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番外14章 思考

  第番外14章思考 

  鄧楠的左手穿過玲姐的脖頸，搭在她的肩頭慢慢地摩擦，懷中的玲姐呼吸勻稱，似乎已經熟睡。 

  自從兒時發生了那起事件，那些紅色螳螂以外的事情，鄧楠便已經提不起半分的興趣，就連自己的妻子，也是受上級的命令去相親，女方自然覺得條件很好，鄧楠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從妻子懷孕之後，他就與妻子幾乎沒有肌膚相親過，所以他的妻子與他關係一直不融洽。 

  在遇到玲姐之前，他從來沒有體會過來自靈魂的衝動，而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讓他欲罷不能，對玲姐所擁有的這種情感，是鄧楠之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他閉上眼睛，反思自己的行為：自己是一個有家室的人，而且還有了一個女兒，不過，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愛過她們。 

  睜開眼看看懷裡的玲姐，鄧楠的心頭湧上一種深深的負罪感，現在，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背叛了她們，他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懷裡的女人。 

  隨後，他將這負罪感壓了下去，回去以後就辦離婚手續吧，想必妻子對自己也沒有什麼感情，無論她們要什麼，就當做是對他們的彌補。 

  「呼……」 

  鄧楠把胸中的濁氣用力地吐了出來，下好了決定，心情也變得明朗起來，看著玲姐，他現在什麼都不想了，只想帶著她離開這裡，到另一個城市去平靜的生活。 

  「你有什麼心事嗎？」 

  玲姐沒有睜開眼睛，把頭枕鄧楠的胸膛上輕輕問到。 

  「你沒睡？還是被我剛剛吵醒了？」鄧楠聽到玲姐突然的發問，這才意識到她並沒有睡著。 

  「沒有。」 

  玲姐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他看著她縮在他的胸口，像極了一隻溫順的貓，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那你一直在幹什麼？」 

  「我在聽你的心跳。」 

  「聽到什麼了？」 

  「噗通……噗通……」 

  「那是怎樣的聲音？」 

  「讓人心安的聲音。」 

  這樣近似多餘的對話，現在卻讓他好似享受蜜糖一般，心中甜蜜無比，他嗅了嗅空氣，似乎都充斥著香甜可口的氣息。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妻女，雖然已經做好了決定，但看著懷裡的玲姐，卻不知如何開口。 

  「你已經結婚了吧。」玲姐閉著眼輕輕說到。 

  「你怎麼知道？」他聽到玲姐這麼問很驚訝，但是隨後一種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 

  「因為你的身上，你一種家的味道，那是我一直渴望並且嚮往的。」玲姐往被窩裡縮了縮，讓鄧楠止不住地心生愛憐。 

  「我之前已經想好了，這次任務結束，我就……」 

  鄧楠的話還沒有說完，玲姐就伸出一隻手來捂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不能因為我就毀了一個家庭，倘若你沒有孩子，那個跟了你這麼多年的女人，已經人老珠黃，她該何去何從？倘若你有孩子，就不能這麼做，沒有爸爸的感覺，難道你已經忘記了么？」 

  玲姐此時仰視著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眼裡滿是堅定與難過。 

  他聽完玲姐的這一席話，心中五味雜陳，算了算去，沒算到玲姐會如此的理智，他看著靈界的眼睛，看不出半分的虛情假意，滿滿的都是真誠。 

  她越是如此，他越是放不下這個善解人意的女人，他有種感覺，錯過了她，自己會後悔一生。 

  「你答應我，要做一個負責任的丈夫和爸爸。」 

  「可是，我就這麼回去，心裡想的卻全都是你，這樣算是負責任嗎？」 

  鄧楠看著玲姐的雙眼，他從來沒想過，這樣的話能從自己的口中輕易地講出。 

  「這幾天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但是出了這家旅館，我們就要切斷一切聯繫，你還是一個好警察，繼續追查你的『毛毛』。」 

  聽到「毛毛」這兩個字，鄧楠的心頭「突」地一顫。 

  父親那充滿不可置信的表情，母親那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還有紅色螳螂巨大眼睛里倒映出來的自己那變了形的身影，如同舊電影膠片一般在眼前不停切換著。 

  一陣頭痛欲裂的感覺向他襲來，他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太陽穴，這才得以平息。 

  「你剛才怎麼了，怎麼出了這麼多汗？」玲姐被鄧楠突來的異動嚇得不知所措，用浴巾輕輕為他擦拭。 

  「沒什麼，老毛病了。」 

  他想起自己也是經常地這樣從夢中驚醒，渾身帶著汗水，但是自己的妻子只是發出一種厭惡的聲音，轉過身去繼續睡覺。 

  看著眼前為他一點一點擦去汗水的女人，鄧楠心中的感情再也無法壓抑，他突然緊緊抱住玲姐：「我知道我這樣做你會感覺我很不負責任，但是我就是無法將你割捨，以前我沒有遇到你，而如今你就在我觸手可及的位置，我怎麼能做到一走了之，我不滿足這幾天的朝夕相處，現在才遇到你，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極大的不公，再不好好看著你……」 

