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從你的世界路過
女王？
安琪拉成了卡洛族的女王，那麽這個慶典應該便是她的婚禮了。
我咽了一口唾液，心裏不停告訴自己要鎮靜，要自然，抬頭靜靜看著安琪拉。
“陳博，沒有商量的餘地。”她喘了口氣，“這是一場很艱苦的戰鬥，對嗎？”
“是的。”我猶疑了一下，“他們為難你了吧？”
淚珠在她的眼眶裏打轉，終於掉落了下來，喉中嗚咽著道：“等到了晚上，我們好好談談！”
我沉默了片刻：“好！”
她擔憂的說：“你千萬不能衝動，知道嗎？“
“我會忍耐！”我咬了咬牙。
她轉過頭去，一串淚珠紛紛滾落，我們還沒開花，便各自散落天涯。
夕陽西下，他們給予了新娘他們的禮物，三個嬌豔的卡洛族侍女，一件金絲編織的防護衣，一把沉鐵打造的精致小刀。
最後，一艘蛇頭船浮出了水麵，那是雷戈送給她的禮物，安琪拉踏上船隻，和雷戈乘風破浪共赴歡愉。
由於安琪拉的關係，卡洛族對我和洛雪璃還算客氣，這個種族體質可真強悍，可以像猴子般攀緣絕壁，又能如旗魚般馳聘戲水，乃是真正的戰鬥民族。
……
等到夜幕降臨，安琪拉果然來了，帶著滿身傷痕和痛楚。
風在吹，海在嘯，巨浪拍擊著岩石，發出巨大的聲響，隱藏了最熟悉的我們。
我握緊她的手，緊盯著她的眼睛，和她長久的對望著，從齒縫裏擠出來沉痛而喑啞的聲音：“我們逃走吧？”
淚水迅速的衝進了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嗚咽著搖頭：“已經逃不掉了！”
“我們可以的，隻要不被他們發現，就能逃得遠遠的！”我眼睛漲紅了。
她含淚搖頭，問道：“逃到哪裏呢？”
我身形一震，心裏一片迷茫，就像她問的那般，我們又能逃到哪裏呢？
她弓起了膝，把頭埋在膝蓋裏，半晌，她抬起頭來，淚痕滿麵的說：“陳博，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許多事情一旦改變，便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眼眶濕了，緊握住她的手臂：“這裏可以出去，可以回到文明世界……”
安琪拉打斷我，悲切的問道：“祖國真的那麽美嗎？”
我抓著她的肩，讓她麵對著自己，眼睛熱烈看著她：“難道你不想回去了？”
安琪拉慘笑道：“在文人墨客的筆下，他們過濾掉了生活的庸俗和瑣碎，隻剩下精致與唯美，美則美矣，但卻不是真實的國家，隻是一個虛偽的假象。”
我熱切的搖撼著她：“安琪拉，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有大好的時光和前途，我會愛你，我會寵你，我會照顧你……”
她用怪異的眼神望著我，滿眼漾著淚道：“娶我嗎？那洛雪璃怎麽辦？”
我陡然啞然，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我們都是奮戰一生榨幹一切買不起好房、上不起好學校、呼吸不起正常空氣、吃不起特供幹淨糧、住不起好醫院的螻蟻小民，社會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在那樣的社會裏生存，一直壓抑的喘不過氣，就算你真的娶我，我也不想回去了。”安琪拉凝聲說道。
我用手捧住她的麵頰，輕輕的用嘴唇吻了吻她的唇：“你不可以這麽想的，就算社會有許都毒瘤，但也有美好的一麵，不是嗎？”
“當我被丈夫的夥伴強暴的時候，他就在旁邊興奮地看著，一張小小的字條，一點微不足道的視頻，成為了他讓人扒掉我內褲的武器，我想要離婚，想償還高利貸，就必須和三教九流的男人滾床單。”淚珠滑落了安琪拉的麵頰。
“那樣的男人，難道還沒被繩之以法？”我紅著眼道。
“我在司法局的堂哥告訴我，他很想改變一下司法係統，不惜代價，做到自己，但是這裏讓一步，那裏讓一步，最後陷入到這個遊戲中，最終，他想改變的這個係統，卻改變了他自己。”安琪拉捂著臉道，“我們最終都要成為自己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因為社會就那樣，隻有遠離，我才能找到自己。”
