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翻船
晚上九點一刻，客輪徹底擱淺在沙洲上，由於慣性，船身還在沙洲上滑了一道明顯的痕跡。暴雨嘩嘩個不停，甲板上充滿讓人窒息的氣息，眾人惴惴不安的圍在一起，等待著韓允兒的最後定奪。
五十歲的船長，坐在艙門門口，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淚的，實在難以想象，他一個見多識廣的老前輩，居然也會在這樣的災難麵前嚇哭鼻子。
“統計一下人數。”我緩和了語氣道。
韓允兒勾著腦袋在甲板上數了數，過了一陣才說道：“一共七十六人。”
“費城76人啊！”我調笑一聲，揉了揉眉心說：“客輪上有幾艘救生艇？”
“隻剩兩艘了。”韓允兒抿抿唇，補充了一句：“最高載客是22人。”
“嗯！”我點點頭，捂著嘴唇吹口熱氣：“現在讓大家調動起來，趁著客輪擱淺，趕緊將救生艇放下來。”
韓允兒沒有停留，立即去組織工作了，一群人拉著救生艇放下放，空氣中充滿了哀悼的氣息。
隨著第一隻救生艇的落水，船身再度一陣激蕩，並往前挪移了不少。
“我們應該落在一個斜坡上了。”我皺著眉歎口氣說：“一旦水勢上升，海水將艙體托起，我們就會從沙洲上滑下來。”
“沙洲麵積太小，完全容納不了客輪，附近還有冰川，應該離天堂島不遠。”洛雪璃希冀的道。
“我打死也不願意回去了。”顧曦撇撇嘴道。
“不用回天堂島，我能帶大家到新的庇護所。”我沉聲道。
談話間，船長等一些人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來：“這艘船陪伴了我們一千個日日夜夜……”
“有話直說。”我麵色不悅的道。
“我們都是優秀的航行家，有朝一日，船修好之時，我們還能為大家開船。”
“So？”
“我們想先下到救生艇上去。”
“然後讓一群女人在船上死等，這不是變相拋棄我們嗎？”
韓允兒大踏步走上前來，擲地有聲的問：“怎麽回事？”
“他們想占有一艘救生艇。”我吐了口雨水說。
“嗬！”韓允兒雙手掐腰，看著船長道：“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小姐，您誤會了我的意思。”船長連忙道：“不是有兩艘救生艇嗎？我們隻要一艘就好了。”
“原本我是想先讓你們下船來著，可是聽到你這麽說，我感到很難過，抱歉了。”
“小姐，您不能如此冷漠。”船長揚聲道。
韓允兒的保鏢全都圍了上來，船長暗自咬咬牙，憤憤的調轉頭去，緩緩從滿是水花的甲板上走了出去。
“對不起。”韓允兒歉意的道。
“抓緊時間行動吧。”我凝聲道。
當下，眾人再度行動起來，洛雪璃和顧曦是第一批下到救生艇的，我緊隨在後。
半個小時後，兩艘救生艇都已坐滿了人，大船上隻剩下四個女人和二十八個船員。
老船長在上麵對著韓允兒僵硬的鞠躬，隨後便默默退了回去，在風雨裏，我們看不到他的淚眼縱橫。
沙洲四邊是礁石，救生艇開動起來需要格外小心，海浪翻湧間，船身再度一陣晃動。
“客輪撐不了多久就會翻的。”我默默皺著眉。
韓允兒望著頭頂的客輪，四處的怒濤仿若凶猛巨獸，腥鹹的海風混著眼淚貼緊衣服。
遙遠的客輪下方，惡浪席卷，激起層層水花，它在海浪吹拂下搖晃不止，彷若活物。
我們折騰了一番，到達安全距離，可望著那龐然大物，所有人的心髒都跟著猛跳起來。
空氣間傳來了船員們的拍門聲和咒罵聲，我心裏立即便梗了一根刺。
過了半晌，我開口道：“不能拋下他們。”
“可是船……”韓允兒眉頭皺了皺。
我皺起眉頭：“超載的話，如果不遇到大風浪，應該也沒問題……”
韓允兒眯起眼睛，打斷我的話：“我還是不允許大家受一絲風險。”
“這不是風險，而是做人的底線。“我凝聲說道：“我本以為客輪是卡好了位置，可現在才知道，它隨時都有沉沒的風險，所以，讓他們下來吧。”
“救生船的最高載客是22人啊，數字是不會騙人的。”
“它會騙人。”我堅持道：“能裝下。”
“好吧。”韓允兒點頭：“我聽你的。”
嘎吱。
救生艇剛掉頭回去，大船驀然側動了一下，三十度的向下傾斜，桅杆遙指天空。
上麵爬了一個船員，他正嚇得瑟瑟發抖，像是一隻懸在高空的猴子，看到救生艇回返後，對著我們使勁兒哀求，旗語人著急的都要從上麵往下跳。
“有暗礁，不能跳。”我著急的喊。
船員們一聽這話，一個個騎在欄杆上，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你們先別激動，順著繩梯往下爬，我轉到船頭救你們。”我語氣稍稍緩和，一邊安撫著眾人，一邊將救生艇掉了頭。
“好好好。”
“你們別激動，要抓牢啊。”
“對對，不管發生什麽事，千萬都別鬆手。”
救生艇上的人員也七嘴八舌的安慰著，畢竟他們相處了許多時日，說沒有感情那是騙人的。如果真到了緊急關頭，大家有可能各自逃亡，可是隻要還有一線希望，就沒有人願意放棄彼此。
人類，是一種很複雜的生物：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船長這次表現很大度，他先讓船員們先行，巨浪衝刷過來，許多人由於抓不牢都落入到了海裏，幸而船員水性都還不錯，在女人們的幫助下，艱難的爬到救生艇上。
一番努力下來，除卻船長和大副等七人，其餘人都已安全抵達救生船，這時候大船要側翻的態勢非常明顯，我幾乎都看到了布滿地衣的船底側過來。
救生艇不能停在大船下方，我開動機器，稍微拉遠了一些距離。
“跳啊！”救生艇上的眾人焦灼喊道：“快跳啊！”
“撲通！”“撲通！”
大副等人率先跳了下來，他們在水中激烈的同海浪搏擊，被另一艘救生艇上的人拉了上去。
轟哐。
十幾層樓高的客輪突然一陣下滑，原本正準備往下跳的老船長給甩到了甲板上。
我們全都焦急的往上瞅著，良久又看到他的身影，他默默搖搖頭，又衝我們敬了個禮，回身走向了駕駛室，與此同時，船終究是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