  玲姐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已被他緊緊地擁在懷裡，慢慢地聽著他把話說完，但是話到一半，他就停下了言語，默不作聲，只能感受到他的身體在不住地顫抖著。 

  出於感情決堤的人類，往往不會把話說完，在試圖感動對方的時候，卻先感動了自己，繼而便是止不住地哭訴，換來的結果也只有兩個，另一個人的泣不成聲，亦或是熟視無睹。 

  玲姐便以為鄧楠正在啜泣，正想去安撫他，卻不料鄧楠突然鬆開她翻下了床，發了瘋一樣地衝到窗邊，打開了窗戶將頭探了出去。 

  「不要！」 

  這一幕嚇得玲姐高呼了一聲，她以為鄧楠想要尋短見，而自己此時在床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只能試圖用聲音拉住他。 

  不過想象中的場景並沒有發生，鄧楠的大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但是他卻用手緊緊地抓著窗檯，一點要跳下去的意圖都沒有。 

  時間突然靜止。 

  床上的玲姐皺著眉頭向鄧楠伸著手，臉上一副難過的神情，但從她的表情中讀出的，更多的並非是痛苦萬分，而是失望。 

  時間繼續進行。 

  鄧楠慢慢地退了回來，把窗戶重新鎖好，坐在窗檯看著玲姐，一臉的獃滯。 

  「你怎麼了？」 

  玲姐此時才反應過來，鄧楠並非是要尋短見，但是奇異的舉動讓她疑惑不已。 

  她看到鄧楠似乎在說著什麼，但是聲音太小，她聽不清楚，只隱約聽到是兩個字，於是她也下了床走到鄧楠的跟前，伸手抱住他，將耳朵貼在他的臉旁，兩個字清晰地傳到她的耳朵里…… 

  「是它！」 

  「它？」 

  玲姐一臉疑惑地看著滿臉獃滯的鄧楠，心中升騰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鄧楠卻久久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不停重複著那兩個字。 

  「是它……」 

  玲姐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攙著鄧楠來到床邊坐下，鄧楠像個丟了魂的布娃娃，任憑玲姐拉著他走，毫無反抗之力。 

  半小時之後。 

  「你到底怎麼了？不要嚇唬我……」 

  這麼久過去了，但是鄧楠還是一動也不動，用一種空洞的眼神看著窗戶，玲姐實在是忍不住了，沖了過來抓住他的肩膀不停地搖晃。 

  不知道是不是玲姐的晃動起了作用，鄧楠的眼睛里逐漸恢復神采。 

  看著眼前一臉擔心的玲姐，鄧楠終於把紊亂的心神平復了下來，他握住玲姐抓在她肩膀上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裡：「好了，不要擔心了，剛才發生了一點狀況。」 

  「什麼狀況？」 

  玲姐皺著眉頭看著他，但是看到他能正常的說話了，心裡不由得輕鬆了一下。 

  「剛才我抱住你的時候，看到窗外，毛毛在那裡窺探。」鄧楠低頭看著躺在手心裡的玲姐的手，一邊輕撫一邊說著。 

  「毛毛？難道……是你所說的那隻螳螂？」玲姐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毛毛是誰，突然記起之前鄧楠與她講過的那個兒時的故事，故事裡的紅色螳螂，名字就叫做毛毛。 

  「是的……」 

  「你怎麼確定你剛才看到的就是你兒時遇到的那隻？」對鄧楠所講的那個故事，玲姐一直是半信半疑的態度，她想了想，沒有直接否認這件事，而是順著鄧楠的意思走了下去。 

  「它的左眼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那是它還沒有變大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我看的清清楚楚，所以我敢確定，剛才窺探我們的，一定是它。」鄧楠此時抬起頭來，看著她，用右手撫摸著玲姐的臉說到。 

  「……」 

  玲姐聽完鄧楠的話，並沒有做出什麼表示，她此時的心情也很複雜，不知道該怎麼去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是沒有關係，只要你還安好，我就心滿意足了，你放心，我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他看著玲姐的眼睛，將肺腑之言全都掏了出來。 