我輕聲說道：“我們生活在底層，曆經苦難，背負陰暗麵，屬於邊緣人群，但在這種極端的宿命和草根當中，每個人都有極端的頑強，這兩個東西突然一冷一熱的碰撞，產生的一個詞匯，那便是活著！”
安琪拉蒼白的道：“沒有任何樂趣的生活，活著還有意義嗎？饑不擇食，慌不擇路，貧不擇夫。”
這是一個被生活磨平棱角的女人，重要的是，我已經深深感受到了一股強光，從安琪拉的眼眶射出，堵住我所有廉價的話語。
我咬了咬牙道：“我和雪璃，現在也沒打算回去了！”
安琪拉微微一愣，嗚咽著問：“為何不在一開始就對我這句話呢？”
“安琪拉，現在還不晚，我們可以走的！”我沉聲說道。
“假如能夠嫁你，我一定做個好妻子，即使你和我發脾氣，我也不會怪你，陳博，但我們的人生裏充滿了遺憾，我受夠了痛苦不堪的生活，偏生若弱，受不了漂泊，我已經喜歡這裏的生活了。”安琪拉含淚說道，像是哭泣的維納斯。
我幾乎都要驚跳起來，瞪視著安琪拉：“你的性格都騙不了人的，你也不會騙人，跟我走吧！”
安琪拉慢慢的抬起眼睛，眼光滿是哀哀欲絕：“我沒有騙人，也沒有胡鬧，我就是喜歡這裏的安逸，喜歡逐水而生的日子。”
我的呼吸逐漸的沉重了起來，憋著氣道：“我們回到最初的避難島，蓋一所房子，同樣很安逸啊？”
安琪拉淚水彌漫的眼睛，悲哀的看著我，無助的搖了搖頭：“你不懂，你什麽都不懂！”
我咆哮道：“不，我什麽都懂！”
安琪拉麵色蒼白，含著淚淒楚的說：“都回不去的，你能讓陸音竹回來了嗎？”
我呆愣著，喉嚨裏就跟卡了根魚刺般難受。
安琪拉弓起了膝，把頭埋在膝上，痛苦的搖著頭道：“我們都認命吧，你和雪璃好好生活，我也好好做卡洛族的女王。”
我的哽咽從喉結裏壓抑的飄了出來，哭泣著：“永不可能，永不言棄啊！”
她肩膀聳動，身子抽搐著道：“我守著這點希望就很好，不想再漂泊了。”
“我懂了。”我捧著她的臉龐，聲音蒼涼而空洞，“既然你不肯離開，我就強行帶你走！”
安琪拉瞪視著我，完全征住了，我便拉著她準備離開。
安琪拉的護衛從陰影處出現，一記長鞭掃來，直接套在我的脖子上。
“他冒犯了您，是否需要我殺了他？（卡洛語）”護衛將短刀抵在我的咽喉處。
安琪拉嚇得花容失色，沉痛的吼道：“快放開他，千萬不要殺他。”
護衛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陰冷的斜睨著我：“按照卡洛的規矩，那應該割掉他的耳朵！“
“不要傷害他，你們都退下吧！”安琪拉急道。
“你是卡洛的女王，廣袤的天空作了見證，上天會懲罰他的！”護衛說道。
雷戈已經喝醉了，他拿著一把劍走了出來，大肆叫囂發泄著憤怒，安琪拉連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和他簡單溝通著。
洛雪璃跑過來，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痛苦地看著我和安琪拉。
安琪拉看著我道：“驍勇善戰的卡洛族，他們已在這座島嶼上生活了四千年，雷戈是卡洛族最大的王，也是活著的終極戰士，他們每一個都是人猿泰山般的超級存在，我願意成為整個族群的女王。”
我咬著牙道：“我不想你成為女王，我想你回家。”
“我怎麽回家？”安琪拉輕歎道，“卡洛族是真正的軍隊，沒有什麽力量可以將這個族群擊潰，他們逐水而生，在島嶼間流浪，陳博，我們都會活得好好的！”
洛雪璃站在我前麵，看著安琪拉道：“安琪拉，你真的想拋棄我們嗎？”
我被動的看著洛雪璃，心裏仍在隱隱作痛，因為她說的也是我聽不懂的卡洛語。
安琪拉突然笑了起來，用卡洛語回道：“如果能保全你們，我會讓他們整個部落將我玩上一遍，所有的老少病殘以及他們的蛇！”
她的話我聽不懂，可她的眼神出賣了她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