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走出太陽係》首映式他們去B市的時候, 莫琳趁熱打鐵,向張寰推薦新的項目。這兩年文娛產業發展得好,莫琳手中有好幾個影視項目。


  一來二去的, 張寰就跟個女明星勾搭上了。


  莫琳自己覺得,她就是那個導致兩個人勾搭上的中間人。要是別的客戶, 莫琳才不會管。關她什麽事。


  可這是張雁聲的爸爸。莫琳與張雁聲十分投契,兩人間的關係多多少少是超越了普通客戶的關係的。莫琳思前想後, 怕張雁聲和她的母親吃虧,還是決定告訴張雁聲。


  “其實已經有挺長一段時間了。”她說,“但我怕影響你高考, 就一直等到現在。對不起啊, 雁聲。”


  “不用說對不起, 小莫姐,你又沒有做錯任何事。這不關你的事的。”張雁聲告訴她, “你不用擔心我, 我爸現在的老婆, 也不是我媽,我媽早就去世了。”


  聽她這麽說,莫琳才鬆了口氣。看出來張雁聲的爸爸是個慣犯了,也看出來張雁聲似乎早就習慣了,她想了想,對張雁聲說:“那你……保護好自己的各項權利?”


  張雁聲失笑:“小莫姐, 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


  不是跟她談感情什麽的,而是先想讓她保護好自己的利益,這實在太對張雁聲的胃口了。


  話雖這麽說, 但當她坐在露台上望著遠方的雪山和開闊的天空時,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如老年人般的死水無波的淒涼。


  這種情緒已經不是針對張寰這個人本身, 或者針對他的某個行為本身了,而是針對婚姻這件事本身。


  張雁聲從前不理解張寰為什麽要和梁瑩瑩領證,因為張寰這樣的人完全可以過著沒有紅旗隻有彩旗的生活。但她經曆過重生之後,看到梁瑩瑩如今在張家的地位,看到張寰對她的態度和要求,她已經隱隱地懂了。


  原來有時候男人娶一個女人進門,想要的也許並不是一個妻子。甚至可能這樣想的男性還占了非常大的多數。


  但當目光落到女性群體時,這個比例就恰好相反,絕大多數的女性都想要愛情,想要丈夫,想要和諧而美滿的婚姻。當然也有個別女性想要一個工具人,但和男性對比,會這麽想的女性和男性,存在著一個比例上的倒置。


  張雁聲也是女性,所以她不能認同張寰的這種婚姻觀。因為本質上這種婚姻觀是藐視了婚姻本身的神聖性,把婚姻變得功利而低級,成為了達成某種生活質量的手段。


  張寰如此,徐立晨的父母也是如此。徐爸爸真心喜歡的分明是那種柔弱依人的小白花,可他卻娶了徐媽媽。無非是因為徐媽媽能幹,能撐起一個家,能在事業上幫助他而已。


  這就使得張雁聲對婚姻這個東西本身失去了興趣,


  她現在甚至開始思考起來,到了莫琳都要打電話警告她的地步,是張寰老房子著火讓人看出來了,還是莫琳少見多怪了?


  撇開眼前的小明星不說,張雁聲甚至在考慮,假如有一天真有那麽一個女人,讓張寰動了想換老婆的心思,她又該怎麽辦?

  結果是,張雁聲做了多種假設對比之後,發現自己大概率可能……會主動出手助梁瑩瑩穩住張太太的位子。


  因為比起別的什麽人,梁瑩瑩實在是一個很弱的對手。甚至對張雁聲來說,她現在都不配再被視作對手。


  張雁聲已經將她壓製得死死的,使她最大程度地工具化,又最小化了她對張寰的影響,甚至改變了她對張鶴翎和張碩成的影響。


  更不要說家裏的工作人員,從阿姨到司機。


  簡單地講,在梁瑩瑩是張太太的這個狀態下,張雁聲幾乎掌控、影響了包括張寰在內的一切。


  她的利益可以實現最大化,生活實現最穩定化。


  而假如有那麽一個女人,對張寰的影響大到了令張寰想要換老婆的程度,可想而知是一個難以掌控的變數。如果這個變數再生出了其他變量,譬如再給張寰生了孩子,毫無疑問張雁聲的利益將遭受損失,地位將遭受威脅。


  這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所以扶持梁瑩瑩才是她的最優選擇。


  這個時候嶽鬆來到了露台上。他端了調好的酒,遞給張雁聲。


  這使得張雁聲從這些假想中驚醒過來,猛然地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思維模式,跟前世那個歇斯底裏隻想讓爸爸多看她一眼的女孩子,已經完全割裂了。


  張雁聲不禁怔忡起來。


  “怎麽了?”嶽鬆問。


  “沒什麽。”張雁聲啜了一口酒。這個時候,很適合來一點點酒精,刺激一下神經。


  嶽鬆這時候問她:“喜歡這裏嗎?”


