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9章 其葉沃若(二)
「儀寧姐姐,聽說夫君又迎了一個女子進府,卻遮得嚴嚴實實,根本不讓任何人看到,這是真的嗎?」
聽到姚袈這個開頭她就知道這番做作是為了什麼,顯然姬嘉玉又有新人,姚袈比誰都開心。
「真是難為姐姐了,既然有了身孕,自然就可以讓其他姐妹照顧夫君的起居了不是嗎,您好好安養不好嗎?」
姚袈笑得理直氣壯,再接再厲道:「真是恭喜姐姐了,夫君喜添新人,您這下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現實真是磨刀石,經歷了那麼多次較量之後,就連姚袈都學會了笑裡藏刀,這可真是令人唏噓。
儀寧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姚袈的段位實在是不夠瞧,她自以為說了漂亮話,卻又句句在理,自己不能罰她,只是這蹬鼻子上臉的架勢,就算是個傻子也能聽出她就是不懷好意好吧。
若不是她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只怕還真會被她氣到。
「夫君行事自有他的主張,豈是我們這些后宅女子能置喙的,金襕,你也太有失體統了。」
她溫柔地說道,端莊大方,半點沒有動氣。
「儀寧姐姐,我只是好奇嘛。」
姚袈笑嘻嘻地就是不走。
「金襕妹妹,夫君是怎樣的人你該十分清楚,且不說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就說你這一有風吹草動就急急忙忙來打探的舉止,若是我告訴了夫君,只怕往小處說,你就是莽撞,往大處說……」
她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柔聲道:「夫君最不喜的就是家裡人和外面通消息,雖然我知道金襕妹妹不過是心繫父兄而已,但落在夫君眼中,只怕並不會如我這般想。」
「張方儀!你別血口噴人!」
果然不過一個回合,姚袈就氣得跳了起來,完全忘了剛才自己來之前的目的,只差沒指著她的鼻子罵了。
「呵呵,金襕你失態了。」
「不說算了!」
姚袈總算也是經歷了太多次關禁閉,也算是學乖了,若是和儀寧鬧到姬嘉玉面前,她可是沒有一次不吃虧的。
反正該說的話都說了,能看到張方儀一臉憋屈的神色,她也夠解氣的了。
想到這裡她就笑了:「我著什麼急,失寵的又不是我。」
「是了,反正不管那女子有多美艷,終究是和你無關的。」
儀寧柔柔地說道,半點怒意都沒有。
在這一刻,她突然有了一個小小的念頭。
一個讓她無比快樂又無比期待的邪惡念頭。
堅持本心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啊,她從未害過任何人,也從未故意傷害過誰,她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善良的。
只是這一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動念,她就做出了決定。
「夫君的新人只會越來越多,金襕,若是你不能抓住夫君的心,只怕以後你的機會會越來越少。」
「這可不是我危言聳聽哦,那女子的容貌就連我都望塵莫及。」
「我呸!」
姚袈氣得倒仰。
這個張方儀還真以為自己是傾國傾城的絕色了,不過是玉郎眼瘸了才會看上她,當初她還不是在姬琴面前搖尾乞憐的一條狗?
就連李瓔珞都比她好看一百倍!
儀寧微笑地看著她離去,以姚袈的心性,她所圖謀的,不可能不成。
姚袈自然是深諳錢可通神的道理,若不然,也不可能主院剛來了人,她就立刻收到了消息,既然如此,她想要混進來也不會是太難的事情。
到時候……
就看夫君要如何收場了……
她冷冷地揚了揚眉。
而這一切,和她這個端莊賢淑的主母自然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呢……
「這……」
謝道之楞在了原地,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從前我也曾略通醫術,她不過是氣急攻心,一時暈厥而已,這本是小事,只是她的身子始終隱藏著的病根卻是她無法醒來的根本原因。」
姬嘉玉正色道。
「她之前是不是服食過什麼成癮的藥物?」
他問得很委婉,可神色中卻有著隱隱的不解。
謝道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固然在他看來,能給瓔珞下藥的只有她無比信任的陰元華,可是在姬嘉玉看來,能給瓔珞下藥的卻只有自己。
可不是嗎?瓔珞是這樣相信他,從沒想過他可能會傷害自己,可他卻……
要說他完全沒有責任,他也無法這般欺騙自己。
「都是我的錯,可是這也太……」
他不得不承認這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姬嘉玉……他的地位和他的聲望,他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說過我會幫你,就一定會幫你。」
「還是說,你覺得這些凡人的生命比你最愛的女人更珍貴?」
白色的長發垂落在了地上,姬嘉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似乎一點都不懷疑他能做出什麼選擇。
他也太無情了吧。
簡直就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謝道之幾乎能從他身上看到陰元華的影子,他的行事準則,和鬼門那些人幾乎是如出一轍,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沒有修鍊鬼道術,僅此而已。
不過他絲毫不懷疑,如果姬嘉玉修鍊了鬼道術,他一定也不會憐惜任何人的生命,只要那對他的修為有幫助。
難怪姬羲和會……
還有姬琴……
他忍不住這麼想著,可是看著地上昏昏沉沉的兩個無辜的少女,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
「好熱……」
她忍不住呻吟,那翻來覆去的樣子像極了從前犯病的時候。
他知道姬嘉玉說的沒錯,她需要魂魄,她需要怨氣,只是這鮮活的生命就在他眼前,他如何能夠親手去扼殺無辜的生靈?
「瓔珞……」
他萬般糾結。
「嘉玉真人,我知道您說的都對,但是如果讓瓔珞自己選擇,也許她也不會忍心傷害無辜的人……」
「呵呵……」
姬嘉玉不由得冷哼。
「凡人為何總是這般虛偽?若是我告訴你,這兩人方才剛從懸崖墜下,已然斷然沒有了生機,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你是不是就能接受她們作為李瓔珞的食糧了?」
「對你來說,她們是怎麼死的,真的很重要嗎?」
他無力地垂下了手,輕撫著她滾燙的額頭,他知道她若是醒著,一定早已痛苦得無法忍受了,現在她的痛苦不曾減少半分,只不過她無法出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