掐住了話頭,怒道:「關你屁事。」
「哼哼,早知道你那麼能耐,我也不用救你,就讓你在那裡頭呆著好了。」
「好了好了,為今之計,我們必須要抓緊時間,不如這樣,阿箴姐姐既然是水族,就先去水下探查一番,看看那個放著六通燭的地方是不是真像學長說的那樣,無法破壞。」
「好!」
瓔珞微笑,早就看出來了她躍躍欲試,只怕不讓她去碰一鼻子灰,她是不會罷休的。
若說她不信任趙子玉,倒也不至於。
只是,這棵樹是他一手蘊養的,會有幾分維護也是難免。
讓阿箴去探查一番,也不算是完全無用。
「我和姬琴哥哥就分別去水系和土系的聚靈陣上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破壞,說不定學長是心有顧忌而沒有下狠手也不一定。」
「對了……」
想起謝道之來了,姬琴想要告訴她的那一瞬間,卻抿起了嘴,搖了搖頭道:「是我想岔了,沒什麼。」
「那麼問題來了。」
阿箴問道。
「我們要怎麼走出這扇門?」
剛才是陰元華帶他們進來的,如今……
「我有一個好主意!」
瓔珞突然說道。
「真是抱歉,掃了大家的興緻,公主殿下,還請用些酒菜。」
陰惠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笑道:「材料都新鮮得很,大家都可以放心吃,我親自盯著廚子的,洗得可乾淨了。」
這話聽著怎麼聽怎麼瘮人。
梁渠下首滿身珠翠的宮裝女子聞言怔怔地盯著那盤子許久,終於忍不住「嘔……」得一聲,差點吐了出來。
沒搞錯吧,什麼叫洗得可乾淨了。
她看著那盤子里隱隱可見的眼珠子和手指頭,只覺得渾身不適,來了這裡那麼久從來沒見人真的吃過人肉,想來並不是他們不吃,而是不當著自己的面吃罷了。
「哎喲,老婆,我就說你有了就不要到處亂跑。」
我有你個頭哦。
她抬手就想要揍他,梁渠連忙拉住了她的衣袖,把她按在了懷裡輕聲道:「我們趁機快跑。」
這麼一說她就老實了,連忙彎腰作勢道:「殿下,小女失禮了。」
「殿下,她就是麵皮薄,我早就說了我們先走,她就是不敢,要不然,我們就先撤了?」
梁渠嬉皮笑臉地說道。
「罷了,去吧。」
鬼王一臉無奈。
「多謝殿下。」
兩人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幾乎是一溜煙地就跑了。
這下馬威還沒嚇到想嚇的人,倒是把自己人給嚇跑了,鬼王不滿地看了陰惠君一眼,顯然是在怪她,自己人做做樣子就好了,一點都不用心。
陰惠君渾身一顫,忙笑道:「殿下,要不然屬下去催催泠如姐姐,看看她怎麼提個人要這麼半天。」
一個兩個都想跑。
鬼王簡直是無語問蒼天,最奇怪的是,元華沒來就算了,就連玉兒都不見了,這怎麼回事。
「其實殿下,公主殿下千里迢迢來見您並不是來享樂的,我們差不多也該議議正事了。」
「哎……這地主之誼我們還是要盡一下的,既然公主殿下說了要盤亘好幾日,那自然就不著急這一時,今日只把酒言歡,不談那些無聊的正事,如何?」
鬼王親切地說道,淺淺的笑容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既如此,我們自然是客隨主便。」
狐太音無奈坐了下來。
幾個侏儒一般的人走了過來,狐泠如亦重新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之中,只是她的身後,跟著一群七歪八倒的人類。
「這又是……?」
狐太音皺眉,這一套又一套沒完了是吧。
「公主殿下,太音長老,方才二位說欺負弱女子過於殘忍,泠如身為女子,自然是十分贊同,現如今,這裡的可都是我們狩獵到的修道之士,個個都是身經百戰,不如就讓他們兩兩對戰,聊以為樂?」
狐泠如嬌笑著說道。
只是那些人類雖然看起來還有一口氣,卻是精神恍惚,有的人身上有著腐爛的傷口,上面不知道什麼蟲子在爬,有的人瞎了一隻眼睛,而那黑洞洞的眼眶裡,也隱隱有什麼在蠕動,看上去實在是太瘮人了。
「夠了!」
「殿下!」
狐太音拍案而起,當即就要發飆。
「阿音。」
公主卻溫溫柔柔地笑了起來,看向她,慢悠悠地說道:「既然這些修道之人敢和殿下為敵,這也就是咎由自取,我們既然是客,如何能干涉鬼王哥哥如何處理自己的俘虜?」
「公主,他們分明就是故意……」
狐太音說到一半,卻在公主淡淡的微笑中閉上了嘴,是她魯莽了,這不是同情不同情的問題,也不是殘忍不殘忍的問題,這是原則性問題。
若是她們干涉鬼國的內政,那鬼王自然有理由干涉她們的自由。
畢竟是公主啊,還是比她這個意氣用事的長老要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