  他領口敞開,鎖骨精致,喉結性感。張雁聲今晨就是在他的懷抱裏醒來的。


  這裏遠離塵世,沒有那些利己的庸俗的自私的煩擾,隻有大自然的美麗勝景和親密愛人的親吻擁抱,簡直是完美的時刻。


  如果人生能定格在這裏就好了。


  但顯然有人不這麽想。顯然有人希望時間繼續推進。


  嶽鬆攏攏她的頭發,說:“這樣的度假屋,我們家在世界各地都有。有些是在這樣的環境裏,有些是在大都市裏,各有各的好處。”


  張雁聲讚歎:“叔叔阿姨這是看遍人間風景,真幸福。”


  嶽鬆微微一笑:“我也想這樣。”


  張雁聲看向他。他深邃的眼睛正看著她,那眸子中有情意翻湧,噴薄欲出。


  張雁聲怔住,隱有預感,又不想去想。


  “雁聲,”嶽鬆說,“我希望帶著你走遍我們家的每一處度假屋,就像我的爸爸媽媽那樣。”


  張雁聲沒說話。


  嶽鬆伸出手,將酒杯從她手裏抽走,放到一邊。


  他握著她的手站起來,在她麵前單膝跪下。


  張雁聲的預感果然成真了。


  那戒指一看就是祖傳的,古典的樣式,碩大的寶石,有著厚重的傳承感和儀式感。


  嶽鬆向她求婚:“雁聲,嫁給我,我們一起走遍世界,好不好?”


  張雁聲這個提上裙子翻臉不認人的大渣女,想到的第一個拒絕的理由是:“我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想我們先訂婚。”嶽鬆起身坐在她身旁,捏著她的手,闡述了自己這麽做的理由,“我們家和你們家不一樣,不像你們家還有你爸爸你大伯。我們家是隔代繼承,我爺爺年紀大了,他總擔心自己什麽時候就突然撒手了,所以對我push得非常緊。所以我沒有去讀研,今年就要正式進入家族產業,以後我會真的很忙。這意味著我不能在學校裏一直陪著你。”


  而大學生活和高中生活完全不一樣。


  豐富多彩,青春自由,校園裏全是荷爾蒙。都是真正跟她同齡的男孩子。


  張雁聲理解了一下才明白:“你怕我變心?”


  嶽鬆仰頭看了看碧藍的天空,承認:“可以這麽理解。”


  張雁聲挑挑眉:“你可不像是這麽沒自信的人。還是說你對我沒有信心?”


  “我對你和我都有信心。但我擔心的是別的。”嶽鬆坦誠,“我因為一直在學校和公司兩頭跑,所以特別清楚這兩邊是完全不一樣的環境,簡直可以說是存在著次元壁的。而你至少還要在學校裏待四年的時間,我擔心的是這兩種環境帶給你和我不同的變化。”


  “邏輯悖論。”張雁聲不留情地指出,“如果到時候我們真地已經因為身周環境的影響變得不合適在一起了,即便是結婚了又怎麽樣?離婚這個操作,沒有存在的意義嗎?”


  嶽鬆和張雁聲在一起一年了,很知道張雁聲是個有自己的堅持且強硬的人。你如果不能說服她,說再多也沒用。


  而她指出來的邏輯悖論實實在在地存在,無法反駁。


  嶽鬆歎一口氣,收起了戒指,但依然握著張雁聲的手:“你說吧,怎麽樣才能拴住你?”


  張雁聲笑了,俯過去吻了他。


  那吻纏纏綿綿,情意密密。因為此時正是年輕男女荷爾蒙最衝動,大腦最為多巴胺操控的階段。


  激素告訴他們的大腦,此時此刻,很幸福,很快樂。


  而張雁聲很渣,她就想和嶽鬆留在這個狀態,不想再往前走。


  張雁聲和嶽鬆回到了國內K市。


  每個人的進度不一樣,這個時候,作為小學畢業生的張鶴翎已經在準備她的畢業考試,而四年級的張碩成,本學期課程還沒結束呢。


  “唷,看著玩得挺開心啊?去哪玩了這是?”張寰問。


  張雁聲顯然放鬆得很好,高中時期因為睡眠不足造成的眼底青黑全沒了。那皮膚水嫩得,光嘰溜溜的,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找不到一點瑕疵。


  年輕得讓中老年人都生出了嫉妒!

  而且張寰總覺得張雁聲眉眼間似乎有了些什麽不一樣的感覺,又說不清楚。張雁聲也打量張寰。


  之前她學習太忙,沒怎麽關注他。經過莫琳提醒,仔細一看,還真看出來點端倪。


  那副樣子,果然是男人錢和女人兩手都抓的春風得意。


  梁瑩瑩現在對張雁聲的態度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她上來討好地說:“坐很長時間飛機,累不累啊?想吃點什麽,我去跟阿姨說。”


  張雁聲挪動視線,也打量了梁瑩瑩一眼。


  那眼神,讓梁瑩瑩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從前她還在做野模的時候,去出席那些飯局、派對時,那些有錢的男人打量她的目光。


  梁瑩瑩微微打了個寒顫,仿佛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在食物鏈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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