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血影
第四十七章血影
鎖定目標,千夜在心裡將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但面上卻如深潭止水般不動聲色,他的眼神甚至沒有在精瘦男人面前作過多的停留,而是繼續不緊不慢地在車廂里轉悠,但與先前不同的是,他使鏡花水月雙手在車廂的窗戶上摸索,同時也用鷹一般銳利的眼神暗地裡觀察對手。
這個穿黑襯衣的精瘦男人將雙手插在褲兜里一動不動,整體看來並沒有什麼不妥,但有一點卻引起了千夜的注意:他將衣領翻得老高,仿似在遮掩什麼!其時正是夏末,餘熱未退,一個人將自己遮得如此嚴實,無疑是相當古怪的舉動。
千夜再次走過他身前,同時也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他衣領尚未遮完,脖子上露出的部分肌膚。心裡便立即有數,暗道這傢伙的攻擊果然是從地面!而且武器,很有可能就是他皮膚上的血紅紋身!
呼出一口氣,千夜搖了搖頭仿似自言自語地念叨:「雜種!演技挺不錯啊!」話音未落,鏡花水月一拳便往那精瘦男人身上擊去!料想這一拳定能將他砸成肉泥。
哪知鏡花水月勢如驚雷的一拳擊到中途,千夜突感氣力不繼,隨之精神力便也不怎麼集中,再加上精瘦男人敏捷的一閃,這一拳便重重擊在了精瘦男人身後的窗戶上。
「嘩……」伴著突如其來刺耳的玻璃破裂聲,車廂中立時炸開了鍋,從剛才起便被過道中看不見的火焰嚇怕了的人們驚叫著「魔人啊……」四散奔逃,而此時大岳也已將過道中的蒼炎熄滅,喚起閻虎朝千夜沖了過去。
精瘦男人堪堪避過鏡花水月的突如其來的拳頭,正暗自慶幸,突見身裹蒼炎的閻虎怒吼著朝自己撲了過來,嚇得冷汗直冒,趕緊往旁一躍,踉蹌幾下放才站定。
大岳卻並不急於攻擊精瘦男人,而是扶住有些虛弱的千夜,急切地問道:「怎麼樣,要不要緊?」
千夜喘著粗氣指著精瘦男人道:「這……這傢伙的替身是紅色的紋身,能攻擊人的影子,影子受到攻擊後人的體力會減弱,並且只要他一直保持紋身的狀態,受攻擊人的體力便會不斷衰竭,很……很有可能最後便是……虛弱而死!」
精瘦男人隔的遠遠的,聽了千夜這番話大笑道:「一絲不差,水千夜你真行,受到一次攻擊便能知道我替身的能力,決計留你不得!」說完一把抓下襯衣,露出一身橫練肌肉,而像無數紅色蚯蚓般密密麻麻附著其上的,正是他的平面替身——赤影!
千夜和大岳凝神細看,只見這些血紅色的紋身既像遠古部族的古老圖騰,又似茅山老道揮毫書寫的鬼畫符咒,閃著淡淡的血紅幽茫,有的甚至還如蚯蚓爸暗暗蛹動,詭異莫名。
此時精瘦男人已將皮鞋甩掉,赤足而立,看他腳背上紅色的紋身也更加繁密,蠢蠢欲動的樣子就似急待噬人的毒蛇吐信一般!
「看樣子他的替身不能憑空發出,必須得有接觸物作為載體,而且腳部應該是主要攻擊點。」千夜強打精神道。他雖感疲乏,但其年輕力壯,體力非張寶兒這樣的小孩和俠妃等女孩子可比,因此一時還能支撐,但他心裡也很清楚,如不能儘快把眼前之人解決,自己一干人絕對凶多吉少!
轉頭看了看俠妃等人:文倩早已沒有知覺;張寶兒雖然尚清醒,但瞧他雙眼微闔有氣無力的樣子,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而俠妃則更是香汗淋漓嬌喘不已,惹得千夜一陣心疼。再看他們三人的影子,竟然變得通紅,恍眼看去就如一灘血水般觸目驚心!
