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紅樹林

  安琪拉在很多城市生活過,做過保險、房產和小買賣,混在三教九流中生存。


  她的那雙眼睛妖魅迷人,能讓你看到她那些年經曆過的嘲笑和挫折,以及深深隱藏起來的不安和對未來的恐慌。


  每當她處於焦慮不安又看不到希望的時候,她都會選擇不告而別,就跟這次一樣。


  我的生命裏,最討厭那些不說再見就選擇徹底消失的人,可是對一段感情來說,一個好的道別是那麽重要。


  沒有句號,我們就會耿耿於懷,但她太脆弱了,以為不告而別才是最好的告別方式。


  一夜風雨,遮掩了沙洲外的所有路,也遮住了我們曾一同走過的路。


  “怎麽辦?”洛雪璃著急地道。


  我冷哼一聲:“人與人交往,就非要留那麽多心眼嗎?都是你自作聰明,才會讓她產生不信任,這裏紅樹林那麽大,我們上哪兒去找?”


  “對不起,我錯了,求求你,我們一起把她找回來吧?”洛雪璃流著眼淚說。


  “洛雪璃,欺騙一個人就那麽好玩嗎?”我越想越氣道。


  “明星如果不活在謊言中,就沒有收視率、沒有人緣、沒有紅利,我習慣了做明星的時候,從訪談節目、粉絲問答、拍攝廣告,我必須偽裝好自己活著。”洛雪璃擦了擦眼淚道。


  “可你現在是流落荒島。”我憤怒地吼道。


  “我知道在一些事上對你有欺騙,我現在知道錯了,老公,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咬著牙道:“洛小姐,請管好你的大腿和春心,我不是你老公。”


  洛雪璃微微一愣,幾乎都要跪下來求我了,哭泣著說:“陳博,我們去把她找回來吧,如果安琪拉再出了事,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帶上小九,跟我走吧。”我心軟了一下。


  洛雪璃卻翻裝小九的竹籃,裏麵卻已經空空如也,歎口氣道:“她可能把小九也帶走了。”


  我點了點頭,開始在附近尋找一些蛛絲馬跡,最後在紅樹林的枝椏上,發現一處晚禮服布條,很顯然,安琪拉鑽入了紅樹林裏。


  我心裏的不安更加強烈了,前方是一大片紅樹林,氣根完全糾結成一團。


  紅樹林最大的特征就是錯綜複雜的氣根,這些氣根在基部生長,牢牢紮入淤泥中形成穩固的支架,使得紅樹林在海浪衝擊下屹立不動,具有固岸護堤的作用,百米紅樹林能擋住10級台風。


  由於海底火山引發的赤潮,使得海水富有營養化,但這裏有紅樹林,還可以淨化海水,防止赤潮的發生,也加速與淤泥的沉寂,擴大了島嶼麵積。


  我深吸最後一口幹淨的空氣,然後鑽入紅樹林裏,這地方很臭,那是一種浸在海水中腐敗之物的腐臭味,聞起來像臭蛋,可見穿越紅樹林要費一番功夫。


  “小心,別用手碰這些銳利的樹枝,樹枝上滿是藤壺。”我關心的道。


  “知道了,老公。”洛雪璃像隻乖巧的小兔子般道。


  “我不是。”我陰沉著臉道,我們的感情有著一條裂痕,需要時間來慢慢愈合。


  藤壺是附著在海邊岩石或樹枝上的石灰質外殼動物,乍一看,它們很像馬的牙齒。


  藤壺會脫皮,然後分泌出一種粘性的藤壺初生膠,這種膠有著和‘502’一樣的極強的粘合力,任憑風吹雨打也衝刷不掉它們。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看著,潮汐的水位非常高,如果發生大暴雨和漲潮,這裏潮汐會在數小時內漲高到六七米。


  我們必須趕緊從樹林裏穿出去趕到沿岸的安全之處,這座島嶼也很大,紅樹林起碼有兩裏長,但感覺每一步都像是天涯海角,腳下的泥不斷讓我往下沉,每走一步,泥巴就將我使勁往下拉。


  “噓噓。”


