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三章 憂心悄悄(一)
「泠如本就是本王小星,即便不為兩族之好,孤早晚會給她一個名分,不過是如今一切都方興未艾,孤尚有太多夙願未償,心不在此而已。」
漂亮的眼眸合上又睜開,他眼中已然沒有了迷茫,含笑道:「慧靈說的沒錯,所謂的國婚,自然是要門當戶對才行,孤的枕邊人自然只需要美貌和柔順,然而,孤的冥妃卻必須有著尊貴的血脈,既然公主自己都說了,您是狐族唯一的王族血脈,想來這是向孤自薦枕席了?」
「哈哈哈哈……」
他大笑了起來,陰惠君連忙湊趣地一起笑,一邊贊道:「殿下實在是太風趣了,公主殿下也是,一早便哥哥妹妹地叫上了,這可不是情哥哥情妹妹嗎?」
陰惠君說了什麼,公主又說了什麼,狐泠如全都沒聽到,她只聽見了殿下當眾承認了她的身份,那也就是說……她從此就是殿下的人了?
無邊無際的狂喜中,她突然想起了家裡還有個小美男,這可真是有得也有失,如今她的身份算是過了明路,她就算就一百個膽,也不敢背著殿下偷吃啊……
「鬼王哥哥,您這般俊美多情,身份又是尊貴無比,妹妹私心裡自然是願意的,只是從來女子婚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要認真議親,您也不能當著妹妹的面提啊,也太失禮了吧……」
公主不愧是公主,還在苦思冥想的狐太音眼睜睜地看著她撒嬌撒痴,開玩笑般地就把這一出逼婚給化解在了無形之中,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再說了,鬼王哥哥,您可想好了用什麼寶物來下聘嗎?」
她雙手托著自己的小臉,笑嘻嘻地問道,似乎一點都不慌。
鬼王再次揚眉,若不是瞬間讀懂了她的心意,他還真是差點要被她下套。
「公主殿下想必已然想好用什麼寶物來做嫁妝了吧……」
他淡淡地說道,滿意地看到了她驚愕的目光。
這可真是棋逢敵手,誰也別想在嘴上佔了便宜去,真要分出個高下,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
「咳咳!」
大殿下面那些倒霉的凡人修士還傻獃獃地站在那兒等死,沒人發話,誰也不敢把他們帶走,他們自是也被折磨怕了,誰都不敢出聲,此時終於有人忍不住傷痛咳了兩聲,真是天可憐見。
幸而有人打岔,這尷尬的對話才沒有繼續,狐泠如連忙告罪道:「殿下,我這就帶他們下去,都是泠如安排失當,還請殿下責罰。」
「罷了。」
鬼王還算寬和地說道,眼中卻是冰冷。
掃了一眼陰惠君,他回到了王座之上,悠哉悠哉地看著兩隻九尾狐,笑眯眯的樣子令狐太音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先前的擔憂只怕很快就要變成現實。
這裡是鬼王的宮殿,禁制之下,五行之術無法施展,要動武,在這裡她們絕無勝算。
「今日不早了,只怕公主殿下也累了吧,殿下,不如請公主殿下先歇息吧,遠道而來,只怕累得很,若有什麼重要的議題,不如明天再繼續?」
陰惠君笑眯眯地說道,一邊站起身來。
一串宮裝年輕女子魚貫而入,熟練地列隊給眾人行禮,每個人的頭上都有一個金色的發箍,看上去金燦燦的,好看得很。
這裡見過的每個凡人都面有不安,臉色惶然,這些女子……
狐太音和公主交換了一個眼神,公主笑道:「不敢打擾鬼王哥哥,我們回船上睡就好了,被窩都是現成的,說起來,妹妹還有幾分認床呢。」
「咦?這怎麼行呢?莫不是公主嫌棄我們殿下的宮殿不夠華美?畢竟和青丘的狐狸洞相比,怕是太過寬敞了些,不過您放心,若是您需要,殿下本人就能來給您暖床啊……」
陰惠君笑得曖昧,鬼王微笑著責備她道:「你可別嚇壞了公主妹妹,還以為本王是偷香竊玉之輩,若非公主邀請,孤是絕對不會踏入你閨房半步的。」
公主看起來半點不慌,亦是笑道:「如此也罷,那我們就打擾了,只不過鬼王哥哥,妹妹想要先前族長送來的我族少女來侍奉可以嗎?畢竟若是以後若是妹妹要長長久久地在這裡住下,也會希望身邊人能是同族呢。」
「那……」
陰惠君看向鬼王,卻見他頷首道:「自然可以。」
公主在鶯鶯燕燕的一群女子簇擁之下,禮貌地和鬼王告辭,待所有人散盡,鬼王這才冷冷地看向陰惠君,問道:「元華呢?」
陰惠君一個哆嗦,忙道:「昨日他有些不好,屬下就將他泡入了聖水,讓他好好休息一番。」
「原來如此,晚間讓他來見我。」
「是。」
「還不走?」
鬼王揚眉。
「殿下,您,您方才答應了公主殿下給她狐族的侍從,屬下不知該如何……」
「蠢材,隨便找一個過來不就行了,有那麼多長蛇在,它還能翻出天去。」
「是,是!」
陰惠君這才大大舒了一口氣,幾乎是落荒而逃。
還是殿下聰明,答應了讓狐族來,可沒說全都是狐族,有那些長蛇化形的侍女盯著,狐狸們只怕也是無計可施。
這可真是,她就算長了比干七竅,都未必有殿下的心思奇巧,這聖山,這神木,這陣法,全都是殿下的手筆。
有時候她也會暗自思量,就算是她再隱忍,再柔順,只怕也難有令殿下完全信任的一天,更別說救出元華的魂魄了,只是,以她的智謀,真的能謀算到殿下沒能算計到的地方嗎?若是屆時一切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又如何對得起他呢……
當年,在她最為低賤,最為卑微的時候,是他救了她,可說是給了她重生的機會,若不然,只怕她現在就連白骨都不知在何處,現在,終於輪到她來拯救他了,只是,沒有了他在身邊,她可說是一無是處,除了裝可憐裝柔順,再無別的任何辦法。
「哎……」
陰惠君忍不住一陣嘆息。
恨意也是一種很好的養料,從前她的人生就是跟隨著他的腳步而已,他說怎樣就怎樣,而如今,她的心中唯有一個念想,是她忍辱偷生掙扎著活下來的唯一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