  玲姐聽完這席話，把她的頭輕輕地枕在他的胸膛：「你有這份心意就好了，但是有些事，總會超出你的想象之外的。」 

  他伸出手抱住了她，低下頭吻著她的長發，閉上眼睛享受著，或許是因為這幾天的不平靜，現在的安寧，讓鄧楠覺得尤為難能可貴。 

  等他們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兩個人決定去樓下的餐廳吃點東西。 

  「鄧先生……」 

  剛剛來到一樓，鄧楠就被前台小姐叫住了。 

  「嗯？有什麼事嗎？」鄧楠轉過頭來看著前台小姐問到。 

  「那個……是關於coco小姐的事……」前台小姐看了一眼挽著鄧楠的玲姐，心裡閃過一絲疑惑，以為玲姐還不知道coco死亡的消息，所以只能支支吾吾地說著。 

  「哦，沒事，你說吧。」 

  前台小姐聽完這句話不由得微微一震，先前鄧楠還特意叮囑他們不要對別人說起，怎麼現在這麼無所謂的樣子。 

  「之前雷先生打過電話，一開始我們沒打算告訴他的，但是……」 

  「嗯，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擔心了，還有，coco小姐死亡的消息不用封鎖了，反正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 

  「啊？那……高先生、陶先生和譚夫人，是否都需要通知一下？」 

  「不用了，他們已經都知道了，沒有通知的必要了，有什麼事我會通知你們的，你先去忙吧。」說完這句話，他對著前台小姐擺了擺手，轉身領著玲姐就進了餐廳。 

  前台小姐皺著眉頭回到了前台，另一個就問她：「怎麼了？鄧警官罵你了？」 

  「那倒沒有……」 

  「那你怎麼這幅樣子？」 

  「他說旅店裡的人都知道了，讓我們不用封鎖這個消息了。」 

  「都知道了？怎麼可能？我們只告訴了雷少啊？」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對了對了，跟著coco小姐的那個助理你還記得嗎？」 

  「嗯嗯，記得，怎麼了？」 

  「她剛才是挽著鄧警官的胳膊下來的，兩個人就像情侶一樣，現在去餐廳吃飯去了。」 

  「那他們的關係肯定不一般，是不是之前就認識啊。」 

  「我看像。」 

  兩個前台小姐在哪裡嘰嘰喳喳地議論著鄧楠與玲姐的關係，說完最後一句話，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唉唉！你說，coco小姐會不會是鄧警官殺的呀？」 

  「怎麼可能！」 

  「都說女明星對自己的助理很不好，coco又是一個很高傲的人，那個助理肯定一直受她的欺負，會不會這次來泡溫泉，那個助理與鄧警官早就商量好了……」 

  「噓！別亂說，小心被聽見！」 

  聽到這番話，另一個前台小姐趕緊把食指放在嘴上警告著她，之後前台又陷入一片寂靜。 

  吃飯的時候，鄧楠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就是要不要把饕餮死亡的消息告訴玲姐，他猶豫的原因，倒不是懷疑玲姐就是兇手，而是擔心會引起玲姐的恐慌，因此，鄧楠一直沒有開口。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玲姐看出鄧楠的不安，整頓晚飯他都吃的無精打采，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啊？沒有沒有……」鄧楠聽到玲姐這麼問，連忙否認。 

  「是不是還在考慮毛毛的事？」 

  「嗯……」既然決定了不告訴她饕餮的死亡消息，鄧楠乾脆來了一個將錯就錯。 

  「不要多想了，事情到最後總會有解決的方法的，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吃飯。」玲姐這次沒有再陷入沉默，而是一臉笑容地看著鄧楠，將牛排切好推倒他的面前。 

  鄧楠看著玲姐的一舉一動，心裡那溫暖的河流早已肆意流淌，雖然現在兩人還沒有決定好以後該怎麼辦，但他現在只想享受這種溫馨的感覺。 

  已經一天沒有進食的鄧楠，加上玲姐親自切開的牛排，這一切讓他吃的時候覺得格外美味，但當他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自己卧室的床上，還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美婦人。 

  玲姐看著突然停下的鄧楠，疑惑的問他：「怎麼了？不合胃口？」 

  「不不，很好吃，只是我想起來饕餮要我給他帶一份晚飯，我忘記了。」說著鄧楠就去吧台又點了一份肉粥和麵包。 

  「他就吃這些？」玲姐顯然不相信饕餮那麼大的體型，這麼一點東西就能滿足他。 

  「他吃壞了肚子，所以只能吃點這樣的食物。」鄧楠急中生智，對著玲姐笑笑。 

  「為什麼不直接讓他們送到房間？還要你親自去送啊？」玲姐一臉無害的看著他，這個問題卻讓他倍感頭疼。 

  「估計這會兒正在難受呢，我順便過去看看他什麼情況了，放心一點。」鄧楠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差不多的借口。 

  「好吧，那你快吃完，去看看他吧，我就先回房間了，晚上，你可以過來找我……」說完這句話，玲姐臉紅紅地就起身匆匆走了。 

  鄧楠看著玲姐遠去的身影，心裡生出一種甜蜜之感，這時，給美婦人準備的晚餐也已經做好，他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盤中的牛排，起身嘆了口氣，去前台拿了晚餐便出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