千夜一咬牙,對大岳使了個眼色,兩人嗖地一聲如離弦之箭般往精瘦男人衝去。精瘦男人毫不驚慌,面上一陣冷笑,腳背上的紋身徒地躥出,沿著車廂地面往兩人拖在地上的影子噬咬而去!
「不好!」千夜大叫一聲,一把拉住大岳,同時鏡花水月的拳頭已往地上的紋身擊去,哪知這赤紅的紋身卻真如蛇信一樣機靈,條件反射般往後一縮便輕鬆避過了這雷霆一擊。
實際上,如果千夜體力和精神力充沛,鏡花水月這一拳就算不能奏全效,至少也有個擦邊球,但隨著他體力不斷衰竭,鏡花水月的速度和力量也相應大減,這一擊也只好做了無用功。而大岳這邊也一樣,他雖然身體無礙,但速度本就不是閻虎的強項,無奈下也只得無功而返,徒壯聲勢而已。
奇襲無效,精瘦男人的反擊卻已接踵而至,只見地上、四周窗戶上、頭頂上,蛛網般密布的紋身張牙舞爪地向兩人的影子噬咬而去,搞得兩人手忙腳亂疲於應付,一時竟想不出應對之法,只能幹瞪眼。大岳心急,大叫一聲「奶奶的」,便要使閻虎噴出火球。
千夜見此急道:「不行,火車上還有很多普通人,況且火車也經不住閻虎的蒼炎!」
大岳暴跳如雷:「難道就只能坐以待斃么!」
「嘿嘿不會的,他的死期馬上便到了!」千夜突然頗為自信地說道,「這段路我很熟悉,前面馬上便會有個隧道……」
「對了,到時候咱們便沒有影子了!」大岳也頗為驚喜。
「對!趁他虛,要他命!」千夜握了握拳頭,但心裡卻念道:「可不只是沒有影子……」
從千夜和大岳的這一席交談到火車駛入隧道,大概三分鐘,但這短短的三分鐘卻讓兩人覺得過了三年之久,特別是千夜,應付紋身攻擊和體力的不斷衰竭已經讓他開始頭昏了,眼看便要支撐不住。不過幸好,隧道在眼前了……
火車駛入隧道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頭上猛地被誰蒙了個大口袋,又像是驟然感受晝夜瞬間交替,想遠一點,更像是這個涇渭分明的世界突然墜入鴻蒙……
雖然替身使者能在黑暗中視物,但突然由光明墮至黑暗,他們的眼睛也需要一定的時間緩衝。在剛剛進入隧道的時候,精瘦男人還覺得有一絲恐慌,他生怕千夜和大岳趁此機會向他猛攻,但他所想的事情卻並沒有發生,而且離奇的是當他的眼睛終於適應這個黑暗的空間時,他發現所有的人都不見了!對,所有的,包括千夜、大岳和俠妃等人。諾大的車廂現在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這……這些傢伙難道逃跑了?沒理由啊,不打倒我他們的體力便會一直衰竭下去直到死為止啊!他們不要命了么還是有什麼……」
他「陰謀」二字尚未出口,突聽餐廳旁側的一節車廂傳來冷冰冰的兩個字——「發動!」隨即便聽見兩側的窗戶破裂的聲音,幾乎與此同時他感覺許多片大小不一冰冷而尖銳的物體刺入了自己的身體,那鑽心般的疼痛立即如靈蛇般在體內蜿蜒躥行直透靈魂……
「啊啊啊……」他殺豬般地叫了起來,他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叫得這麼驚心動魄,這麼聲嘶力竭,這麼痛不欲生……
驀地,火車衝出了隧道,他重見天日了,但自己恐怖的造型卻又讓他再一次哀號不已:渾身是血的裸露肌膚上,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幾乎沒有一處地方完好,碎片與他的肌膚親密接觸處,還在不住地往外流著鮮血;腳下那灘腥紅的血水好似一張明鏡,他甚至可以從鏡中看見自己那張猙獰而可怖的臉……
「嘿……嘿嘿……滋味如何?笨……笨蛋!」車廂間的過道處徒地傳來一句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