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0章 六轡如絲(三)
「轟……」
地動山搖。
他眼神微凝,向外看去,只見外面的人群騷動了起來,紛紛四散奔逃,而地面分明在晃悠,吧台里,各色酒瓶叮呤咣啷地掉了一地,紛紛碎落,而方才避而遠之的酒保早就不知道逃到哪兒去了。
有情況。
他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絕非普通的地震,金陵身為六朝古都,從來都是風調雨順,氣候宜人,就算是地震,也絕對不會有這樣劇烈的震動,若不然,也不會被選中作為機構的大本營。
難不成,那些人居然敢打上門來?
他有幾分不可思議,看向陸廣韻,卻見他昏昏沉沉的眸子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眼中一片陰鷙。
「等一下!」
他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跟上了起身就往外走的陸廣韻。
上次在桃都山,他就見識過了廣韻不要命的打法,根本不顧自己的安危,招招都是與人拚命的架勢,若不是那些人被他的狠勁給嚇到了,紛紛避而遠之,只怕他都不能活著回來。
就算是不願意相信,他心中也隱隱明白,廣韻這是根本已經放棄了希望,不管是對未來也好,還是正義和信仰也好,他都已經不再看重了,也許對他自己來說,他活著根本就不如死去的好。
雖然黑色的桃樹已然在幾個大大小小的城市站住了腳跟,但是他不覺得它們能成什麼氣候,更甚者,他覺得那些桃樹越是佔領更多的城市,它們的力量就更弱,而蘊養那些桃樹的人也許會更加虛弱,更加容易力竭而死。
似乎是為了回應他的想法似的,幾乎就在他的不遠處,一片白色的光芒亮了起來,白色的月亮垂直懸挂在了空中,附近十里二十里地都被照得清清楚楚,如同燈火通明一般。
「永凝月火……」
他喃喃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要做什麼,居然敢找上他們的大本營來了,難不成,鬼王有什麼致勝的法術,所以才不怕他們那麼多修士?
「道爺,道爺救命啊!」
一大片天花板連著上面的壁燈一起掉了下來,轟然砸在了吧台之上,探出半個頭的酒保驚叫道。
「我還不想死啊……」
酒保沒出息地喊道。
「啪!」得一聲,酒保「嗚嗚嗚」了半天,終究還是被堵上了嘴,乖乖地一動不動躲在了牆邊。
不過是耽擱了一下,剛追著陸廣韻出了酒吧大門,就已經失去了他的蹤跡。
姬朝心中大急,四下張望,可周圍的靈力波動混亂,根本感應不到陸廣韻的氣息,而那一片晶瑩的月光卻越來越亮,越升越高,甚至比落日夕陽的餘暉更為燦爛。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姬朝看了一眼那月光,毅然決然地往那月光最為明亮的地方飛身而去。
一束白色的光芒拔地而起,如同一道直衝天際的靈光一般,隱隱有一種神聖之感,只是那光芒越是清晰,他心中的擔憂就越是強烈。
「狐泠如!」
陸廣韻的聲音已經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即便是遠遠看去,姬朝都能看見他眼中的憎惡和痛恨。
在桃都山,他們不是沒有交過手,誠然狐泠如根本不是廣韻的對手,只是這月光,只是他眼中的混亂,讓姬朝根本放不下心來。
不論是任何人,一旦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冷靜,就不可能作出正確的判斷!
更何況,狐泠如敢出現在這裡,出現在正道修士雲集的金陵,根本就是有恃無恐,若不是有著絕對的把握,她如何敢來?
「且聽她怎麼說,廣韻!」
他連忙落在了陸廣韻的身邊,暗中注意他的動靜,隨時準備攔住他涉險。
「有什麼可說的?」
果然他眉間的法印已然明亮無比,渾厚的靈力即便是在永凝月火面前都沒有半分遜色,只是,永凝月火的靈力源源不斷,根本就是無窮無盡的,陸廣韻再怎麼法力深厚,終究會有力竭之時,明眼人一看便知,正面對抗絕對不是理智的選擇。
狐泠如一出手就亮出永凝月火,只怕本就是這個意思。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廣韻真人已然亮出了靈劍,以一種完全不顧自己安危的方式欺到了狐泠如的面前,一劍便刺向她的心口。
「啊!」
狐泠如沒料到他二話不說就動手,還沒來得及搔首弄姿就被逼得往後疾退,現出了原形才堪堪避過了這一劍,只見她七條尾巴都豎了起來,如同被激怒的貓一般弓起了背,破口怒罵道:「你xx是瘋狗嗎亂咬人?」
和姬朝想的一樣,那束白色的月光如影隨形地跟著狐泠如的身體,如同護身符一般護著她,他甚至十分懷疑,即便是狐泠如被刺中了,只怕也不會真正致命。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們講不講道理?」
「哦?聽說狐族長老狐太音也是在拜訪你們桃都山的時候被扣住的,若不是狐族公主跑得快,只怕也會被抓,這會兒你給我說什麼不斬來使?雙標嗎?」
姬朝皺了皺眉,提聲喝道。
「我們是惡人,自然是十惡不赦只做壞事的,你們可是好人啊,自然得講道理,呵呵呵……」
狐泠如的神色得意至極,嬌笑著顫動著身子,七條大尾巴一顫一顫的,看著就讓人生氣。
「廣韻!」
姬朝見他雙眉一沉,眼中的殺氣只增不減,連忙攔在了他的身前,勸道:「若是平日,我也不敢教你該怎麼做,只是今日,你喝了酒,我不能坐視你亂來!」
「廣韻,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冷靜一點,真的冷靜一點,能不能就算是看在我們那麼多年的情分上,就聽我一句,行不行?」
陸廣韻的目光有著一瞬間的鬆動,可狐泠如卻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您啊!」
「嘖嘖!那麼久不見,廣韻真人可真是讓人認不出來了,看看這小臉,嘖嘖,可真讓人心疼啊!」
「廣韻真人,究竟是如何會這般憔悴?難不成,是有什麼傷心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