  走了沒幾步,我連忙停下,警惕看向四周,因為不遠處是一條大魚的半截屍體。


  “怎麽了?”洛雪璃驚恐的問道。


  “那種魚叫巨骨蛇魚,是世界上最大的淡水魚之一,但卻被詭異的生物咬斷在了這裏。”我低聲說道。


  “我知道這種魚,存活了1億年之久,那時候各大洋連在一起,後來因安第斯山脈崛起,阻斷了大洋的流動,亞馬遜河流也改道由西向東,巨骨舌魚便困在了叢林水域裏了。”洛雪璃低聲說道。


  “你有沒有感覺這個島的生態環境和巴拿馬地帶非常像?”我小聲問道。


  “未發現的島嶼上總會有些令人吃驚的物種。”洛雪璃輕聲道,“很久之前,非洲是和南美洲是連在一起的,這些島嶼有可能是地質構造從非洲大陸上分裂出來的,我們能發現一些南美洲的生物並不足為奇。”


  “分裂?”


  “科學家預測,幾百萬年後,非洲索馬裏半島將會漂到印度洋中部。”洛雪璃解釋道。


  “地理環境太像了,有巨骨舌魚,興許會有河口鱷甚至森蚺,我們小心點。”我低聲道。


  在紅樹林裏,每走一步都像在賭命,在這處水域裏,最怕遇到河口鱷。


  紅樹林是河口鱷的領地,他們可長到20多尺,河口鱷的咬力高達兩千磅,相當於一輛火車壓在你的胸膛上,若被鱷魚拖到水裏,保準沒命。


  麵對上升的潮水、鱷魚的威脅和紅樹林交纏的氣根讓我們心生畏懼,在這裏求生,考驗的是體力和意誌力,據說在這裏12小時若能走1公裏,就算不錯了,穿行在這些氣根之間是如此費時。


  悶熱加上潮濕,實在讓人難以忍受,一呼一吸,使得肺部充滿了腐敗的氣味。


  這地方還會讓人產生幽閉恐懼症,那是紅樹林裏會將人困住,錯做複雜的樹枝交錯在一起,我在這裏很難看得遠,能見度大概隻有五米左右,更遠處隻看到一片黑暗。


  曾經有一支美國特種部隊孤軍深入巴拿馬紅樹林,結果被困住了,最後還是當地人出手幫忙他們才脫困。


  我們走了大約二十分鍾,累的苦不堪言,粗大樹枝樹根在水中糾纏交錯,腳踝很容易被纏住,雖然我們四周都是水,但喝這種水會沒命,裏麵含著上萬種寄生蟲。


  “等等,等等!”我急聲說道,洛雪璃連忙警惕的看向四周。


  一股古怪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讓人相當不喜歡這種狀況,它會讓人產生急劇慌亂。


  那種感覺就像是頭被按到了鍘刀口處,你不知道何時會屍首分離一樣。


  “這是什麽動物的叫聲?”洛雪璃小心地問道。


  “不知道,我隻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我一點也不喜歡這裏!”我凝聲道。


  “真的會有鱷魚嗎?”


  “這種地帶,比鱷魚還恐怖的生物有很多,要是遭遇食人鯧,我們瞬間會被咬成殘渣。”我的心萬分慌亂。


  等到聲音消失,我們繼續趕路,這裏離岸邊最多兩裏,卻是我走過最艱辛的一段路。


  水位在緩緩升高,我很怕潮汐會在數小時內升高七八米,所以我們盡快往高處爬,但往上爬十分費力和危險。


  爬上樹枝後,雙手一定要抓住東西,因為站在這種樹枝上時,如果樹枝斷掉,我們就會摔下去。


  這場戰鬥會榨幹人的體力,我的衣服都濕透了,這裏又熱又潮濕,而且臭的要命,我們更要加快腳步。


  我爬上高處道:“你看,浪潮過來了,我們必須趕緊離開,否則會被潮水吞噬。”


  洛雪璃點了點頭,結果一腳踩空,差點掉下去。


  “你沒事吧?”我慌忙來到她身邊,“有沒有受傷?”


