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的時候又已經將近午時,他尋找著她的身影,在聽到了她的腳步聲時微微舒了一口氣。
她的確是有事瞞著他,他可以肯定。
不過是剛下床,她就沖了進來,穿著昨天買的新衣服,長長的發梢還微微有一絲水意。
「我在吹頭髮,今天沒做飯,我們下山去吃吧。」
她笑道,一臉愜意。
皂角香氣掩蓋了一切,但是他還是隱隱能感應到她身上的那抹異樣的氣息,就如同昨晚……
她吻他的時候忍不住輕輕地咬著他的脖子,他知道那是他血液流動最充盈的地方,也是之前她昏迷中最喜歡咬的地方,雖然她看起來毫無異樣,但是……
即便是最動情的時候,她都始終保持著那種微微警惕的神色,她是在怕什麼?她又是在擔心什麼?
他不明白。
她挑選的一個小小的城鎮,不過她看起來倒像是熟識這裡的道理,熟門熟路地帶著他去了一片小吃街,雖然這裡大部分的東西他都不能吃,她卻興緻很高,幾乎每個攤子都繞了一便,最後捧了一碗豆腐花坐在了路邊,喝了一口就極力推薦他嘗嘗看。
雖然裡面看著有蝦的樣子,他也順從地拿起了勺子,避開了那小小的蝦米,吃了一小口。
「果然很好吃。」
他贊道。
「姐姐!」
一個驚訝的聲音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他轉頭看去,只見一個陌生的女孩子站在了路邊,眼光落在了瓔珞的身上。
「丹丹……」
瓔珞也愣了一下,雖然這小吃街離那個酒吧確實不遠,不過能遇到她也實在是太巧了,而她居然還能記得這個小女孩的名字。
「姐姐,那天我回家了以後,我娘就說了,若是再遇到你,一定要好好感謝你。」
「沒事,不過舉手之勞。」
她忙謙遜道。
丹丹這會兒才看到了她身邊的謝道之,那一瞬間的驚艷之色是他熟悉的神色,並沒有太在意。
「姐姐的男朋友太帥了。」
丹丹調皮地說了一句,又鞠了一躬,這才正色道:「謝謝你救了我,姐姐。」
「沒事。」
待那小女孩終於走了,謝道之才揚了揚眉,看向她。
「我沒想到你早出晚歸的原來是在行俠仗義?」
他似笑非笑道。
這是那晚之後他們第一次聊起這個話題,她卻微微皺眉,顯然很不想說起這些。
「只是順便,不想看著那個女孩子被人愚弄而已。」
「我知道,你從來都是最善良的。」
「我只是覺得,每個人的命運都是由自己決定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最想要得到的東西,至於能為之付出多大的代價,有的人心裡能夠清楚地權衡清楚,有的人卻懵懵懂懂,那並不是他們的錯,我能幫,就順手幫一下,只是那也不過是一時的而已,若是他們以後還是無法抉擇清楚,也許結局還是一樣。」
「我只希望她以後能活得明白一點。」
她似乎深有感觸,那一字一句都深有體會。
他只覺得一陣心疼,就算是猜,他也能猜到她身上的異樣一定和陰元華有關,只是他卻不能明白,那人明明是愛她的,為何會狠心對她下手,而她,居然也選擇為他隱瞞。
難免會有幾分自傷,姬琴也就罷了,他清楚地知道陰元華在她心中的位置,即便那不過是個死去了的人,即便他明明是害苦了她,她卻一點都沒有恨過他。
也許他能夠明白那原因,在她最落寞的時候,是那人在她的身邊,不管她對他的感情是什麼,那最初,一定是源於對他的感激,他的無限包容和自己的驕傲正好是相反的兩面,在她的心中,在她最痛苦的時候,唯有那人在她身邊,守護著她。
過去的時光猶如一卷無法追溯的畫卷,他清清楚楚地記得上面的每一幕風景,卻無法再回去其中。
細細地回憶在清苑看到的那一幕幕,他真的回想不到那人是怎麼擺布她的,唯一能確定的是,那人一定是知道自己就在附近,這才會故意和她親昵,一次一次地把他逼退,這才對她下的手。
縱使他的心性再怎麼淡然,也絕對不可能忍受這些,那人定然是料到了這一點,才能夠避開他的目光,將她玩弄於鼓掌之中。
若說算計人心,他還真是無法和陰元華相比。
可是現在,她身邊只有他,她能指望的只有他,可他卻什麼都不知道,就連她為何會如此都只是猜測而已。
看再多的書也只能積累知識,卻不能獲得智慧,即便經歷得再多,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真正幫到她。最讓他無法理解的是,她已經將什麼都給了他,卻偏偏不能告訴他這個秘密,這個屬於她和陰元華的秘密。
在她心裡,到底誰才是最重要的人呢?
他不得不疑惑。
她說的是那女孩子,其實說的也是她自己。
他真的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她自己又真正活明白了嗎?
這一刻,他真恨自己的懦弱。
他明明在懷疑她,明明知道她肯定有事瞞著他,他卻就連問她的勇氣都沒有。
他當然可以說,那是因為他太愛她了,他擔心她會因此離開他,他並沒有錯,他只是愛她而已。
但是內心深處,他卻隱隱感覺到了自己的軟弱中,帶著無比冷靜的自私,他不敢面對的現實,是可能會讓她離開他的一個秘密,他之所以不問,不就是因為太貪戀現在的幸福,不願意破壞這一切嗎。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握住了她的手,正色道:「瓔珞……」
「哎呀,我想起來了,那邊還有一個公園是可以划船的,我們吃完豆腐花就去划船吧!」
她無心無思地說道,將自己吃了一半的豆腐花推到了他面前。
「你吃嗎,我吃不下了……」
有她這樣撒嬌,他就算是啃也要把這豆腐花給啃了好吧。
更何況味道還真是不錯,鹹鹹的鮮甜,柔軟的香氣,和她的溫柔一般,這樣近又這樣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