  她搖搖頭,一雙美目怯怯地看著我,仿佛很怕我生氣一樣。


  我將她拉上來到:“在這裏必須足夠冷靜,不要驚慌,你要奮戰到底。”


  “嗯,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洛雪璃輕聲道。


  我又爬上高處,這時能看見整片紅樹林上方的情況,我現在還算比較安心,因為也看到了內陸在哪個方向。


  在這上頭鱷魚咬不到我們,但我們不可能離開水麵很久,畢竟不能像猴子般攀著樹枝跳躍。


  越靠近陸地,水裏就越泥濘,讓我不斷往下陷,每次想跨出腳步時,泥巴就會把我往下拉,每一步都讓我感覺受困於正在凝固的水泥中。


  無意間一回頭,發現她一臉著急地看著我,我問她怎麽不走了?

  “我腰部以下全浸在臭泥之中了。”洛雪璃皺著小臉道。


  我無比艱難的來到她身邊,在她所在的水裏用手一抓,滿滿都是臭泥,她個子沒我高,力量沒我大,很容易越陷越深。


  “你試著扭動腳,而不是急著將腳拔出來,就不會繼續陷入泥了。”


  “咦,真的誒。”洛雪璃很費力地將腳邁了出來。


  我感覺脖後根有點癢,才發現不遠處有一些白蛉在飛,心中陡然警覺了起來。


  這個小島跟我們剛開始避難的小島相比,簡直是一個地獄一個天堂。


  我看著手中的泥巴,然後將泥巴塗在全身各處,這樣就能避免被白蛉叮咬了。


  “你幹嘛啊?”洛雪璃吃驚的道。


  “白蛉會傳染利什曼病,這是一種可怕的噬肉型疾病,會讓人痛苦不堪,它會吞噬口鼻和四肢的軟組織,你趕緊也給自己抹上。”我急忙道。


  “泥又髒又臭,我才不要。”洛雪璃撇嘴道。


  “這種病的治療方法同樣讓人難受,疾病會吃你的肉,但若要治療,你會打50次非常痛的針,當你打到第20針的時候,你就會很想自殺,我覺得,你不想得這種病吧?”我在一旁說道。


  “可是我怕臭。”洛雪璃著急的都要哭出來了,“老公,你給我抹吧!”


  說著,她已經閉上了雙眼,我感覺很好氣,卻又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欺騙我無非是想自保而已,我和安琪拉偷嗨的時候也沒有坦誠告訴她,人類總是會有一些劣根性的。


  我將臭泥抹在她嬌嫩的臉蛋和雪白的脖頸,她的頭發比較長,還可以起到一層保護,反觀我連頭發上都糊了一層厚厚的泥。


  做完這些,我繼續往前走,聽到她在身後輕笑了一下,我心想,要是有鏡子,我們現在的模樣肯定狼狽而滑稽。


  又走了一陣,我爬上樹枝,能離開水真是太好了,在這個人間煉獄,離開水幾分鍾可提升士氣,我借著樹枝的彈性,攀住另一棵大樹,身體在空中蕩了幾下,腰部使勁,雙腿翻上了樹枝。


  前方比較開闊,這裏的能度多了幾米遠,而且水域也偏清,我坐在樹幹上把衣服脫掉,將衣服擰幹,看她在地上歪著腦袋打量我。


  “你離遠點,我要跳了,別濺你一臉水。”我說道。


  “哦。”她乖巧地扭了扭身子,然後我便跳入到了水中,還是濺了她一身,但她連一聲抱怨都沒有。


  經過數小時不斷的掙紮,我們發現前方有片沙灘,於是迫不及待地走過去。


  踏上這片沙灘宛如來到天堂,我和她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我看著她說:“你臉上的臭泥怎麽還沒洗掉?”


  “我怕臭。”她低著腦袋,怯怯地說,“要不你幫我洗掉吧?”


  臭泥都抹臉上了,居然還不臭,我突然意識到,她有可能又在說謊,隻是想用這種方式靠近我,當下臉色便陰冷了下來。


  她看我臉色不對,無奈地嘟嘟嘴說:“看來被你看穿了,我這就乖乖的洗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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